韓劇《九尾狐傳》
封面新聞記者 李雨心
2020年的12月，韓劇《九尾狐傳》終於在年末迎來收官，大結局收視率雖刷新自身最高記錄，但也陷入了「爛尾」的爭議。這部由李棟旭、趙寶兒出演的影視劇，是韓劇史上首位「男九尾狐」，自項目官宣起就讓李棟旭的「顏粉」們期待不已。但隨著劇集的人設曝光，又與中國網劇《結愛·千歲大人的初戀》相「撞車」，「融梗抄襲」的聲音愈發變大。
韓劇《我的女友是九尾狐》
當然，這並不是韓劇第一次選用「九尾狐」的題材了。早在1994年，韓國恐怖電影就講述了在人間修煉了999年的九尾狐夏拉的故事；而近年來，《我的女友是九尾狐》《九家之書》等韓劇大熱，在中國也收穫了一批劇粉。
為何韓劇鍾愛「九尾狐」題材呢？在韓國的一檔綜藝《英雄三國志》中，當中國嘉賓陳述九尾狐是中國眾所周知的傳說時，韓國嘉賓表示「九尾狐的元祖是韓國」，更直言其是「韓國的妖怪」。此外，還有韓國網友論證「青丘」是韓國曾經的地名，因此九尾狐屬於韓國。
《鯨夢奇緣·神隱山海經》
2020年12月25日，脫胎於《山海經》、西南首個大型室內沉浸式光影藝術展《鯨夢奇緣·神隱山海經》在成都開幕。來到展覽之中，就能看到從古籍《山海經》中走出的九尾狐。而想要弄清楚九尾狐的身世，就得從這本古老的《山海經》開始講起。
九尾狐的「身世」？得從古老的《山海經》講起
《三生三世十裡桃花》中是「四海八荒第一絕色」的九尾白狐白淺；《封神演義》中魅惑人心、傾國傾城的蘇妲己；《少年四大名捕》裡，因修煉妖術而變身為妖的九尾狐白冰……雖說韓國以「九尾狐」題材的影視劇層出不窮，但國內也是不遑多讓，多個經典的九尾狐影視形象深入人心。
「三生三世」裡的九尾紅狐白鳳九
在「三生三世」系列影視劇中，女主白淺和白鳳九其所屬的九尾狐族，世代居住於青丘國。而這樣的設定的來源，似乎能看到古籍《山海經》的影子，也就是九尾狐身世的「來源」。
在現存文獻中，關於九尾狐的文字記錄最早可以追溯到 《山海經》一書。在此書裡，關於九尾狐的記載有三處，裡面較明確的記載了九尾狐的樣貌、居住之地。其中：
《南山經》：「青丘之山，其陽多玉，其陰多青雘。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郭璞云：「即九尾狐。」
《海外東經》：「青丘國在其北，其狐四足九尾。」
《大荒東經》：「有青丘之國，有狐，九尾。」郭璞注云：「太平則出而為祥瑞。」
《山海經》版本複雜，其作者和成書時間不詳。國內研究學界一般認為《山海經》成書非一時，作者亦非一人，經西漢劉向、劉歆編校，才形成傳世書籍。當下，人們能夠看到的最早《山海經》版本，是晉代學者郭璞的《山海經傳》。
《山海經》中的九尾狐
值得一提的是，在西晉著名文學家郭璞的注釋中，說：「太平則出而為瑞」，可見在當時漢人的觀念中，九尾狐是一種祥瑞之物。此外，《白虎通義·封禪篇》曰：「德至鳥獸，則鳳皇翔，鸞鳥舞，麒麟臻，白虎到，狐九尾，白雉降，白鹿見，白鳥下。」意思是只要君主治理天下治理的好，人民生活好，那九尾狐就會出現而報祥瑞。
劉亦菲所飾演的九尾狐
既然九尾狐代表祥瑞，那為何隨著歷史發展，到了當下的影視劇中，狐妖們變成了魅惑君主、擾亂蒼生的「反派角色」？東漢許慎的《說文解字》指出：「狐，妖獸也，鬼所乘之」，就展現出了以狐為妖的說法。而隨著明代神魔小說《封神演義》的誕生，塑造了後世流傳最廣的「狐狸精」形象。此後，在清代白話長篇神怪小說《狐狸緣》中，其中主人公玉面仙姑便是九尾玉面玄狐精，最後被呂洞賓收服，割掉了八條尾巴。
當然，關於九尾狐的中國古籍記載，絕不僅 僅只存在於上文提到。東漢著名史學家、文學家班固所撰的《白虎通義》、敦煌漢魏《瑞應圖》、北齊魏收的《魏書》、東漢趙曄撰的《吳越春秋》……都有關於九尾狐的故事。
九尾狐到底是哪國的「妖怪」？
韓綜中對於九尾狐起源的爭論
將目光再次回到韓綜《英雄三國志》，當中國和韓國的嘉賓因九尾狐的起源，爭得面紅耳赤之時，沒想到日本嘉賓默默來了一句「日本人也認為（九尾狐）是從中國傳過來的」，將已經火熱的場面又再引爆。
玉藻前
的確，相較於韓國，日本所衍生出的九尾狐傳說的發展脈絡更為清晰。這裡不得不提到日本傳說中的妖怪——玉藻前。玉藻前據傳是由白面金毛九尾狐變化而成的絕世美女，而白面金毛九尾狐與酒吞童子、化身為大天狗的崇德天皇怨靈並列為「日本三大惡妖怪」。
歷史上，玉藻前的傳說在14世紀就已經出現，原型被歷史學家認為是藤原長實之女，且學界普遍認為，日本狐妖玉藻前的故事是收到中國妲己的故事影響而被創作出來的，並在江戶時代逐漸成型。在日本傳說中，玉藻前是一隻來自中國的九尾妖狐，並化身為絕色美女妲己；而後又跑到印度去，化身為摩竭佗國斑足太子的王妃華陽天；隨後，「玉藻前」來到日本獲得鳥羽天皇的寵愛與信任，被安倍泰親（安倍晴明的第八代孫）曝光了真面目。
而在韓國，可查詢到的關於九尾狐的記載，是據傳創作於朝鮮時代的《揆園史話》。但大多數歷史學家認為，該書是「偽書」，或是認為記述的只是朝鮮的古代神話故事，沒有作為歷史文獻參考的價值。韓國民間流傳著不少關於狐妖的傳說，以及信仰的崇拜，但並沒有像中國一樣自春秋時期就有相關記載。
中國狐文化作為中國獨創，對周邊國家產生深遠影響的學說提出由來已久。目前，中國學界提出中國狐文化東渡，影響了韓國狐的觀點。從九尾狐起源爭論的話題中可以看到，韓國近幾年被網友調侃為「宇宙起源中心」，正是因為其太過於強調自身文化的優越性，並認為「萬物起源於韓國」。其實，日本、韓國與中國一衣帶水，更是自古就深受中國文化的影響。若真想將九尾狐「搶過去」，不如多看幾遍《山海經》，了解下中國傳統文化？
部分資料參考：
宋皎：《韓國民間傳說「狐珠」故事中國源流考》
王貝：《狐妖妲己故事在日本接受和變化情況研究——以狐妖玉藻前故事的形成和發展為中心》
崔允珠：《九尾狐故事的時代變遷與文化涵義——以韓國和中國比較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