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肯定是兇手。」看完牆壁上的簡筆畫,林濤下定了結論。
牆壁上,畫滿了鉛筆畫,線條扭曲,毫無美感。畫的內容不外乎都是些男人女人的生殖器和一些貌似是春宮圖的東西。
「嗯,這人應該是個性心理變態。」我說。
「看,這麼多女人的內衣。」包斬從床鋪角落的一個蛇皮袋裡倒出了數十件女人的內衣,看上去很陳舊,應該是偷來的。
我掀起床鋪一頭的枕頭,枕頭下放著一套女性內衣,大紅色。內衣大部分被更深的紅色浸染,我說:「血染痕跡,這很有可能是連倩倩的內衣。」
「對啊。」包斬說,「連倩倩家裡只有她的睡袍,沒見內衣,這個不正常的現象,我們開始沒有注意到。」
我拿起耳機線,對著麥克風說:「畫龍,可以動手了。」
很快,畫龍的聲音從耳機那邊傳來:「看我這暴脾氣,我正踩在這小子的腦袋上呢。」
現場勘查發現證據的作用主要有三個,第一是通過證據來尋找犯罪嫌疑人,第二是利用證據來甄別犯罪嫌疑人,第三是在法庭上證明犯罪嫌疑人有罪。
而之前我們在死者乳房上發現的血指紋的作用,僅僅是用來驗證犯罪嫌疑人。
在鐵的證據下以及畫龍的威懾力下,李大狗沒做反抗,就交代了他的罪行。
連倩倩家的鑰匙,是幾個月前李大狗去她家疏通下水道的時候獲取的。
連倩倩家的下水管道在裝修完成後一個月,可能是因為裝修垃圾灌入下水道,出現了堵塞、反流的現象,臭氣燻天。連倩倩在電梯裡找到李大狗的電話後,就約他上門進行疏通。因在疏通的時候,不少糞便反流,弄得衛生間裡汙水橫流,連倩倩忍受不了骯髒的景象,便請李大狗幫忙疏通後整理乾淨。為了方便李大狗往返家裡,她又實在無法在家裡待著,看李大狗一臉忠厚相,便把家裡的鑰匙給了李大狗。
李大狗在看到連倩倩第一眼的時候,便已經暗生色膽,拿到她家鑰匙的第一時間,他便在肥皂上留下了鑰匙模。李大狗以前從事的工作,是配鑰匙。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李大狗對女人的內衣,尤其是漂亮女人的內衣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幹完一天辛苦活後,最放鬆的時刻,便是在家裡聞著偷來的內衣的味道自慰。
他配連倩倩家中的鑰匙,為的也只是偷幾件內衣。
兩周前,他到小區的另一戶砸牆、鏟灰,趁工友們下午小憩的時間,佯裝身體不適,扛著錘子悄悄來到了連倩倩家。
正常情況下,這個時間點,是人們上班的時間。
李大狗打開連倩倩家門的一剎那,意外地看見連倩倩裹著睡袍正在燒油準備炸圓子做晚飯。他下意識地舉起大錘砸向一臉驚恐的連倩倩的頭顱。
在運走屍體還是獨自逃離的猶豫中,李大狗無意中瞥見了連倩倩露在浴袍外面的潔白的雙腿。一股熱血湧進罪惡的大腦,李大狗把連倩倩的屍體拖進了浴室實施了奸屍。
李大狗心滿意足地提起褲子的時候,他聽見了開門的聲音,夏洪和新公司籤完合約,回到家裡。突然被大錘砸倒的夏洪,臉上還帶著正準備向自己的愛人報喜的笑容。
李大狗關上門,像欣賞藝術品一樣欣賞著眼前這兩具屍體。他一時興起,拿出隨身攜帶的鏟灰刀剁下了連倩倩的手指,扔進翻滾的油鍋裡。看著潔白的手指在油鍋裡起伏,逐漸變成金黃色,他覺得自己又來了性慾。
就這樣,李大狗在衛生間裡剝下了兩名死者的皮,把屍體分解,然後一邊自慰,一邊從屍體的臀部切下肉扔進鍋裡。他獲得了從所未有的快感。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每天歇工後,都會來到連倩倩家裡,享受著油炸屍體帶來的視覺和嗅覺的刺激。在他完工之前的一天夜裡,他把屍塊分別扔進了小區的各個下水道口。
沒了屍體,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吧。他這樣想著。
「今天晚上準備去找件新內衣來爽一爽的。」李大狗對畫龍說,「你那一腳太重了,我腰疼。」
從這個變態的臉上,我一點兒也看不出恐懼和內疚。我知道,他已經不再是個人了,他是個鬼。
「這個連倩倩也太沒警惕性了。」林濤說,「居然輕易把自己家鑰匙給人家。」
「估計她以為自己在樓下待著,李大狗沒有機會出去配鑰匙。」我說。
梁教授嘆了口氣,說:「無論什麼時候,警惕性是必須要保持的東西。」
「梁教授,大夥累了好幾天,明天晚上有慶功宴,我們得多喝兩杯。」我說,「我們都好久沒聚了。」
梁教授搖了搖頭,說:「天一亮,我們就去機場,早班機回北京,聽說有新任務了。」
林濤看了眼蘇眉,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我說:「那太可惜了,只有等下次你們再來嘍。」
「可別,」梁教授笑著說,「我們來,準沒好事兒。」
機場。
我和林濤在安檢門門口,看著梁教授一行四人的身影逐漸消失,林濤失落的心情溢於言表。
「真看上蘇眉了?」我問。
林濤沒有回答。
穿著清潔工制服的老者閉著眼睛使勁兒搖了搖頭,說:「沒有,沒有。我就看見裡面一團血糊糊的東西,就報警了。」
「是我們接到110的指令,過來發現裡面是人的屍塊。」轄區民警說道。
地面上擺著一張白色的塑料薄膜,市公安局的法醫正在從垃圾箱裡倒出來的垃圾裡清理著屍塊。
我和大寶走近市局法醫,點了點頭,加入了清理屍塊的行列。林濤則拿出多波段光源,觀察垃圾箱周圍的痕跡。
白色的薄膜上已經放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屍塊。
「你們動作挺快啊,收集這麼多了。」我戴上手套,拿起一塊有繩索捆綁的屍塊。
「是啊。」市局韓法醫說,「別的兄弟正在這個小區其餘的垃圾箱裡清理。我估計除了頭和內臟,差不多都找全了。」
我「嗯」了一聲,繼續觀察這堆屍塊裡最大的兩塊。一個屍塊是屍體的骨盆和大腿上段,屍塊的上端是沿著腰椎間盤整齊切斷的,下端則是剁碎了兩側股骨的中段。另一個大屍塊就是沒有胳膊的上身軀幹。其餘的小屍塊,應該就是雙臂、雙腿被剁碎後的殘骸。
這兩個大屍塊有個相同的特徵,就是在屍塊的外側,都被兇手用刀子割出了橫行的創口,有幾釐米深。一根拇指粗的繩索勒在兩邊的創口裡繞了兩圈,並打了個結。這兩側的創口就像是兩邊的繩槽一樣。
「韓哥,你看這種捆綁屍塊的方式倒是挺獨特的。」我說。
韓法醫點了點頭:「是啊,這種割槽捆綁是為了方便拎。如果沒有這個槽,捆上去的繩子很容易滑脫。」
「不用包裝物,直接拎著屍塊,拋屍到住宅區。」我說,「這兇手的心理素質還真是不錯。」
「所以我覺得兇手應該有交通工具,」韓法醫說,「不然太容易暴露。」
「如果有交通工具,為啥還要割槽捆綁呢?」大寶問。
我沉思了一下,說:「可能是為了提高效率吧。你想,一手各拎著一大塊他砍不開的大屍塊,一次可以拋棄兩塊屍體的主要部分。」
韓法醫停下手中的工作,用前臂擦了擦前額的汗珠,說:「有一點我想不明白。這麼多小的屍塊很顯然應該是用包裝物包裝著的,但是這裡卻沒有發現包裝物,我估計是用包裝物攜帶,然後從包裝物裡倒進了垃圾箱。他為什麼要倒進來,而不連包裝物一起扔進來?」
「大的屍塊也沒包裹。」大寶說,「那個,我猜他就是為了讓我們發現。」
我和韓法醫出了一身冷汗,沒出聲。
「頭找到了。」王法醫從遠處跑了過來,手裡提著一個黑色的物證袋。
「有包裝物嗎?」我和韓法醫異口同聲地問。
王法醫搖了搖頭,說:「沒有,就扔在小區後門口的一個垃圾箱裡。而且經過確認,屍體的內臟應該沒有拋棄在這個小區裡。」
「頭扔在後門口。」韓法醫說,「其他所有的屍塊都被倒進了前門口的垃圾箱裡。這個行為說明了什麼?」
「遠拋近埋。」大寶說,「這是規律。」
這是分析命案兇手遠近的常用手段。一般有藏匿屍體行為,比如埋藏屍體的,說明屍體埋藏地點離兇手比較近;而拋棄屍體,沒有明顯藏匿行為的,說明兇手是從別地來的。
「你的意思是說,兇手離這裡遠?」我問。
「肯定的,不然他連包裝物都不用?」大寶說。
我點了點頭,說:「不過這不能解釋為什麼是拋棄在前後門口的垃圾箱裡。」
「我估計這就是兇手的行駛路線吧。」韓法醫說,「肯定是有交通工具。」
「既然屍體基本找全了,那為什麼兇手沒有把內臟也拋棄在這裡呢?」我問。
「那可不好說。」林濤插話道,「說不準兇手殺人就是為了他的內臟呢?」
大家的臉色都鐵青了起來。
解剖臺上,一具完整的男性屍體正在逐漸被我們拼湊出來。
屍體的胸骨被砍開,這是一具被掏空了內臟的屍體。看著屍體胸腹部的剖口,回想著林濤剛才的話,我們的脊梁都冒出了冷汗。
「微博上倒是經常有謠言說殺人取內臟進行器官移植,」大寶說,「但這是不靠譜的謠言啊。沒有經過配型,還用這樣粗暴的方式剖開屍體,取出的內臟咱不說能不能生存,就無菌狀態都達不到啊。」
「不會是這個。」我說,「這可是基本取走了全套內臟。」
「不會是……」林濤一臉噁心的表情,「吃人的?」
大家一起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