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資溪野生動物資源豐富,與之對應的,是獵殺、販賣、銷售野生動物已形成了龐大的利益鏈條。在動物保護區無人制止非法盜獵,野味餐館也因懸掛經營許可證而買賣無憂,甚至有餐館懸掛公務消費定點商家的牌子,生意火爆。(11月28日《京華時報》)
獼猴、黃麂、野兔、貓頭鷹……天上飛的、地上走的,總逃不了獵人的槍管,最後是逃不了食客的胃腸。此前有消息說,在天津溼地自然保護區的東方白鸛遭遇投毒,而死亡的白鸛最終以每隻200多元的價格售給餐館;再此前,一部名字叫《鳥之殤!千年鳥道上的大屠殺》的短片在網絡上瘋狂轉載。
可能我們都快要忘了,自古人類關於飛禽走獸的記憶,曾是那麼的浪漫而溫暖,譬如倦鳥歸林,譬如「驚飛遠映碧山去、一樹梨花落曉風」。當這些詩意的意象被貨幣與欲望勾兌的時候,候鳥遷徙之路,可能成了專業的「投毒之路」,野獸的生存之地,可能成了獵人的發家之所。有人說,江西資溪野生動物的悲愴,不過再次印證了姚明代言的那則著名公益廣告:「沒有買賣」,才「沒有殺戮」。
這個邏輯最淺表化的解讀,就是人類欲壑難平。但問題是,這究竟是「人類」的欲壑還是「國人」的欲壑?關於國人對飲食的癖好,確實沒什麼好妄自菲薄的。近日,網傳一篇題為《老外吐槽娶中國老婆的下場》博文,引發了網上網下的圍觀,其中有一段看似很搞笑,原文如下:「天底下所有帶腿的東西,除了桌子以外,中國人都會毫不留情地做出特別香的味道吃下去。我一般愛吃他們做的所有東西,就是別告訴我吃的是什麼。說中國人愛吃肉,這我能理解,可是雞爪子、鴨嘴、豬耳朵上有肉嗎?我太太他們全家吃起來沒夠,頓頓吃,我看著都驚呆了。」
有些「什麼都敢吃」,是可以理解的:譬如Discovery頻道節目《荒野求生》主持貝爾?格裡爾斯,據說敢吃蛇蠍昆蟲、動物屍體,野外求生,迫不得已;譬如全球各地還有些頂尖大膽的食客,那是膽識過人;又譬如木棍、磚頭、電燈泡啥都能吃的怪人,那是一種疾病……但如果以現代文明社會觀之,物質水平與環境習慣之外,集體在「吃什麼」問題上如此不忌口的,除了國人外,怕還真不大容易找到第二類人。
除了生食猴腦、熟食熊掌較為昂貴,油炸螞蚱、毛雞蛋、烤狗肉等早已司空見慣。往歷史上說,一桌滿漢全席,幹盡焚琴煮鶴的勾當。只是,世易時移,不吃獼猴不是不能過活,何況——上個世紀70年代初以來,全球發現的30多種傳染病中絕大多數都是因人類食用野生動物造成;而根據《野生動物保護法》,獵捕非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必須取得狩獵證,並且服從獵捕量限額管理;持槍獵捕的,必須取得縣、市公安機關核發的持槍證——為什麼現實還是阻擋不了「什麼都敢吃」的心?最可怕的,是那些越是有錢的「吃貨」,越是想著法子要把地球上沒吃過的舔舐一遍。這個時候,你談什麼食物鏈、什麼生態環保,都抵不過舌尖上的一抹味覺。
關於這個問題,動物保護主義者自然有動物保護的邏輯,社會心理學派有心理學的闡釋,如果說得溫和柔軟一些,拋開「心存敬畏」的終極價值規則不說,或許路易斯?辛普森的那篇《美國詩歌》足以說明一切——「不論它是什麼,都必須有,一個胃,能夠消化橡皮、煤、鈾、月亮、詩。就像鯊魚,肚裡盛只鞋子。它必須遊過茫茫的沙漠,一路發出近似人聲的吼叫。」我們的胃裡,除了五穀雜糧,除了不死金丹、人血饅頭,除了燕窩魚翅、虎骨熊掌,還有幾分明月幾分詩情、幾多美好、幾多信仰?或者,胃裡盛滿太多,只是因為心裡剩得可憐。
(責任編輯:武曉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