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鳳君 | 故鄉行(散文)

2021-01-09 奈曼旗新聞

一、每次回故鄉心情都是複雜的

杏花時節,我又回到了故鄉。

故鄉是內蒙古奈曼旗。故鄉是奈曼旗土城子鄉。故鄉是土城子鄉奈曼杖子村。

23年前我離開奈曼旗。36年前我離開土城子。45年前我離開奈曼杖子村。

我父親的墳在奈曼杖子村東面的山坡上,我母親的墳在奈曼旗大沁他拉鎮南面的公墓裡。無論在奈曼還是在通遼或是在北京的烈士紀念碑前,當看到」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幾個莊嚴的大字時,我就一定會想到我哥哥的名字遲鳳嘯,他是在解放隆化戰役中犧牲的。因此,我從小就隨父母享受烈屬待遇,生產隊每年要給父母和我每人360斤糧食,就連每半學期兩元錢的小學學費學校也是免收的。兩元錢,那時對於我們家是多麼重要。父親因病躺在炕上不能動已經很長時間了。年近50歲的母親每天要照顧父親,還要照顧我這個小學生,還要抽空到地裡去勞動。那時一個強壯的勞力,一年下來也掙不了200元錢,有一年,村裡年終決算,一個勞力一天滿十分只有1角8分錢,這樣算下來,一個人一年裡一天也不誤工,一年還掙不到70元錢,而且,一年365天都能掙到工分的人幾乎沒有,都掙到滿分的就更沒有。。母親就更不用說了。家中的錢都給父親買了藥,幾乎到了斷柴少米的地步。一日,鄰村的供銷社賣減價貨,村裡的大人小孩都熱熱鬧鬧的前去購買,我也要去。這時的母親翻來翻去,找出家中僅有的5角錢,用顫抖著的手交給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母親當時是怎樣的心境,長大後,推測起來,那時母親的心裡一定是酸楚而又苦澀的,但是母親沒有流淚,母親從不在我面前流淚,都是偷著哭。你想想,兩元錢,而且一個學年就是四元錢!這對於我的家那是多麼大的一個數字。因此我經常對我的孩子們說,要是沒有共產黨,沒有學校給我免學費,說不定我是念不成書的。在我人生看似平坦的道路上,不用仔細看也能發現浸染著哥哥的鮮血。

在我十幾歲的時候,兩個嫂嫂相繼去世,一個是因病,一個是產後大失血救治不利。父親也去世了。我們這三個家庭都已經破碎。在我的感覺裡,村子處處都充溢著死亡的氣息。

又過了幾年,我非常幸運的被推薦到哲盟師範學校去讀書。這一年,我十七歲。從此,我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到家裡,工作之後,回來的就更少了。

在外面,經常思念著故鄉。故鄉像母親一樣,雖然貧寒,但是孩兒總不會嫌棄母醜,而是夢想著有一天她會富裕起來,美麗起來。的確,如果用一個字來概括我對家鄉的印象,那就是「窮」,要是用兩個字來概括,那就是「很窮」。

每次踏上故鄉的土地,我的心情當然是複雜的。

二、這是一片怎樣的土地

興隆窪古文化遺址的發現,一下子把人類社會向前推了三千年,就是說,在八千年前,興隆窪一帶就有人類生活了。而這個興隆窪遺址離奈曼杖子村不到二十公裡,離土城子僅十多公裡,離奈曼旗所在地的大沁他拉也僅幾十公裡。也就是說秦始皇統一六國的時候,這裡已有人類生活了五千多年了。我每每看歷史總有一種不是回看而是仰望的感覺,覺得每一段遙遠的過去和那一個個人物都是高高在上的,只有抬著頭才能看見他們。但是,興隆窪古文化遺址發現後,我就開始平視了,甚至俯瞰。你秦始皇出生的時候,我的老祖宗都五千歲多了,我憑什麼抬著頭看你!我說這話沒有半點蔑視秦始皇的意思,他那赫赫的歷史功績甚至用他帝王所有的暴政和罪責去減除都是綽綽有餘的,豈是一個平頭百姓如我的後人能夠抹煞的?我只是在說明著我家鄉這塊土地的古老和輝煌。

據有關資料介紹,奈曼是就是乃蠻的音譯,是紅山文化核心地區之一,多個民族如商,山戎、東胡、鮮卑都先後在此地繁衍。奈曼還是大遼開國之都。以遼水命為國名的契丹民族,在這片土地上生息繁衍了528年。公元916年,耶律阿保機在龍化州城東金鈴崗燔柴告天,建立了中國北方草原第一個封建王朝--契丹(後稱遼),在龍化州這座皇城裡,建設了中國北方草原第一座佛教寺廟--開教寺;第一個推行了經濟結構調整新政--變遊牧為牧農工商貿並舉;第一個實行了多民族多文化融合,第一個開闢了草原絲綢之路,打通了中國和歐亞大陸的聯繫,促進了東西方文明的交流。

今年春天我到了奈曼旗八仙筒鎮的西孟家段村,村書記告訴我說,他們的村就緊挨著高麗城遺址,城內還有耶律阿保機當年的點將臺。他領著我去看了點將臺。點將臺在村外一片沙丘中,四外有幾棵不很茁壯的楊樹,像一個孑孓的哨兵。臺的形狀已不存在,倒像是堆起的大土堆,堆的上面有堆出了尖尖的頂。村書記說他們小的時候經常來玩耍,那時的臺又高又寬大。村支書說不是很遠的地方就是龍化州的遺址,是大遼當年的皇城。由於時間的關係,我沒能前去,不過,這已經足以增加了我對故鄉的認知。在以前,我只知道我家鄉的那座土城遺址。土城是在離土城子鄉政府所在地西南兩三華裡的地方,是一座400乘400的方形城池,城牆殘高4米,底寬10多米。據考證,此城建於秦漢時代,相當於一個縣級政府所在,也有的說是曾經的古戰場,因為在這土城裡經常發現鏽蝕的箭簇之類的東西。2013年被列入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在土城子中學做教師,假期的時候學校安排支農活動,我就分到土城子,於是就拿著鐮刀走進秦漢古城。我想像著我就是秦漢時的一個兵卒,我將投入一場不知道正義還是非正義的戰鬥,反正我得豁出命去,我只有兩種選擇,不是英雄就是烈士。我又想起唐代李華的《弔古戰場》中的:黯兮慘兮,風悲日曛。蓬斷草枯,凜若霜晨。鳥飛不下,獸鋌亡群。亭長告餘曰:「此古戰場也,常覆三軍。往往鬼哭,天陰則聞。」而眼前,是一片美麗的秋色,金黃的谷穗長長地垂著,風裡也飄溢著香甜。歷史啊,人生!

現在,我越來越多的了解家鄉。了解了不止一處古遺址,還有那曾經雄偉的燕長城。還有那些曾經在這片土地上遊牧打獵,繁衍生息的商族,山戎,東胡,鮮卑,烏桓,契丹,女真等民族的初始狀態,還有那些動人的故事和傳說。還有歷代民族英雄藝術家,特別是在炕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奈曼人民的英勇事跡和貢獻,讓我激動,讓我感嘆,讓我思緒萬千。

奈曼旗委和政府近年來也高度重視,在搜集,整理,挖掘,考證,等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去年我回到奈曼的時候,奈曼旗委宣傳部李延輝部長送我一部很厚重的剛剛出版的奈曼文化方面的書籍。透過墨香,我不但嗅到了豐厚的奈曼的歷史和文化方面的氣息,也聞到了為這項工作付出艱辛勞動的同志們的汗水的味道。我為家鄉而驕傲!

公元前311年燕昭王繼位,隨即招賢納士,開疆闊土,大破東胡,修長城兩千多公裡,就是燕長城,僅在奈曼和庫倫境內就蜿蜒125公裡。燕昭王絕對想像不到,公元後的2018年4月21日,正是杏花開的時節,這一天,天降著小雨,在奈曼旗土城後面的燕長城南端的一個點上,土城子鎮政府的會議室裡,聚集來20餘人,他們是奈曼旗的作家和畫家們,正在興致勃勃地聽李延輝部長和土城子鎮於副書記的講述,我也身在其中。當然,土城和燕長城是他們講述中必不可少的,但也已成為點綴,「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我的家鄉土城子正在舊貌換新顏。

三、走近土城子

先說路吧。且不說土城子的幾條公路,現在的土城子村與村都是水泥板的路。我上小學的時候,從家中到化吉營子學校,八華裡。風天兩腳土,雨天兩腳泥。我在土城子中學教學時,家離土城子二十華裡,全是土路,要是雨天,一路泥濘,別說騎著自行車騎不動,就是推著自行車,也要推走幾步就得摳一摳自行車軲轆上佔的泥。現在,老雨,你下吧。下個三天三夜,在土城子你想去到任何角落,都暢行無阻!

當然,還有民居房,還有民用車,不是天翻,也是地覆,真正的「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我們村有一個叫周和的,沒有上過大學,僅憑自己艱苦的經營現在已是遠近聞名的人物。自己不僅有了很可觀的財富,而且還做了很多公益事業。一提起他,村民也一定引以為榜樣和驕傲。

提起土城子,我當然就一定要想到我的出生地奈曼杖子,想到父母和鄉鄰。同時,我還想到教過我的那些中小學的老師們,現在他們年事已高,有的已經故去。前年清明,我趁回奈曼杖子掃墓之機特意去看望了劉愛文老師,他雖已年邁,精神卻不減。他見到我就像見到了他的孩子,是那樣的親切和熱誠。我走的時候,他送了又送。車已經開出老遠,我透過車窗看見他還站在那裡,就像當年我們放學時老師目送學生回家。

1973年我由哲盟師範畢業回到家鄉教學。管文教的領導叫何慶亮。他畢業於通遼師範學院中文系。此人性格豪爽,學識甚豐。他不僅中文方面出類拔萃,對美術,書法,體育,尤其是中醫,都有著獨特的研究。有一位教育界的家屬40多歲一直沒有生小孩。吃了他開的中藥後,居然生了兒子。從此,他家的門前車來人往,找他看病的不斷。他一面忙著全鄉的教育上的事,還要給患者盡義務,但他從來都是高高興興的,不見勞累和憂煩之情態。他只要有時間就看書。他的家和我們中學在一個院子裡,我經常看見書本不是在他的手中就是在他的腋下。這大概是他最主要的動力來源。因此,他的一些觀點和看法總是超於他人。他和我們交談時也總是告誡我們要多看書多學習。我們相處得像弟兄,我在他身上學到了很多在學校沒有學到的東西。多年來,我也堅持讀書和學習,我感覺與他相處的那一段時光有直接的關係。後來他調到呼市去了。我經常想起他,特別是一想起土城子,就一定要想到他。

我還想起一個人,他叫張寶喜,是哈日幹吐村的前黨支部書記。他擔任書記多少年來,不吸菸,不喝酒,村集體的事就是他自己的事。是他張羅著,把天上的雨水截住,把地下的水調到了山上,使這十年九旱的山溝溝的村民有了水澆地,有了保命田。是他張羅著,堅持著,爭取多方幫助,把村部建設得比原來更好。村部不僅建了會議室,還建了文化活動室,圖書室,村民到村部像到家一樣。後來又建了文化活動廣場,還有民俗博物館。這事說說容易,在有些村把村部都分掉或拆散的日子裡,這簡直就是一種壯舉。現在的哈日幹吐已經劃分到沙日好來鎮,張書記也已近八十歲,不再擔任村書記,但是,我相信他的敬業精神還是留在了土城子,並且發揚光大。

在這細雨紛紛的春日,在這杏花綻放的時節,我一邊和家鄉的作家藝術家們聆聽著土城子的故事,一邊這樣思緒飛揚。當然,讓我想的更貼近的事就是土城子鄉黨委李茂平書記去年親口對我說要打造十萬畝杏林的事。

去年夏季,突然接到李茂平書記的一個電話,說在土城子平頂山的溝裡發現幾棵百年以上的老杏樹,這對於這一帶關於樹種的載培與發展很有意義,並特邀我前往一觀。一兩日之後,我果然就看見了那幾棵老杏樹,有的長在溝底,有的懸掛在溝畔,都十分粗壯而豐茂。平頂山村支書杜福明還介紹了老杏樹的身世,說他們小的時候常來樹下玩耍,杏子熟時更是時時光顧。災年,村民也採摘杏子和樹葉充飢。傳說乾隆北巡時在樹下休息過,不遠處還有乾隆躺過的石板炕。這天下午我以「神杏樹」為題,記錄下了一點觀感:

歷經百年,俯首人間。左牤牛河,前有桃山。不畏旱渴,力抗霜寒。根扎深土,葉映高天。冬遮風雪,夏擋日炎。籽熟滿枝,充溢甘甜。滋養生命,護衛民安。乾隆北巡,樹下休延。摘杏解渴,臥石而眠。心清氣爽,氣定神閒。堪比靈藥,勝於仙丹。神靈杏樹,從此流傳。

我想,當時若乾隆在此休息,那也一定是又飢又渴的狀態,要是吃上幾顆甜酸的杏子,那還不美若神仙了?

李茂平書記說他至少得出兩個結論,第一,這裡適合杏樹的生長;第二,杏樹不怕乾旱。這個地區十年九旱,正適於栽培杏樹。因此,他很莊重的說,經黨委研究決定,土城子這一帶要打造十萬畝大扁杏樹。杜支書接著說,他們村已經在山上率先搞了一些大扁杏,杏花開的時節已經滿山如雪白了。

十萬畝!老天!我是土生土長的人,我們村家家也都有杏樹,也就是三棵五棵,十萬畝,那是多大一片哦,簡直就是杏樹的海洋!

這次回到土城子,不能不想到李書記預想的這「十萬畝」杏樹林。預想可以成真嗎?

四、平頂山上看杏花

平頂山上。果然一片潔白色杏花的海洋。

那新修整的層層疊疊的梯田上,大扁杏的樹苗正初露生機;那舊日貧瘠的土坎上,一樹又一樹的杏花正含香怒放。

杏花開在溝溝裡,杏花開在山坡上。杏花開在眼前腳下,杏花開在白雲之間。

「裁剪冰綃,輕碟數重,淡著胭脂勻注。新樣靚妝,豔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這是北宋徽宗趙佶《宴山亭.北行見杏花》中的句子,也是描寫杏花絕頂的詞句。趙佶寫這詞的時候心情可不好,離鄉之愁,亡國之恨,階下囚之苦都在他心頭凝聚。現在什麼情況,「我們的祖國厲害了」,我的家鄉正在習總書記的指揮下,奮力達小康。而這滿山滿嶺的大扁杏樹就是達小康的最現實而又有遠見的具體措施。我現在看著這杏花的海洋,可以說意氣風發,心曠神怡!

站在平頂山遠眺是青龍山,桃山近在眼底。在桃山腳下有一條好似銀白色的絲帶在飄蕩著,那就是遠近聞名的牤牛河。青龍山有著關於小青龍降雨的傳說,桃山有金馬圈的傳說,牤牛河有人魚大戰的傳說。西南則有沙山。沙山就在奈曼杖子村西。傳說沙山上有一棵神蒿,誰要是得到了它,一生的燒柴就不愁了。小的時候,每到秋天,樹葉飄落的那些日子裡,父母都要起早貪晚地到樹林裡摟樹葉,稍有延誤,落葉就會被別人摟走了。樹葉越落越少,用耙摟子已經摟不起來了,就用能掃地的工具去掃,雖然掃起的多是樹葉的碎末子,也能代替一部分燒柴。有相當長的時間裡我黑天白日地想著這棵神蒿,我想我要是得到它那該是多麼好的一件事。多少年過去,我連做夢都沒有看見那棵神蒿。可是,我知道,現在家家的燒柴多的燒不完,即使那棵神蒿真的顯現人間,我們又會把它往哪裡放呢?肯定一點說,我們就得讓它長在山上,讓它成為家鄉的一道風景,裝點著護衛著我家鄉的山水。那麼,這滿山的杏樹不會是那神蒿變化來的吧?哦,不是的,你看眼前的梯田,層層疊疊,又平平展展,遠遠望去,就是一副又一副畫於天地之間的金色螺旋圖。誰有這樣的大手筆?土城子鄉的人民!梁鄉長說如果不這樣治理,水土就會流失,大扁杏樹就不會更好的成活和成長。施工時幾十臺推土機,來往於山坡之上。再加上栽樹的人群和拉水的車輛,場面頗為壯觀。昨天於副書記就介紹說,平頂山村原有扁杏面積5000畝,2015年又新栽植2000畝,2016年冬和2017年春經過三個月的施工,完成5000畝荒山溝綜合整治,其中完成梯田就3000畝。現在,全鄉已栽植大扁杏樹5萬畝,這平頂山只是全鄉大扁杏的的一個聚焦點。於副書記還說,5年後,平頂山村民僅大扁杏一項,每人每年就可增收1萬元。寫到這,我就想起我的一個叔叔賣杏的故事。叔叔家孩子多,經常缺粱食,就不要說錢了。可是,他家有一棵杏樹結的杏子特別的好吃。每到杏子熟的時候,叔叔就早早地盯住杏樹,不僅防止別人偷摘杏吃,也不讓自家的孩子們吃,他要賣出去,換回錢來。有一次,他去鄰村賣杏,買杏的人撿了幾個放在秤盤裡,他一稱,秤高了一點。他就拿下一個杏子再稱,秤又低了一點。他就又拿了一個小一點的杏子放上,秤還是高了一點。他就拿起一個杏子掰開,再秤。這件事漸漸傳播開來,都說我的這個叔叔太摳了。就是這個叔叔,在我到通遼上學走的頭一天的夜裡,還和嬸嬸帶著好幾個雞蛋到我家裡,說是給我路上吃。那時的幾個雞蛋是能換好幾筐杏子的,於是我明白了叔叔的的摳,真的是讓窮給逼的。要是叔叔活到今天,他再也不會把一個杏子掰開賣給人家吧。忽地一陣微風吹過,撲鼻的杏花的清香。我同來的朋友們正在歡心的拍照,你不論站在什麼位置,拍下來的照片都是好背景。女作家們更是翹首弄姿地和杏花相媲美。一條鮮紅的絲巾在杏花林中遊來遊去,我想看清楚是誰,卻被滿樹的杏花遮住了她的臉。

平頂山的杜支書在我們身邊講述著村裡和山上的一些情況,不時地向遠處指指,把我們的情感帶到過去或者未來。他的話不斷地在印證著「土城子鄉品牌引領消費,產業帶動脫貧」的辦法是具有創新性的好辦法。鄉黨委,政府有一套成熟的經驗和辦法,正在實施和推廣中。育肥羊,笨雞蛋,粉條加工,都已經初具規模,再加上十萬畝的大扁杏和漫山遍野的杏花和土城子的古蹟傳說,旅遊業也正在這裡勃然興起。我看到曾經貧窮的土城子正迎來富裕的霞光。

聽說我三十年前的學生徐秀春就在平頂山的村上住,靠科學養殖和種植日子過的很不錯,已成為村上脫貧致富的帶頭人。我們有三十六七年沒有見面了,我很想見見她。未料,她去很遠的地方參加婚禮去了,我們只能在手機中說了幾句話。從她的口氣中我感受到了她的自豪和滿足。我看著漫山遍野的杏花,也在默默地為她祝福。

早有參加這次活動的詩人在微信上發出詩來。女詩人白曉光在詩中寫道:「我要獨霸平頂山的杏花,獨霸三萬畝的沉靜,三萬畝的芬芳。」「杏花如此溫暖的等著我,我要把自己的骨頭洗一洗,把自己生鏽的血熱一熱。」詞作家青衣也寫出歌詞「···還未邁進家鄉的門口,你的芬芳早已盈滿衣袖。風來時牽起雲的素手,風過處薰醉了我的鄉愁。···看來大家受的震撼真的不小。

我望望遠遠近近的杏花,鋪天蓋地,牽嶺連山。它無意與國色爭容,卻獨有素潔之色。層層疊疊,蟬翼略嫌其厚;豐豔嬌媚,胭脂稍遜不足。聯想到土城子十萬畝杏樹即成事實,聯想到土城子的過去和未來,心中亦生出許多感慨。於是,也隨吟幾句:

平頂山上杏花開,

溝溝嶺嶺壓雪白。

忽有清香時伏起,

錯疑夢入美人懷。

杏花仙子傳說久,

眼前都是鄉人栽。

看花歸去還回首,

似見子熟千手摘。

五、回到奈曼杖子

我雖然離開出生地奈曼杖子幾十年,但是每年差不多也能回來一次,每次都會有不同的感受。奈曼杖子村的變化是太大了,我曾寫過一篇散文,題目是《永不變的村裡人》,有些情況就不再複述了。還寫過一篇頌詞,題目就是《奈曼杖子頌》,現在把它記在這裡:

沙山桃山,北票奈曼。

山山相望,三界交鄰。

首位來者,不知誰人。

上溯百代,定是荒郊。

南北西東,此地祥耀。

有人居住,相望相盼。

你來他往,村落始見。

村風淳樸,村民善良。

吃苦耐勞,實而不狂。

前赴後繼,贏得解放。

青年壯士,血灑疆場。

當家作主,民心歡暢。

上下和順,鄰裡相幫。

相濟相攜,有謙有讓。

天不由人,入不敷出。

鐵鍋土灶,粱和淚煮。

貧病之家,嘆息無數。

時聞怨艾,常有悲哭。

問天問地,路在何處。

改革開放,煥然一新。

燕歸春早,桃紅柳深。

炊煙含笑,黃土生金。

引來清泉,甜潤人心。

大車小轎,出入家門。

黨的政策,暖如太陽。

屋舍一新,路通遠方。

人人欣喜,家家興旺。

注重文化,加強教養。

奈曼杖子,有了希望。

精神永在,鳳翥龍翔。

拙文記之,免使遺忘。

然而,這一次和奈曼旗作家團來到奈曼杖子是專意採訪一個人,她叫邱春梅。她精心照顧癱瘓的婆婆,村民有口皆碑,都讚揚這位好媳婦。

村支書和村長帶著大家來到了邱春梅家。

我對邱春梅說我也是這個村的,她先是很驚訝,隨即就說聽說過我。盤論起來,她得叫我叔叔。

她的婆婆剛去世不到一個月。我特意到她婆婆住過的屋裡看了看,屋裡依然帶有舊日的痕跡,但樸素而乾淨。村支書孫福生說,她婆婆癱瘓了16年,病重時臥床不起好幾年,吃喝拉撒都在這屋子裡,由於兒媳婦照料的好,這屋裡一點異味都沒有,不像家有病人,和健康的人住的一樣。要不是伺候的好,她婆婆不會活了那麼長時間的。

邱春梅個子不高,算得上一位嬌小的女子,歲月的風霜早早浸染了她本來很美麗的臉龐。他的丈夫經常在外做工,兒子在中學讀書。我發現她靦腆的一笑總是藏著一種安心和酸楚。我想,她安心的就是對婆母盡了一腔真情,為這個家奉獻了自己的青春。她酸楚的是生活中的艱難只有她自己明白的最徹底。儘管丈夫理解他,或是感激她,但是,好多的艱辛還是得由她自己來承受。她這瘦弱的肩膀挑起的不光是生活的壓力,還有道義的沉重。是啊,我們中華民族的女人就是堅強,隱忍,有闊大的胸懷,有犧牲自己的精神。這才是我們民族的根本,也正由此,我們的民族才生長出偉大和希望。

採訪結束了,我也又要離開這裡,離開故鄉。

啊,故鄉,故鄉!

說是變樣,確實變樣。

雖已變樣,也有不變的地方---

那顆心總是那麼真誠,

那片情總是很長很長。

多日不見你,

思念在心房。

回到你身邊,

還是把你想。

人生的路

很短也很長,

故鄉的土,寸寸都含香。

多少話兒都不說,

挽起手,向遠方!

作者簡介:遲鳳君,1955年5月8日生於奈曼旗奈曼杖子村。大學本科,高級編輯,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2018年5月27日於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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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黃國孫:山村深處秋山紅|散文
    《文學天空》網刊首發原創優秀作品,是文學雙月刊《琴臺文藝》及其他雜誌的選稿基地,主發青春、情懷、鄉土、都市、親情、留守題材的小說、散文和詩歌類作品。原創聲明:作者授權原創首發文學天空,侵權必究。散文之窗:我們登臨高峰山,已是秋陽正豔時。
  • 【故鄉瑣憶】小由
    為紀念史禮心先生,本平臺將連續轉發《惠來影像》平臺刊發的史先生撰寫的系統小品文《故鄉瑣憶》。 > 「小由講書理,磨礱偷拼米」由此成了小鎮的口頭禪,意在諷刺哪些心口不一的人物;舊時代的口頭禪已漸漸被人們淡忘,但「講書理,偷拼米」的現象卻還繼續存在——不可能消失 撰文:史禮心 插圖:周瑞平 編輯:惠來影像 【故鄉瑣憶
  • 韓冰《天邊的故鄉》面市 不懼與鳳凰傳奇重歌名
    騰格爾大加讚賞 助推韓冰新歌面市  據騰格爾經紀人介紹,第一次聽到《天邊的故鄉》這首歌曲是在一次朋友聚會上,當時韓冰即興清唱了一段《天邊的故鄉》驚豔全場,歌曲意境悠遠,唯美流暢,大家聽得酣暢淋漓,非常過癮。當天,騰格爾經紀人便向韓冰要了《天邊的故鄉》的小樣,決定推薦給騰格爾。
  • 群山丨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讀雷平陽《茶神在山上》
    作為後來的魯迅文學獎獲得者的雷平陽是中國一流的詩人和散文家,文字功夫了得,《普洱茶記》一出便給人驚豔之感,迅速確立了現代普洱茶命名之作中的經典地位。這本融文獻梳理,田野調查,茶學知識、文學書寫、詩性表達於一爐的普洱茶上乘之作一經出版便不斷再版,被翻譯成外文,在韓國等國家出版。
  • 臺灣散文作家張曉風:寫作只因忍不住而已
    臺灣散文作家張曉風:寫作只因忍不住而已     臺灣著名散文作家、被余光中譽為「第三代散文名家」之一的張曉風17日做客寬窄巷子,並接受了成都晚報記者專訪。年過7旬的她表示,我從來不想把我整個生命都放在文學上,而是把重點放在生活上,整個地去體會人生。
  • 父親沒有寫過散文和詩
    《父親寫的散文詩》是一首由董玉方作詞,許飛作曲、演唱的歌曲。這首歌將父親對子女的愛與責任,以及子女在察覺時間流逝、父親已老的無奈詮釋得絲絲入扣。從歌詞中我們可以或多或少地看到自己老父親的身影。《父親的散文詩》歌詞一九八四年 莊稼還沒收割完女兒躺在我懷裡 睡得那麼甜今晚的露天電影 沒時間去看妻子提醒我 修修縫紉機的踏板明天我要去 鄰居家再借點錢孩子哭了一整天哪 鬧著要吃餅乾藍色的滌卡上衣 痛往心裡鑽蹲在池塘邊上 給了自己兩拳這是我父親 日記裡的文字
  • 陳劍暉:散文的詩性智慧在於「詩」與「智」的融合
    原載2018年05月15日 16版《光明日報》散文尤其是散文中的隨筆是一種需要智慧的文本,但智慧不是聰明的滑頭和技巧,不是知識的炫耀和賣弄,也不是冷冰冰的理性推理和演繹。智慧從根本上是一種生活態度,一種精神的境界和心血的燃燒,一種帶著生命體溫的可觸可感的文字。
  • 此心安處,即是故鄉
    人生難得是心安,我們的家恰恰能讓我們心安當然,不得不承認,並不是每一個家庭都是幸福的,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擁有一個溫馨而又甜蜜的家,我們也應該清楚,即使是那些沒有溫暖故鄉的人,也希望自己有一個最幸福,最溫暖,最令自己心安的家。
  • 揭開《迪迦奧特曼》四大謎團,父親是奧特之王,故鄉在獵戶座!
    電視劇版《迪迦奧特曼》已經播出了多年,裡面還有很多未解之謎沒有解開,有人說他父親是奧特之王,故鄉在獵戶座,這些都是真的嗎?其實關於迪迦奧特曼的故鄉,一直以來都存在著爭議,大家只看到了他出現在地球上,而且同伴本來有很多,至於是不是地球誕生的戰士,這一點就不得而知了。
  • 多少人離家以後,故鄉從此只有冬再無春夏秋
    如果你很早之前就關注了魯豫有約,可能會記得,我們曾經在【晚安,夜歸人】裡推薦過一些與故鄉有關的音樂。比如羅大佑的《鄉愁四韻》。這首歌的歌詞出自臺灣詩人、散文家余光中先生之手。可我相信,那種無力感大多數異鄉人都曾感受過,它來自於你發現對故鄉越來越陌生,和那裡的一切聯繫變得越來越遙遠。我們曾經無比嚮往遠方,最後卻發現,比遠方更遠的地方,原來是故鄉。「人說萬般最遠途是歸鄉路。」可不管怎樣,團聚還是會讓人有幸福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