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長河中,總有各種原因,讓一些遠離家鄉的人,不能再回到故鄉。他們有著強烈的思鄉之情,卻成了家鄉人口中的「不孝子」。
杜師傅常說,他父親是最想盡孝的「不孝子」,而他對自己的父親而言,也遺憾的做了個「二代」不孝子。
這兩代「不孝子」之間到底是怎樣的故事,讓他發出這樣的感慨?聽了杜師傅的訴說,你就會明白。
為敘述方便,以下內容使用第一人稱。
1
我在家中排行第四,以前別人都叫我杜老四。我的父親是河北省保定人,生於19 27年冬天。他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和兩個弟弟。幼時生活困苦,差點就去要飯。
我大伯最先走出村莊去當兵。大姑嫁了個貧苦農民,二姑嫁了一個小生意人。最小的叔叔一出生就被送給別人。
因為祖父的早逝,再加上常被人欺負,父親養成了膽小怕事的懦弱性格。
1953年父親當兵,參加抗美援朝去了朝鮮,1957年回國,轉業後到了東北去當工人。
他省吃儉用近十來,存了點錢。1966年8月一份「工改兵」的通知,父親再次穿上軍裝。他們要開赴西南參加三線建設。走之前,他回老家完婚。
父親隨所在部隊來到大西南,在極其惡劣的自然條件下,父親和他的戰友們輾轉各個山區,開展基本建設工作。
我的記憶是從一個夜晚開始的。我趴在父親的背上。他背著我去看電影。電影演的是紅燈記。看電影的人,除了排列整齊的解放軍隊伍,還有周圍的講著我聽不懂的方言的老百姓。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支隊伍就不穿軍裝了,他們的單位也變成了礦務局屬下的一個基層建築單位,父親被分配在一個工區裡依然當炊事員。
他總是不愛說話,在單位裡,炊事員們在洗菜切菜做雜活的時候難免會說說笑笑,可是他從來也不插嘴,一個人默默的做著手邊的事。大家給他起的外號就叫「杜老蔫兒」。
他是個顧家的人。因為炊事員早晨6點半上班,賣完早餐,在做中飯前會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下午也一樣都有班中休息的時間,他從來不在外面和別人打牌吹牛。總是儘快的回到家裡,給我們做飯做零食,我和弟弟妹妹吃著父親做的小餅乾小酥餅,常常把隔壁孩子饞得流口水。
1975年,我9歲的時候,我們家隨單位搬遷到了另外一處建築工地。那時我們住的竹笆房子,周圍都是荒地。父親便利用休息時間把它開墾出來,用籬笆圍好。按照季節種玉米,種土豆、白菜豆角等應季蔬菜。
作為男孩子,我常常被父親要求跟他一起施肥除草,給豆苗搭架子。他與我的交流,除了吩咐要做的事情以外,從不會主動和我聊其它的話題。
有時候我真不願意和他去幹那些髒活累活,但一看他瞪起眼睛,我又得拿上鐵鍬鋤頭,和他到地裡去。
看著手上的泡,我真的有很多怨氣。母親有時候也心疼我,跟他交涉,他就會說:「你問他吃的時候累不累?疼不疼?」他還說男孩子不幹活怎麼能長力氣,沒力氣,在外面就會被欺負。
這話後來得到了證明。在學校和同學打鬧也好,打架也好,我從來都沒輸過。
經常有家長找到家裡來,母親認來不給我撐腰。除了給人賠禮道歉,並當著人家的面罵我幾句,打我幾下,還向人家承諾:「回頭讓他爸揍他。」可父親對這類事情,一律不表態,也從來沒動過我一根手指頭。
只是有一回,我和比我小三歲的妹妹打架,他追得我滿街跑。還是父親的同事王大爺說情,我才敢回家。
父親的同事們,有很多是沒帶家屬來的單身。一下班,有些叔叔大爺就愛往我們家聚,喝著白開水,拉著天南地北的家常,以此打發無聊的時間。
我們那時課程也不多,語文算數音樂體育再加勞動課,每天就幾節課,作業也留的少,所以大部分時間我也喜歡圍在大人周圍,聽他們說說笑笑。
有時他們也拿些衣服鞋襪來,讓我母親幫著縫補。有時遇到他們每個月一次的休班,他們不想在食堂吃大鍋飯,也會到我們家來煮稀飯,烙餅,或者剁點白菜,放點蝦皮,包餃子吃。
最讓人羨慕的是他們每年都有探親假,每次從家鄉回來,都會給我家帶點土特產啊,糕點零食之類小禮物的作為回報。
記得1977年春節之前,王江大爺探親回來了,因為當時有個重點工程.,單位為了保勤,除特殊情況外,春節不允許請假。王大爺那天把他從老家帶來糕點給我們送來後,說起了他臨來時妻兒老小的挽留,特別是老母親的對他的不舍時,他眼眶都紅了。他說家裡人讓他想辦法調回北方,他是真的想回去了。
我母親當時勸他別著急,慢慢想辦法。我的父親一句話也沒說,他一直把頭埋下去,我看都要埋到褲襠裡了。
第2天早上,我在睡夢中就被母親的聲音吵醒。原來父親不起床上班,問他是不是病了也不說話。直到被母親吵鬧極了,他才吼出一句話:「我要回家,我要回去看我娘。」
母親賭氣,迅速從箱子裡翻出父親只有出門辦事時才穿的衣服。對父親說:你回吧,你回,有本事你去炊事班找管理員,看你能請下來假不?
從來到南方,將近十年,只有母親帶我們回過兩次老家,父親沒有機會回去。
因為他帶有家屬,按規定就沒有了每年一次探親假。雖然其他帶家屬的人四五年也會請假一次,但每臨近春節,單位還是會優先照顧那些單身回去探親。父親老實巴交又不善言辭,從來也不敢跟領導提什麼要求。
知道請不了假,父親最後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滿臉愁雲地上班去了。可能因為遲到又挨了班長的訓,那天他回來一句話也不說,把盆子板凳摔得叮噹響。我和弟弟妹妹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
過兩天就到了春節,我連鞭炮都不能放。因為父親鬧情緒,整個家裡感覺陰雲密布。我那時候從心裡認定父親是個沒出息的膽小鬼,連假都不敢請,我從心裡看不起他。
2
我從小學三年級起就幫父親寫家書。他說一句,我寫一句。不會寫的字就用拼音代替。但很少有用到拼音的時候。因為信的內容無非就是逐一向家庭所有成員問好,說說對他們的想念,再匯報我們這邊也都挺好,然後就是此致敬禮加落款。偶爾也會接到一兩封回信。
到了1979年, 我已經讀中學了,那一年都沒有接到過一封回信。父親的情緒越到年底越不好。他計劃提前請假回家探親,趕到春節回來接著上班,不影響單位的保勤。
那時我已經長到了1米6。弟弟妹妹也到了買票的身高。全家5口人只有父親一個人掙工資,母親身體好的時候也會去當家屬工,就這樣每個月的收入也勉強維持家庭的基本開支,根本沒有多少存款。父親請假肯定就沒有工資。考慮到來回的花銷太大,母親提議讓父親一個人回去。
我很高興,因為我太怕坐那三天三夜的火車了,有時沒有座位,有時晚上還要睡在座位底下。關鍵是我每一次暈車吐的不行。車上的人都會笑我,一個男孩子竟然還會暈火車。
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想跟父親回老家。父親對這個決定很不滿意,他希望帶著一大家人浩浩蕩蕩地回去,這樣他才能有一個男人的尊嚴的榮光。
可是如果都回去的話,只有來回的車費,根本沒有打點家裡老老少少的錢。因為錢父母又開始吵架。父親責怪母親不會當家,不會省錢。然後開始數落她,不該買那件衣服,不該一年買兩瓶雪花膏,不該給我買球鞋 ,不該給弟弟買褲子,不該給妹妹買新書包……看著母親在流淚,我當時那個頭大,我怎麼會有這樣一個摳摳嗖嗖的父親呢?
因為急火攻心,父親嘴邊起了好幾個大泡。同事魏叔叔知道了情況,勸他不要著急,還答應把自己存的150多塊錢借給我們,並幫著父親跟領導說明情況。
領導批准了父親的請假。想著一個禮拜以後就能回家省親,父親高興了,想洗個冷水澡降降火,沒想到竟感冒了。
他以為像以往一樣不用吃藥抗兩天就過去了,為了好好表現,多掙幾天工資,他沒有請假,帶病堅持最後幾天的工作。
那幾天很冷,有一天父親在涼水裡洗了幾大筐的白菜,晚上回家就感覺很不舒服了,接下來幾天都高燒不退。很少生病的父親一下病倒了,被診斷為大葉肺炎,單位衛生所醫療條件不好,必須到總醫院接受住院治療。
父親又氣又急,在人們抬著他上車去醫院的時候,他哭喊著:「我不去住院,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去看我娘」……我知道他要上的是那個綠皮火車,根本不想上救護車。
也許那是父親有心靈感應吧,就在這件事之後的1980年10月,家裡突然接到了一封河北的來信,是父親的侄子寫來的。
信中除了告知我的大伯已被特赦回家外,還說我奶奶在大年初三去世了,80多歲的老人閉目前一直在喊著父親的名字。他指責我父親這麼多年沒回老家,沒有對老人盡過孝道,是個不孝子……
父親聽我讀完信,出奇的平靜,默默坐了幾分鐘,然後起身,走到窗邊,站了好久好久。此後一連兩天都不說話,還破天荒自己調了假在家休息。家裡的氣氛,再次壓抑極了。
第3天我放學回來,坐在桌前開始寫作業。我們當時用上了全國統編的教材,課程加多,作業也比小學多了一倍。父親進來看見我在寫東西,低聲說了一句:「給我寫封信。」我馬上回答:「好,好。」並快速的從作業本上撕下兩張紙,拿好筆抬頭看著他。
我依然按照他的口述寫回信,這已經成了習慣。沒想到平時不善言談的父親,在悲痛的情緒中,竟能出口成章。不光語句流暢,每句話都飽含深情。他講述了自己對親人的懷念。講述了自己離家時,對老母的安排。
原來,當年在如何對待寡居的老母問題上,他犯了難。把錢全都放在老人家裡,不妥。
把錢存在銀行,一個大字不識的農村老太太取用又不方便。此時他弟弟還在北京當兵,沒有復原,他就和兩個姐姐姐夫商量,那腦筋活胳的二姐夫答應會照顧好老人,每月送生活費,於是父親就把為老人留的1000元「巨款」交給了他二姐夫,然後放心地帶著媳婦跟著部隊一起來到了大西南。
可後來那二姐夫總是找各種理由,推脫沒錢。最後錢也不知去向。這輩子他最盼望的是在母親床前盡孝,可最後卻成了不孝子……
說著說著,他眼淚流出來。他在信中說自己雖然感到被冤枉的痛苦,但對自己的母親,的確虧欠太多。愧疚之情,最後讓父親泣不成聲。
我也是第1次從父親的述說中了解到了這麼多內情。也正是從這次敘述中,我仿佛對以往父親的所作所為有了一點理解和同情。
從那以後好多年,父親不再說回老家了。可是一到過年的時候,他的心情會自動調節成不開心程序。
1983年,那時我在上中專,過年回家來,正看春晚,當陳佩斯和朱時茂表演小品吃麵的時候,我笑得前仰後合,真的停不下來。沒想到父親走過來大吼一句:「笑什麼笑?也不知道發個愁。」我快樂的心情一下降到冰點。
大過年的,高興一下怎麼了?我要發什麼愁?懶得和他頂嘴。我扭身進臥室,咣的一聲把門關上,12點吃餃子,我都沒出來。第2天我也板著個臉。
母親勸我的時候,我忍不住的抱怨:「他還有完沒完?等以後我上了班兒,過年我根本就不會回來的。受夠了。」
母親勸道:「他的心病又不是不知道,他發完了火就該幹啥幹啥了。你看今天還不是又給你做了愛吃的糖醋魚。」
這幾天的不痛快,在和同學假期裡的互相探訪中,慢慢淡忘了。
3
按照父親的規劃,到了1987年他60歲退休的時候。妹妹就可以接替他的工作,國企在這一年以後就不再執行子女接班頂替退的政策了。妹妹剛好趕上了這個點。
可是,因為父親的檔案年齡與戶口年齡不同,他退不成休。這最後一次接班的機會的喪失,父親心中對美好生活的憧憬與安排被徹底打亂了。
多上三年班倒是無所謂,他可以付出辛苦勞動。可是妹妹不能按時接班,以後對女孩子的招工機會又很少,妹妹捧不上鐵飯碗,父親心裡的氣憤與無望折磨著他。
他吃不好飯睡不著覺。他既恨那些把他戶口弄錯的領導,又對當時的政策表示不解。他根本不考慮妹妹年紀還小,初中畢業後還可以讀高中,以後還有其他的機會。
他總是一根接著一根的抽悶煙。漸漸的,他出問題了,他會在半夜人們都睡著的時候開門出去在街上狂走。有時因為找不到回家的路,被巡邏的警察送回家。
有時他站在窗口對外面望著望著,忽然會大叫起來,喊著他當時領導的名字。讓人家把他戶口年紀改過來。
其實他的戶口不知道是哪一年出的問題。因為工作性質,單位一直在搬遷,戶口也總是隨著人到單位所在地落戶。有時他明白這個道理。有時他又忘記了。
當時大家都不了解抑鬱症這個詞。人們都說他得了精神病。可他會正常上班。從來沒耽誤工作。母親說他心裡有一股邪火。我也知道,他肯定不是人們常見的那種精神病。只是心裡壓抑了這麼多年。一直找不到一個突破口。
當時我已經在遠離父母幾十公裡之外的一個煤礦上班,並已結婚生子。但每周末我都會回家。我有時會給父親買件襯衣,有時會給他買一條好煙。他依然會說我浪費錢。有時我想和他喝幾杯酒吧,讓他把心裡的話說一說。
可他說:「在東北,我一上桌能幹三大碗,你行嗎?」我不行,他拒絕端酒杯。
最後工作的三年,考慮到他年紀大,行政科把他從食堂調到招待所當門衛。他對這個調整很不滿,認為自己是被優化組合掉的廢物,覺得自己一直勤勤懇懇的工作,這對他很不公平。
於是,他的病症愈加嚴重,晚上往外跑的時間越來越多。母親被他折磨得招架不住。找領導求助,上級部門商量後,把他送往精神病醫院。
我知道這件事已經是兩周之後了。因為當時沒有手機,電話也不方便。
回家後我跟母親發火。我覺得她這個決定非常錯誤,父親最是需要家裡人關心的時候,送到那種地方,沒有那種病也會被氣出那種病的。
母親拗不過我。只好又去找領導求情。就這樣單位上派車派人,把在精神病院住了一個月的父親接回了家。其實在精神病醫院,醫生根據他的症狀,主要是給他開的鎮定類安眠藥。他回家那天我也在,看見他很高興的樣子,問他什麼都能痛快地回答。
4
1989年6月他退休了。恰好那年單位要送我去北京的某礦院進修,9月份去報名。於是我提前兩個月把不滿兩歲剛會說話的兒子送回家,還特意請了一個星期假陪兒子,讓他跟爺爺奶奶熟悉熟悉。父親非常喜歡這個小孫子,每天抱進抱出,還換著花樣,給他做好吃的。因為父親喜歡看戰爭片,所有能出現槍炮聲音的的電視電影他都看。於是兒子那段時間最愛玩兒的就是打槍遊戲。
父親還愛教他唱抗美援朝時的歌曲,其中有很多首,我們從來沒在任何渠道聽過。當時我還動了一個念頭,把他唱的這些歌詞寫下來。可是因為我大部分時間還要複習文化課,這件事情拖來拖去就給忽略了。
父親的抑鬱症時好時壞。為了讓他開心,我經常跟他聊些他熟悉的話題。看看父親狀態不錯,並且堅持服藥,我就放心地去進修了。
5
1990年,我進修一年的時間已經滿了。我決定趁機回老家一趟,去看看那裡還有多少健在的親戚,主要是為了到叔叔家,跟他們解釋一下父親這些年來的情況,讓他們達成諒解。因為前兩次隨母親回家的時候年紀小,只去過奶奶家一次。我決定先到母親這邊的親戚家裡打聽一下情況。
當我把目的跟一個堂舅說明 ,並打聽叔叔家的住址時,他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有不讓我去的意思。被我逼問急了,他終於說出來一個天大的秘密:我和妹妹竟然都不是父親親生的子女。
我64年出生,妹妹是66年的。父母1967年結婚的時候,妹妹已經10多個月了。他們去西南之前把我留在姥爺家裡,先帶著妹妹到了南方。1968年年底母親回老家來生弟弟,過完春節,69年3月份才把我一起帶走。
母親因為是二婚又帶著孩子,即使那時父親已經40歲,可是奶奶一家始終覺得母親「高攀」,即使坐月子,都讓她自己燒火做飯,還要完成奶奶分配的其他任務。所以母親對他們沒有什麼感情。這也是她不願意跟父親一起回婆家的原因。
得知秘密後,我失眠了幾天。沒去成父親的老家,我就往回趕了。火車上,我慢慢地回憶他對我的好:平時他很省錢,一年四季都是穿勞保發放的工作服。因為食堂經常要衝洗案板,衝洗地面,所以他們要穿水靴,即使是水靴,他也要省著穿。再發的勞保水靴,他留給我,讓我下雨的時候上學穿。
他是有名的「小摳」 ,可我初三那年,要買一套數理化自學叢書,雖然才20塊錢,但也是家中總收入的三分之一。
母親反對,他卻作主拿錢來給我。讀中專第一年放假回家,他破天荒帶我逛街買新衣衣。我結婚時,他也盡全力請人打了全屋的時興家具……。
讓我們成為父子,也可能是上天安排的緣分。在後來的日子裡,父親的小腦逐漸萎縮。他有時呆呆的坐著,但一聽見關於老家的消息,他的眼睛就會發亮。
有時他會站在窗前,向著北方,喃喃自語……我努力工作,拼命攢錢,就想完成他回鄉的願望。
每次去看他,我都想辦法讓他開心,讓他幫我去買菜,幫我做饅頭,讓他覺得自己是有用的人。
我開始策劃他回鄉之事,並說服母親與他同行。可第一次成行前,父親突發腦梗,住院治療後又康復理療,雖然腿腳不太利索,但好在可以自己行走。
第二次父母準備好了,但又恰逢我調動工作,搬家。後來父親又第二次發作腦梗塞。行動更是不便,回家的日程被耽誤了。
就這樣一拖再拖,直至2003年父親第三次突發腦梗去世,也末實現他回鄉的願望。
我一次次責怪自己,罵自己是「不孝子」。有人不理解情況,說父親傻,罵我虛偽。可是作為企業職工,我們的時間和金錢,都不寬裕。
後來本想讓父親的骨灰回老家安葬,可家裡人意見不統一。所以至今父親都沒有入土為安。但我等待著時機,我堅信,父親一定會魂歸故土。
寫在後面的話:
聽了杜師傅的陳述,我眼中閃著淚光。這父子倆的故事,只是大千世界的一個縮影。
這裡面表現出的人性,是最淳樸無瑕的。他們不會寫詩,不會作曲,但懷念家鄉的情感,是一個人與生俱來,這和身份學歷無關。
我再一次感受到,上天留給每個人的時間都不確定。所以如果有心願,就趕快想方設法去實現,否則只會空留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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