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作者首先應該是個通靈者,接通小說中人物形象,和人物同思同感,甚至為了人物而喜怒無常。
傳說巴爾扎克寫小說的時候經常把自己關在家裡,大喊大叫,因為他和小說中的主人公吵起來了。有時候巴爾扎克和朋友們一起聊天,聊著聊著突然就惡狠狠地咒罵起來:「你這個荒唐鬼!你這個二流子!你這個該死的傢伙!你竟敢在這兒胡說八道!」弄得朋友們都很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罵誰,以為他犯了神經病。巴爾扎克對他們的解釋是:「對不起各位了,我該去寫我的小說了,我早該去寫我的小說了,你們接著聊吧。」說完,巴爾扎克一頭扎進工作室,寫起了小說,原來他在罵自己。巴爾扎克是不是精神分裂者?當然不是,而是創作狀態使然。他已經和小說中的人物通靈了,不按時間寫小說就會被良心譴責,而那個良心似乎已經通過通靈變得人格化了。狄更斯的女兒回憶他的父親寫小說時候的情景,說他父親邊哭邊寫,一定進入了作品中的情景,和作品中人物心心相印了。
熟悉老舍的冰心說:「我知道老舍肯定會自殺。」冰心的意思有兩層,一是老舍受到紅衛兵的抽打,難以忍受;二是老舍的作品裡,幾乎每一部都有自殺者,而且大多是投湖自盡。第二天,老舍就投湖自盡了。或許老舍已經和他作品中的人物通靈了,換句話說,他作品中的人物一直活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金庸讓倪匡代筆寫《天龍八部》,結果倪匡把金庸預定的主角阿朱寫死了,金庸無奈之下,又寫出了一個阿紫,再次讓倪匡代筆,倪匡不喜歡阿紫,就把阿紫的眼睛寫瞎了,讓金庸有點捨不得。
小說是一門藝術,作家們寫小說就是在搞藝術創作,要進入自己創設的小說環境中去,和小說中人物一起喜怒哀樂,一起悲歡離合,如果沒有這點共情的能力,小說是寫不好的。當他們不寫的時候,就會跳出來,成為一個正常人。而寫小說的通靈是要還原藝術之真,還原小說中的藝術真實。此種通靈並非迷信,實在是一種藝術創作的規律,需要研究和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