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桃兒,很爛
鳳姐兒未等王夫人開口,先說道:「老太太昨日還說要來著呢,因為晚上看著寶兄弟他們吃桃兒,老人家又嘴饞,吃了有大半個,五更天的時候就一連起來了兩次,今日早晨略覺身子倦些。因叫我回大爺,今日斷不能來了,說有好吃的要幾樣,還要很爛的。
桃兒:山西晉源方言裡桃子叫桃兒。賀《水滸傳》桃花村,《三國演義》桃園三結義。
很爛:指熟透了的桃子。摘自《水滸傳》第四回:昔年侍宴玉皇前,敵飲都無兩三客。 蟠桃爛熟堆珊瑚,瓊液濃斟浮琥珀。
瘦幹
到了初二日,吃了早飯,來到寧府,看見秦氏的光景,雖未甚添病,但是那臉上身上的肉全瘦幹了。
瘦幹:晉源方言詞,比喻人很瘦,解釋《金瓶梅》屍幹羊頭。
克化的動
秦氏說道:「好不好,春天就知道了。如今現過了冬至,又沒怎麼樣,或者好的了也未可知。嬸子回老太太,太太放心罷。昨日老太太賞的那棗泥餡的山藥糕,我倒吃了兩塊,倒像克化的動似的。」
克化的動:比喻消化的了。
衝一衝
鳳姐兒低了半日頭,說道:「這實在沒法兒了。你也該將一應的後事用的東西給他料理料理,衝一衝也好。」
衝一衝:指病危的人,家人為了挽救其性命同時也是為盡心,提早縫製壽衣、製作壽器,叫做衝喜。摘自《金瓶梅》。
第十二回
鐵桶一般
賈瑞急的也不敢則聲,只得悄悄的出來,將門撼了撼,關的鐵桶一般。
鐵桶一般:晉源方言常用詞。摘自《三國演義》第一百一回:
說司馬懿引兵逕到滷城下,日已昏黑,乃謂諸將曰:「若白日進兵,城中必有準備;今可乘夜晚攻之。此處城低壕淺,可便打破。」遂屯兵城外。一更時分,郭淮亦引兵到。兩下合兵,一聲鼓響,把滷城圍得鐵桶相似。
鐵桶相似:晉源方言原話鐵桶阿地。
幹轉
那賈瑞只盼不到晚上,偏生家裡親戚又來了,直等吃了晚飯才去,那天已有掌燈時候。又等他祖父安歇了,方溜進榮府,直往那夾道中屋子裡來等著,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只是幹轉。
幹轉:一直轉圈。
款款
聞人報:「大爺進來了。」唬的眾婆娘唿的一聲,往後藏之不迭,獨鳳姐款款站了起來。
款款:慢慢。晉源方言詞。
不迭
說著就作揖下去,鳳姐兒還禮不迭。
不迭: 來不及。
晉源方言例句:「今天的煮圪瘩飯可迭吃哩。」
風月寶鑑
那道士嘆道:「你這病非藥可醫。我有個寶貝與你,你天天看時,此命可保矣。」說畢,從褡褳中取出一面鏡子來——兩面皆可照人,鏡把上面鏨著「風月寶鑑」四字——遞與賈瑞道:「這物出自太虛幻境空靈殿上,警幻仙子所制,專治邪思妄動之症,有濟世保生之功。所以帶他到世上,單與那些聰明傑俊,風雅王孫等看照。千萬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要緊,要緊!三日後吾來收取,管叫你好了。」
風月寶鑑:三家分晉之戰是《資治通鑑》開場篇,三家分晉之戰中,晉祠智伯渠水灌晉陽古城的歷史,被司馬遷載入《史記》。
太虛幻境:指燒作白地的晉陽古城遺址。
第十三回:
不中用
鳳姐方覺星眼微朦,恍惚只見秦氏從外走來,含笑說道:「嬸子好睡!我今日回去,你也不送我一程。因娘兒們素日相好,我捨不得嬸子,故來別你一別。還有一件心願未了,非告訴嬸子,別人未必中用。」
不中用:不頂事。
孤戚,戳了
閒言少敘,卻說寶玉因近日林黛玉回去,剩得自己孤戚,也不和人頑耍,每到晚間便索然睡了。如今從夢中聽見說秦氏死了,連忙翻身爬起來,只覺心中似戳了一刀的不忍,哇的一聲,直奔出一口血來。襲人等慌慌忙忙上來扶,問是怎麼樣,又要回賈母來請大夫。寶玉笑道:「不用忙,不相干,這是急火攻心,血不歸經。」
孤戚:解釋《水滸傳》第六回孤恓:
你在東時我在西,你無男子我無妻。
我無妻時猶閒可,你無夫時好孤恓。」
戳了:解釋《金瓶梅》攮。
第十四回
打折你的腿
鳳姐又細細吩咐昭兒:「在外好生小心伏侍,不要惹你二爺生氣,時時勸他少吃酒,別勾引他認得混帳老婆,回來打折你的腿」等語。趕亂完了,天已四更將盡,總睡下又走了困,不覺天明雞唱,忙梳洗過寧府中來。
打折你的腿:晉源方言原話。解釋《西廂記》第三本:〔旦雲〕小賤人,這東西那裡將來的?我是相國的小姐,誰敢將這簡帖來戲弄我?我幾曾慣看這等東西?告過夫人,打下你個小賤人下截來!
腿也指下半截。
第十五回
斷喝
寶玉聽說,便上來擰轉作耍,自為有趣。只見一個約有十七八歲的村莊丫頭跑了來亂嚷:「別動壞了!」眾小廝忙斷喝攔阻。
斷喝:果斷地制止。晉源方言追是說斷。
老了人
原來這鐵檻寺原是寧榮二公當日修造,現今還是有香火地畝布施,以備京中老了人口,在此便宜寄放。
老了人:晉源方言說年紀大的人死了,是老下人。
第十六回
站幹岸兒,推倒油瓶不扶
『站幹岸兒』,『推倒油瓶不扶』,都是全掛子的武藝。
站幹岸兒:站在一邊看高興,或者是坐山觀虎鬥。晉源方言還說看孝衫。
推倒油瓶不扶:賀《金瓶梅》正合著油瓶蓋。
打饑荒
鳳姐:「那薛老大也是『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這一年來的光景,他為要香菱不能到手,和姨媽打了多少饑荒。」
打饑荒:晉源方言詞,指還債、還錢。
油鍋裡的錢
平兒:「我們二爺那脾氣,油鍋裡的錢還要找出來花呢,聽見奶奶有了這個梯己,他還不放心的花了呢。所以我趕著接了過來,叫我說了他兩句,誰知奶奶偏聽見了問,我就撒謊說香菱來了。」
油鍋裡的錢:山西晉祠廟有附近村民為分晉祠水澆灌良田,油鍋裡撈錢的故事。摘自《三國演義》第九十回:忽到一山,望見一谷,形如長蛇,皆光峭石壁,並無樹木,中間一條大路。孔明問土人曰:「此谷何名?」土人答曰:「此處名為盤蛇谷。出谷則三江城大路,谷前名塔郎甸。」
解讀:塔郎指晉祠廟流傳著花塔村民張郎,為分得晉祠水澆灌良田,下油鍋撈得七枚銅錢,從而有晉祠智伯渠分得七份水的故事。
肏鬼,忽喇巴
鳳姐聽了笑道:「我說呢,姨媽知道你二爺來了,忽喇巴的反打發個房裡人來了?原來你這蹄子肏鬼。」
肏鬼:解釋《金瓶梅》第二十三回金蓮道:「我不好罵的,沒的那汗邪的胡亂!隨你和他那裡[入日]搗去,好嬌態,教他在我這裡!我是沒處安放他。我就算依了你,春梅賊小肉兒他也不容。你不信,叫了春梅問他,他若肯了,我就容你。」
肏鬼:山西晉源方言原話有日搗、日鬼、日神搗鬼,比喻哄人或胡弄人。
鳳姐說日鬼,說明鳳姐是晉源人。王熙鳳:王諧音亡,熙諧音西,鳳指晉陽古城又叫鳳凰城。王熙鳳:指山西晉陽古城已歸去。
忽喇巴:忽然。晉源方言還說忽塌地。
第十七回
雀鳥,鵝鴨雞
賈政聽了,笑向賈珍道:「正虧提醒了我。此處都妙極,只是還少一個酒幌。明日竟作一個,不必華麗,就依外面村莊的式樣作來,用竹竿挑在樹梢。」賈珍答應了,又回道:「此處竟還不可養別的雀鳥,只是買鵝鴨雞類,才都相稱了。」
雀鳥:《水滸傳》寫了百鳥梁山好漢,晉源方言鳥也是說雀,山西博物館鎮館之寶鳥尊,指鳳凰。三晉都會地晉陽古城又叫鳳凰城。
鵝鴨雞:鵝:指山西晉源方言我發音鵝、俄。解釋《水滸傳》盧俊義的詩: 俊傑俄(我)從此地遊。
鴨:諧音衙,指《水滸傳》《三國演義》裡的明太原縣衙,鴨諧音丫、牙、衙。
雞:諧音機。指《水滸傳》第七十二回:想蘆葉灘頭,蓼花汀畔,皓月空凝碧。六六雁行連八九,只等金雞消息」。施耐庵、羅貫中在《水滸傳》裡埋伏下140個晉源方言口呱呱「兀的」,盼望故鄉晉源傳來發現《水滸傳》秘密的消息。
另替
寶玉道:「好妹妹,明兒另替我作個香袋兒罷。」黛玉道:「那也只瞧我高興罷了。」一面說,一面二人出房,到王夫人上房中去了,可巧寶釵亦在那裡。
另替:替另,指另外。
不斷頭
茗煙大笑道:「若說出名字來話長,真真新鮮奇文,竟是寫不出來的。據他說,他母親養他的時節做了個夢,夢見得了一匹錦,上面是五色富貴不斷頭卍字的花樣,所以他的名字叫作卍兒。」
不斷頭:比喻顧客盈門,也指源源不斷。
茅簷草舍
花自芳忙勸:「罷了,已是來了,也不用多說了。只是茅簷草舍,又窄又髒,爺怎麼坐呢?」
茅簷草舍:晉源人比喻村莊人家是茅簾草舍。
自家
李嚒嚒嘆道:「只從我出去了,不大進來,你們越發沒個樣兒了,別的媽媽們越不敢說你們了。那寶玉是個丈八的燈臺——照見人家,照不見自家的。」
自家:晉源方言說自己是自家。取自《西廂記》第二本:自家姓孫,名彪,字飛虎。
自家:賀《水滸傳》第二十四回:自家惶愧難存坐,氣殺英雄小二哥。
自家:賀《三國演義》第五十四回:孔明曰:「亮是皇叔這裡人,難道自家作保?煩子敬先生也押個字,回見吳侯也好看。」
自家:《牡丹亭》為賀《水滸傳》、《三國演義》也說自家。摘自第四出:自家南安府儒學生員陳最良,表字伯粹。祖父行醫。小子自幼習儒。十二歲進學,超增補廩。觀場一十五次。不幸前任宗師,考居劣等停廩。兼且兩年失館,衣食單薄。這些後生都順口叫我「陳絕糧」。
值錢
李嬤嬤聽了,又氣又愧,便說道:「我不信他這樣壞了。別說我吃了一碗牛奶,就是再比這個值錢的,也是應該的。難道待襲人比我還重?難道他不想想怎麼長大了?我的血變的奶,吃的長這麼大,如今我吃他一碗牛奶,他就生氣了?我偏吃了,看怎麼樣!你們看襲人不知怎樣,那是我手裡調理出來的毛丫頭,什麼阿物兒!」
值錢:同貴重。賀《金瓶梅》裡不值錢的,意思是下賤的。
明明德
襲人道:「第二件,你真喜讀書也罷,假喜也罷,只是在老爺跟前或在別人跟前,你別只管批駁誚謗,只作出個喜讀書的樣子來,也教老爺少生些氣,在人前也好說嘴。他心裡想著,我家代代讀書,只從有了你,不承望你不喜讀書,已經他心裡又氣又愧了。而且背前背後亂說那些混話,凡讀書上進的人,你就起個名字叫作『祿蠹』,又說只除『明明德』外無書,都是前人自己不能解聖人之書,便另出己意,混編纂出來的。這些話,怎麼怨得老爺不氣,不時時打你。叫別人怎麼想你?」
明明德:山西明太原縣城文廟兩個角門匾額一個是明德,一個是達道。
晉源方言習慣用語明明地,意思是明明白白地。
三更
二人正說著,只見秋紋走進來,說:「快三更了,該睡了。方才老太太打發嬤嬤來問,我答應睡了。」
三更:晉源方言發音三晉。
淘漉
寶玉側身,一面躲,一面笑道:「不是刮的,只怕是才剛替他們淘漉胭脂膏子,蹭上了一點兒。」
淘漉:摘自《金瓶梅》,同消耗。
鬼話,古蹟,遺蹟
寶玉笑道:「去,不能。咱們斯斯文文的躺著說話兒。」說著,復又倒下。黛玉也倒下。用手帕子蓋上臉。寶玉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些鬼話,黛玉只不理。寶玉問他幾歲上京,路上見何景致古蹟,揚州有何遺蹟故事,土俗民風。黛玉只不答。
鬼話:假話,晉源方言是說鬼話。
古蹟:《水滸傳》第八十九回,寫了山西晉源龍山古蹟燃燈古佛。
遺蹟:《水滸傳》寫了三家分晉之戰遺蹟在官廳村。第四十四回:七國爭雄今繼跡,五胡云擾振遺音。
爛了嘴的
黛玉聽了,翻身爬起來,按著寶玉笑道:「我把你爛了嘴的!我就知道你是編我呢。」
爛了嘴的:晉源方言裡罵人的原話。
第二十回
老背晦
那林黛玉方不欲睡,自己才放了心。忽聽他房中嚷起來,大家側耳聽了一聽,林黛玉先笑道:「這是你媽媽和襲人叫嚷呢。那襲人也罷了,你媽媽再要認真排場他,可見老背晦了。」
老背晦:賀晉源方言詞灰敗,比喻人或人家走上了下坡路。
耗,綠蠟
話說寶玉在林黛玉房中說「耗子精」,寶釵撞來,諷刺寶玉元宵不知「綠蠟」之典,三人正在房中互相譏刺取笑。
耗:賀《金瓶梅》「雲端裡的老鼠,天生的粍(好)。粍諧音好,指梁山好漢。
綠蠟:指梁山好漢出生綠林,蠟指《水滸傳》裡的方臘。
二和藥
一時雜使的老婆子煎了二和藥來。
二和藥:指煎了兩回的藥。
磨牙
寶玉在麝月身後,麝月對鏡,二人在鏡內相視。寶玉便向鏡內笑道:「滿屋裡就只是他磨牙。
磨牙:晉源方言比喻磨嘴皮子,或說沒用的話。
高臺盤
趙姨娘啐道:「誰叫你上高臺盤去了?下流沒臉的東西!那裡頑不得?誰叫你跑了去討沒意思!
高臺盤:賀《金瓶梅》狗不上臺盤。
乾淨
寶玉笑道:「我自然不敢管你,只沒有個看著你自己作踐了身子呢。」林黛玉道:「我作踐壞了身子,我死,與你何幹!」寶玉道:「何苦來,大正月裡,死了活了的。」林黛玉道:「偏說死!我這會子就死!你怕死,你長命百歲的,如何?」寶玉笑道:「要像只管這樣鬧,我還怕死呢?倒不如死了乾淨。」黛玉忙道:「正是了,要是這樣鬧,不如死了乾淨。」寶玉道:「我說我自己死了乾淨,別聽錯了話賴人。」
乾淨:暗示晉陽古城燒了個乾淨。
炮燥
寶玉笑道:「何嘗不穿著,見你一惱,我一炮燥就脫了。」
炮燥:諧音爆燥,指身上鱉燥的難受。
二,愛,么愛三四五
二人正說著,只見湘雲走來,笑道:「二哥哥,林姐姐,你們天天一處頑,我好容易來了,也不理我一理兒。」黛玉笑道:「偏是咬舌子愛說話,連個『二』哥哥也叫不出來,只是『愛』哥哥『愛』哥哥的。回來趕圍棋兒,又該你鬧『么愛三四五』了。
二,愛:晉源方言二、愛分不清。
么愛三四五:諧音一二三四五。
短處
湘雲道:「你敢挑寶姐姐的短處,就算你是好的。我算不如你,他怎麼不及你呢。」
短處:指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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