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沒有人在意這場災難,這不過是一場大火,一次旱災,一個物種的滅絕,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這場災難和每個人息息相關。
據媒體報導,近日英國境內發現了新冠病毒的新變種,其傳染性比一般的新冠病毒要強70%。英國政府原本就對本國抗疫工作不堪重負,如今又出現新冠病毒變種,只能採取更嚴格的防疫措施,以防止國內疫情進一步加重了。據此英國首相在當地時間12月19日晚,宣布倫敦等城市將再次封城。此次看「倫敦封城」——憶我在「武漢封城」經歷的災難時刻城,大約有1600萬人處在封鎖區,但是在封城前夕,大約有30萬市民通過鐵路、公路等方式,趕在封城令生效之前「逃離」倫敦,各出城地點全部被擠爆,聖潘克拉斯火車站候車室排隊的人,幾乎排到了站外。
看到網絡媒體上的報導和視頻畫面報導聖誕節前的倫敦和倫敦商場和車站上的人,讓我不禁想起了今年年初,春節前的武漢封城,我也曾是畫面中的一人,只不過故事發生在中國武漢。雖然快過去一年了,馬上迎來新的一年的春節,但是那種刻苦銘心的記憶放佛昨日重現似的深深印在我的腦海中,封城前夕那一點一點的增加的恐懼感,一點一點增加的危機感,然後慢慢的意識到這場災難是和我們每個人相關,慢慢的去接受災難來臨的現實,慢慢的鼓起勇氣,堅定自己,身處在武漢的每一個人都必須勇敢的去面對,一起去戰勝這場人類的災難。
我是1月18號乘坐G1136列車從廣州南到武漢的,晚上11點到武漢,下火車的時候還有點冷,由於是晚上,武漢站的人不是很多,我還能趕上最後一班地鐵回家。因為是最後一般地鐵,車上人很少,戴口罩的人也很少,我自己也沒有準備,下車的時候,外面還下了下雨,武漢冬季的晚上還是挺寒冷的,而且我剛從南方返回,感覺更冷了。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知道武漢有SARS病毒了,元旦的時候還叮囑家人和朋友不要去參加跨年活動,不過元旦的時候家人和朋友很多都感冒了(後面回想還一陣後怕),所以都沒有去參加跨年活動。1月15號的時候,我還問我武大讀博的同學那個病毒的事,他們說都是造謠生事,造謠的人都抓起來了,沒事的,放心回武漢。然後,我就放心的回武漢了。
我回武漢的第二天也就是1月19日,一大早就陪著媽媽去超市買年貨,買衣服,武漢街道上人潮湧動,到處都洋溢著春節的氣息,今天出去我依然沒有帶口罩,反正和媽媽逛了一天,收穫滿滿。下午回去還去剪了頭髮。沒有任何防護的做了這些活動後,到了晚上就有點的恐慌和害怕。晚上回家後,看新聞說鍾南山院士連夜從廣州趕到武漢,說這個病毒可以人傳人,而且這個病毒可以致命的,看了新聞後,我心裡開始有點害怕了,覺得後面出去一定要戴口罩,我爸媽還是沒有任何感覺,覺得沒有那麼嚴重。
1月20日,我和我父母以及男朋友和他父母一起去酒店吃飯。這次出去我們都戴了口罩,但是坐地鐵時候還是有一部分人沒有戴口罩,但是這個時候地鐵上的人已經變少很多了。由於是過年前,酒店吃年夜飯的人還是很多的,酒店呈爆滿狀態。據說提前很久訂位了才找到位子。下午我和男友去漢街逛了一圈,此時漢街人已經很少了,順便看了一場電影《誤殺》,電影院感覺就像包場的感覺,只有我們倆。這個時候我們還是沒有意識到我們已經處在危險之中,覺得病毒其實離我們很遠。
1月21日在家窩了一天,哪兒都沒有去,不過父母還在正常上班。1月22日去了姐姐家。那一天我們倆從地鐵站回到家的路上遇到了排隊買口罩的事情,而且還沒有口罩,大家都在搶口罩,口罩已經賣到了5塊一個,10塊一個了,即使這樣也買不到,這個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非常嚴重了。我和姐姐知道搶不到口罩了,放棄買口罩,直接去超市買了很多吃的。由於姐姐和姐夫準備1月23日回姐夫老家鄂州過年,所以我準備第二天和他們一起出發,各回各家。然而在1月23日早上5點多,姐夫被同事的電話吵醒過來很驚恐的喊我們起床,說武漢今天要封城。我們一聽到這個消息立馬從床上驚醒,武漢封城聞所未聞,遲遲不敢相信,但是打開手機搜索都是這樣的驚天新聞,越看心裡越害怕。此時我們三個都慌了,不敢相信也必須相信了,我們立馬起床收拾行李,希望他們能在10點前趕回鄂州過年,我雖然害怕,但是我還是回去和父母待在一起。這個時候,我是真的害怕了,我害怕我在毫無意識下感染了,因為父母住在漢口離華南海鮮市場不足三公裡,附近都是醫院,地鐵2號線貫穿其中,我回來的這些天去了那麼多公共場合,前面還沒有做防護,我害怕我感染了,害怕自己感染親人朋友。我知道姐姐和姐夫也開始害怕了,畢竟我是從漢口那邊過來的,他們住在江夏區離爆發地還是有點遠的,但是他們在極度掩飾自己的恐慌和害怕,匆忙的收拾行李,這裡每一個人都在恐慌和害怕中,我除了恐慌和害怕還有點自責,此時只有我的小外甥不害怕並責怪我們擾了他的美夢。我們匆忙收拾行李,在6點半出門了,他們倆趕姐夫公司的送他們回家的大巴,我一個人走到地鐵2號線佛祖嶺準備回漢口。
1月23號早上走進地鐵站明顯感覺和往日不同了,工作人員全程武裝,感覺是走進了生化危機劇場,工作人員給每個人都量體溫,之前是沒有的,沒有戴口罩不允許上地鐵的,這個氛圍讓我心裡更加恐懼了。然而,這個緊緊是開始。2號線是從佛祖嶺站經過光谷火車站,漢口火車站,上車後車上有很多人都是今天的車票回老家過年,車廂裡都是焦急的通話聲,都在擔心自己是否能趕上封城前的最後一班車,每個人都很急切很恐慌。那種人群的恐慌會讓自己真的以為整個武漢都是籠罩在病毒中,仿佛留在武漢就是死路一條。而我只能坐在角落裡緊緊的包裹住自己,一言不發。
我大約8點半左右到達了循禮門站下車,剛剛好是大潤發超市門口,此時姐姐也打電話給我,他們回家的車被取消了,只能留在武漢過年,如果我還沒有回去就到他們那兒過年,我只能說我已經快到家了,她叮囑去超市多買點吃的,後面可能買不到,她和姐夫也正趕往超市搶購。那我既然已經在超市門口了就必須進去買一些吃食儲存。然而,走進超市又給了我一次震撼。進超市排了很長時間的隊,進超市也要量體溫了,很多人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好不容易進去,發現蔬菜水果地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選擇的,大家都是看到什麼就拿什麼了,已經不存在選擇了,那些排在後面的人可能連買的機會都沒有,大家都瘋狂的搶購,我也不知道我要買什麼,因為我很少做飯,但是我知道我這次必須多買一點,是我和父母接下來的日子的生活補給。真的是看到有什麼就拿什麼了,生怕自己什麼都搶不到。還是恐慌造成的。
出超市的時候,差不多9點半,然後城市廣播響起了,以前除了打仗應該不會有這種城市廣播的。廣播裡播了武漢將會在10點暫停所有的公共運輸,還播了市長的信,廣播聲配上武漢冬天那灰濛濛的天氣和面無表情全副武裝的居民以及街道上稀疏的行人及空曠的街道,那種氛圍感覺我們是已經進去了戰時狀態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危險和危機,這個病毒不是普通的感冒,我們都處在危險中。我父母這種年齡段的人也意識到了,我在超市搶購的時候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出超市離家有一站公交車的距離,我沒有坐車,也不敢坐公交車,也沒有叫父母來接我,開了一輛哈羅單車,把食物放在單車上運回家,我在這一路的恐慌中,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我已然身在武漢了,我現在必須和武漢共進退了。
差不多10點到家了,然後廣播又想起了,宣布武漢暫停所有公共運輸,即日起封城。廣播聲停了,突然這個熱鬧的城市就這樣瞬間的安靜了,那一刻的安靜讓我有點害怕,因為那是我二十幾年裡從未體驗過的安靜。這種安靜也讓我先前恐慌不安的心也慢慢靜下來了。災難已然發生了,我和我的家人已然身處災難爆發地的中心地帶,我們除了面對也沒有其它什麼選擇。我們做好自己無愧於心就行,最後的結果即使是最壞的,我們只要做好自己應該也是無憾的吧。我自己做好了心裡建設,但是我還是會為我父母擔心,畢竟他們年紀大了,更容易感染。但是他們心裡狀態也因為這幾天的渲染由最開始的恐慌轉變成坦然面對了,害怕也無濟於事,只能做好防護,所以我們都慢慢的接收了這場災難的存在,也慢慢的鼓起勇氣去面對這場災難,後面也慢慢的想辦法去戰勝這場災難。
在武漢封城的76天裡,我身邊的每個人都在努力做好自己,努力的同這場災難做抗爭,在這76天裡,我和我侄女(比我小四歲)做了社區志願者,我父母和堂姐都加入到了江漢方艙醫院、武漢流浪人口救濟站等公共設施志願者建設工作中。終於在大家的努力奮鬥下,2020年4月8日,我們迎來了勝利,武漢重啟。而我和我侄女也都在4月10日離開武漢去外地工作了,而這段武漢抗疫經歷的應該是我們永生難忘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