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快報 見習記者 張煜鋅 通訊員 葉斌 王屹峰
3月12日,2019年世界羽聯馬來西亞公開賽抽籤結果出爐,此前因患鼻咽癌闊別羽壇9個月的馬來西亞國家男子羽毛球隊選手李宗偉正式復出。
與此同時,網上關於李宗偉治療鼻咽癌花費巨大的消息也炸開了鍋。
據馬來西亞媒體《中國報》去年11月報導,李宗偉一共進行了33次質子治療(proton therapy),一天治療約35分鐘,過程非常辛苦,甚至每次進食都痛苦得以淚洗面。國內另有報導說,李宗偉接受的質子治療,總共花費了1000多萬元。
什麼是質子治療?竟然要花1000萬?這種癌症治療方式真的有效嗎?
今天,記者約訪浙江省腫瘤醫院常務副院長、中華醫學會放射腫瘤學分會秘書長、浙江省肺癌診治技術研究中心主任陳明教授,為我們解讀質子治療。
去年9月確診初期鼻咽癌
在臺灣進行質子治療
馬來西亞媒體爆料
去年11月體內已無癌細胞
李宗偉是去年7月被爆出患了呼吸道疾病,被迫退出兩項國際大賽。去年9月,有網友發帖稱,李宗偉前往臺灣治療時被診斷為第三期鼻咽癌,隨後,馬來西亞官方證實李宗偉患上初期鼻咽癌。
根據馬來西亞媒體爆料:2018年10月,李宗偉在臺灣一家私人醫院接受了長達兩個月的治療後,身上的癌細胞全部消除,已全部康復,將啟程回馬來西亞。
2018年11月,李宗偉在馬來西亞記者會上公開分享了自己的治療過程。一共33次質子治療,他說,每周分別進行5到6次的質子治療,頸部出現猶如燒焦的顏色。他打趣說,不想被人看到自己不帥氣的樣子。
李宗偉說,治療第3周起,他的喉嚨部位嚴重受損,連吞食和言語都非常痛苦,只能喝牛奶保持體力,以繼續治療。「第3周是最辛苦的時候,無法說話,吃東西時更是哭泣,因為無法吞咽,每天一要進食都哭。」
在治療期間,李宗偉共瘦了5公斤。他表示,目前體內暫沒有檢驗到癌細胞,每隔3個月會定期複查。
「痛苦的3個月已經過了。」李宗偉說,過去把羽毛球作為重心,但經歷此事後,必須把健康放在第一位。
質子治療是目前世界上
最先進的放療技術
能精準照射腫瘤
且減少對正常組織的損傷
李宗偉進行的質子治療究竟是什麼神奇的技術?陳明教授說,質子治療是放療的一種,質子帶正電,通過電場可以促使質子高速運動,達到極高的能量。質子治療的原理,就是質子經同步加速器加速至約70%的光速時,這些離子射線被引出,射入人體,然後將能量精準地釋放到腫瘤部位。
「目前,質子重離子技術是世界上公認最先進的放療技術。」質子重離子放療,包括了對質子和碳離子兩種粒子線的使用,與傳統放療使用X射線或γ射線照射腫瘤的光子線不同,質子重離子的粒子線,可以精準地「打擊」到腫瘤病灶,同時減少對正常組織的照射損傷。
傳統的放療技術,X射線或γ射線在到達腫瘤前,能量以指數形式衰減,因此對腫瘤周邊組織會造成不可避免的損害。而質子重離子的射線在到達腫瘤病灶前,能量釋放不多,但到達病灶後,會瞬間釋放大量能量,形成名為「布拉格峰」的能量釋放軌跡。
陳明教授說,質子重離子治療好比「立體定向爆破」,能夠把原先「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降低到自損三百、二百、一百,甚至更低。碳離子的質量是質子質量的12倍,相對來說,在加速器加速過程當中,推動碳離子要比質子難度更大一些。「這體現在使用質子放療的設備要佔1到2個籃球場的面積,而使用碳離子的設備佔地要更大一些。」
陳明教授是國內最早實地參與質子重離子治療的醫生之一。10年前,他曾陪同一名肺癌病人前往日本千葉進行重離子放療。當時,這位病人的腫瘤較大,對傳統的放療和化療都不敏感,在日本做了重離子放療1個月後,控制了病情。在這1個月裡,陳明教授仔細考察了日本多家醫院內的質子重離子設備,回國後,他開始致力於推動國內質子重離子設備落地的工作,並在2010年發表了重離子治療癌症的綜述和個案報導。
迄今,世界上共有8臺重離子設備,其中日本有5臺,德國1臺,中國有2臺。
什麼樣的癌症適用質子治療?
質子治療真的需要1000萬?
技術有缺陷嗎?
「對傳統放療敏感的腫瘤,質子放療可以減輕正常組織的損傷;對傳統放療不敏感的腫瘤,質子治療可以提高療效。」陳明教授說,質子治療作為腫瘤的局部治療手段,有較好的療效。但如果腫瘤擴散多處,範圍太大,則不適合。
舉例來說,視網膜腫瘤在眼睛裡面,使用質子治療可以更好地保護眼睛,因為它在精準照射腫瘤的同時可以減少對眼睛的傷害。
「當然不是所有的腫瘤都適合用質子治療,目前,手術仍是治癒癌症的基本手段。」像鼻咽癌這樣的實體腫瘤,相對來說使用質子治療效果會不錯。
質子治療雖好,但若要像李宗偉一樣花費1000萬,能負擔得起的又有幾人?
對此,陳明教授解釋道,目前全球共有72臺質子治療設備,其中上海有一臺,位於上海市質子重離子醫院,還有幾臺在建設當中。上海質子重離子醫院於上世紀90年代開始籌備,2003年項目正式啟動,歷經十年,於2015年投入運營。
不過,質子治療的費用並不像網傳的那麼貴,要1000萬元人民幣。陳明教授說,一般來說,一個放療療程,費用大約在27萬元人民幣;日本同樣療程,約為300萬日元(折合人民幣18萬元左右)。據他了解,第一批在上海做了質子治療的大約有1500人,質子治療每次時長在1到2分鐘,網傳的三十分鐘包括治療前的準備時間。
對於網傳李宗偉花費千萬做了33次質子治療,陳明教授說:「這1000萬應該是臺幣(相當於200萬人民幣),通常國際上質子治療費用一個放療療程是幾十萬元人民幣。」
李宗偉在分享鼻咽癌治療過程時,提到自己頸部出現焦黑,且吞咽時疼痛難忍,他出現的這些反應是質子治療的缺陷嗎?
實際上,這些都屬於放射治療的常見副反應,是短期現象,一般過一段時間會好。皮膚焦黑,這跟曬太陽曬傷類似,無論是傳統放療還是質子治療,都有可能對皮膚產生損傷。至於疼痛表現,是因為腫瘤病灶和周邊存在神經,產生痛感屬於正常。
引進質子重離子治療
浙江省腫瘤醫院
已提上議事日程
陳明教授說,現在,質子治療的設備只能進口,國內生產的設備尚未上市,「進口設備最便宜的也要2億-3億元,大型一點的要6億-7億元,重離子設備約10億元。」上海市質子重離子醫院投入了20個億。除了設備本身貴,維修和保養費用也驚人,每年需要花5000萬元到1億元。
設備貴、設備複雜,而且相應人才缺乏,能夠操作的合格醫生和物理師技術員不多,專業維修人員更是少之又少,所以,醫院引進質子重離子放療設備,往往慎之又慎。
據了解,浙江省腫瘤醫院已經把引進質子重離子治療提上議事日程。陳明教授說:「質子重離子技術體現了一家醫院放療的頂級水平,浙江省腫瘤醫院作為全國知名的腫瘤專科醫院,有能力和擔當引進這一世界頂尖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