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部西遊記的小說中,如果說孫悟空是小說的一哥,那二哥就一定是豬八戒了。實際上從高老莊開始豬八戒就穩穩佔據了小說第一男配的位置,其戲份佔據的篇幅與孫悟空也差不了多少。在西天取經路上,大師兄與二師兄的互動是推動劇情發展的主要手段之一,兩個角色之間既有矛盾,又有合作,一路打打鬧鬧的將作者帶入了這光怪陸離的神仙世界中。今天,我們來說一下豬八戒這個二號人物的前世今生。
看過西遊記小說或者電視劇的人都知道,豬八戒的前生是天庭的天蓬元帥。因為調戲嫦娥被玉帝貶下凡間,錯投了豬胎,因而成了一名豬妖。後來受到觀音菩薩點化,便出家隨了唐僧去西天取經。作為唐僧的第二個徒弟,一路上與孫悟空一起擔負起保護唐僧的重任,最後完成取經大業,被如來冊封為淨壇使者。這就是普通人眼中的那個豬八戒的簡歷。而這其中又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豬八戒被貶之前的天蓬元帥時期,第二個階段是因調戲嫦娥貶下凡間後投胎為豬妖的時期,第三個階段是保唐僧西天取經的時期。我們下面分三個時期逐一進行解讀。
第一個階段是豬八戒在天庭當天蓬元帥的時期,這個時期是他的前生,也是少有的高光時刻。在這個階段豬八戒還不叫豬八戒,叫什麼書裡面並沒有描寫,天庭的人都是叫的官職,但我們出於習慣還是叫他豬八戒。這個時候的豬八戒還是挺威風的,在天庭出任天蓬元帥這樣的高官,手下八萬水兵,可以說正是人生的巔峰時刻。那麼天蓬元帥是一個怎樣的官呢?我們查一下道經,一看不得了,這也太特麼牛逼了!天蓬元帥的實力遠比想像中的大,西遊記中寫的統領天河八萬水兵那都是毛毛雨了。
天蓬元帥在道家神話體系中是北極紫微大帝的屬下,為北極四聖之首,代替紫微大帝掌管北極驅邪院,統帥群星列宿,在北極可以說是一神之下萬神之上。道經上是這樣描寫他的形象的「三頭六臂,執鉞斧、弓箭、劍、鐸、戟、索六物,身長五十丈,黑衣玄冠金甲,領神兵三十六萬眾。」這一看,貌似跟西遊記說的不是同一個人啊,是不是搞錯了?我們繼續查資料,然後看到這樣的描述「祖師九天尚父五方都總管北極左垣上將都統大元帥天蓬真君,姓卞名莊。三頭六手,執斧、索、弓箭、劍、戟六物,黑衣玄冠,領兵三十萬眾,即北鬥破軍星化身也,又為金眉老君後身。」看到這裡我們明白了,這個天蓬元帥與豬八戒壓根就不是同一人。這個天蓬元帥是東周時候的人卞莊,就是成語卞莊刺虎的主角,很受孔夫子推崇的那位。再查了一下道教神話的歷史,發覺再唐宋之前,道教中對天蓬元帥的描述都是這位大神,唐宋之後漸漸隱去,明朝之後真武大帝崛起,北極壓根就不再提這號人物了。細思極恐,這裡面的水特麼的有點深不可測啊!
從道經中我們可以看出,前期的天蓬元帥是破軍星的化生。破軍星是北鬥七星之一,是作為紫微星(也就是北極星)的護衛星之一,在神話中主殺伐和兵革,這和天蓬元帥在北極驅邪院的職能是大部分重疊的。從這些資料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天蓬元帥在早期是由破軍星兼任的,破軍星既是紫微大帝的護衛,又是驅邪院的天蓬元帥。既然是如此,那麼就有一個問題了,怎麼在西遊記裡成了豬八戒了呢?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要回答這些問題,我們得先看看豬八戒是怎麼當上天蓬元帥的?西遊記原著中有一段對豬八戒的描寫是這樣的。
自小生來心性拙,貪閒愛懶無休歇。
不曾養性與修真,混沌迷心熬日月。
忽然閒裡遇真仙,就把寒溫坐下說。
聽言意轉要修行,聞語心回求妙訣。
有緣立地拜為師,指示天關並地闕。
得傳九轉大還丹,工夫晝夜無時輟。
三花聚頂得歸根,五氣朝元通透徹。
功圓形滿卻飛升,天仙對對來迎接。
敕封元帥管天河,總督水兵稱憲節。
這裡面對豬八戒當上天蓬元帥前的一些經歷進行了簡要的敘述,我們從中可以得到很多想要的資料。首先我們來看看前四句,這是講了豬八戒的出生還是很平凡的,這與西天路上他表現出來的懶惰、貪吃、好色等等小人物的不良習性相吻合。接著往下看,後面講到了豬八戒遇到了真仙,開始隨其修真,然後飛升天界的事情。緊接著描寫的是,飛升天界以後,受到眾天仙的迎接,被玉帝封為天蓬元帥,統領天河八萬水兵的事情。對這些描述細細想來,卻可以發現一些不對勁,或者說是解釋不通的地方。
首先,豬八戒的出生很平凡,沒有啥強勢的背景,像李剛那樣拼爹估計是沒啥機會的了。其次,他隨真仙修真,剛飛升就受到十分隆重的接待,並被冊封為天蓬元帥。試想,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再怎麼牛也得先實習試用一段日子吧。一畢業就出任公司高管,不是太子爺,就是官二代。可是前面講了豬八戒沒背景,這不前後矛盾了麼?再者,前面分析了天蓬元帥是紫微大帝治下的能臣,坐在那個位置上的破軍星也是紫微大帝的心腹,工作多年,能力和經驗都無可挑剔。玉帝弄個新手上去,紫微大帝能沒有意見?
從原著的文字中,我們可以看到影響豬八戒這段經歷的除了玉帝就只有那個作為豬八戒師父的真仙了。玉帝雖然是天界的最高統治者,但是北極紫微大帝也不是吃素的,位階只差半格好不好,唐宋以前還平起平坐各管一塊呢。要說天庭勢力中,玉帝派雖然實力雄厚,但是面對紫微派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優勢,只是玉帝在名義比紫微大帝高半格而已。玉帝就憑藉這麼微弱的名義上的優勢就能強行在紫微大帝的權利範圍內把他的心腹拉下馬,再安插上自己的私人?只要有常識的人都覺得這有點痴人說夢,匪夷所思了。何況這個安插的私人還是一個剛畢業的新手,那就更不可能了。因此,即便玉帝想這麼幹,那沒有來自外部強有力的支持,僅憑他的班底基本上是不可能辦到的。
如果玉帝不能扶畢業生豬八戒上位,那能扶他上位的只能是他的師父,那個神秘的真仙了。對這位真仙的身份和來歷眾說紛紜,網絡上有大半帖子進行論證,呼聲最高的是太上老君。我認真看了一下大家的思路,覺得思路基本正確,但是由於對道家知識了解太少,結論是不對滴。道家功法之所以稱為功法,實際上是包含了功和法兩種不同的技能。功指的是內在修行的法門,所謂內功,如八九元功、大品天仙決等等。法指的是施展神通的法術,如天罡三十六變、地煞七十二變等等。按照原著中的描寫,豬八戒「得傳九轉大還丹」,這就是豬八戒所修煉的內功了。很多讀者都認為,這九轉大還丹明明就是丹藥,怎麼跟內功扯上關係的?而他們判斷九轉大還丹就是太上老君的九轉紫金丹,由此認定豬八戒是太上老君的徒弟。從此點歪科技樹,對豬八戒的解讀誤入歧途。
之所以說他們解讀錯誤,是因為他們對道家功法不了解。九轉大還丹並不是出自於太清一系的道經,而是出自於玉清一系的道經《西蜀玉鼎真人九轉大還丹》,這與太清一系的九轉紫金丹是有很大區別的。道家丹鼎派分為內丹派和外丹派,九轉大還丹是內丹派,九轉紫金丹是外丹派。所謂外丹派就是大家日常理解的道士用鼎爐煉丹藥,只要仙丹吃得多,早晚飛升。(當然飛的辦法很奇怪,以後會講到。)內丹派與外丹派不同,他們並不是以鼎爐煉丹藥,而是修煉的一種內功,所謂身如鼎爐內練金丹,就是說的這一系。這一系流傳極廣,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金丹大道,也是網絡修真小說中的常客。而豬八戒練的是九轉大還丹,也稱為九轉元功,算是道家修真的玄門正宗,成仙后被冠以大羅的稱號。(這點是孫悟空比不了的,孫悟空是太乙。)因此,豬八戒的出身算是根正苗紅的元始系,師父是玉鼎真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了。
在歪解西遊的第二章節講到了,元始系和玉帝派是結盟的關係,玉帝有意拿下天蓬元帥這個北極的關鍵職位,元始天尊肯定是支持的。畢竟紫微大帝自成一派,能在裡面安插個釘子也是大家喜聞樂見的。理由很好找,天庭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破軍星是一個神佔兩個坑,肯定得讓出一個。當然白白讓出一個位置,而且是北極四聖之首,紫微大帝自然是不樂意的。奈何對方提出要求合理,又是天庭名義上的最高領導,還有三清在後面站臺,不讓出這個位置是不可能的。於是,雙方達成了利益交換,豬八戒這個畢業生出任天蓬元帥,由九曜星官中的太白金星出任天宮特使。這個利益交換總的來說也是紫微大帝略虧,但是對手實力強大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況且豬八戒新手上班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倒是一向主兇的太白金星出任天宮特使,也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
由於成功的在紫微派中安插了私人,雖然這個私人是元始系出的,但對自己好處不少,玉皇大帝是對這次博弈是很滿意的。天庭四大派系表面看去一片祥和,實際上水下暗潮湧動。豬八戒新手上班能不能壓住場子是玉帝派和元始系這次操作是否成功的關鍵所在。如果豬八戒被架空,那就是太白金星在天宮位置上得利,這次操作就算失敗了。為了保證豬八戒在北極驅邪院有足夠的話語權和實力,玉帝賜予了神兵上寶沁金耙,也就是俗稱的九齒釘耙。這神兵來歷不凡,又太上老君率領眾天神打造,可以說是西遊記中品階最高的武器了。有了這樣的神兵相助,玉帝和元始天尊的背後支持,優秀畢業生豬八戒很快就在北極驅邪院佔位腳跟,成為名副其實的北極四聖之首,走上人生(豬生?)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