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窗戶正對著廠區的花園，側前方是茂密的林蔭大道。
每年五月，都有成千上萬的小鳥在泡桐樹上安營紮寨，開始北方的生活，享受在北方小鎮短暫的快樂。
傍晚，遠處的天紅了，近處的樹影暗了，覓食一天的鳥群朝著巢的方向飛來。
開始是小批先鋒隊，接著是黑壓壓的大部隊，先不急著降落，在廠區的上空盤旋。時而像被激怒的蜂群，團在一起俯衝過來，時而又像是一張鋪天蓋地的巨網。
一眨眼，鳥群又變成一條巨鯨，在遠處的半空暢遊，飛得靠近你的時候，能聽到她們歡快的鳴叫，立刻又被遠處的人聲淹沒了，孩子們這時也放學了，歡呼和尖叫起來。
晚霞布滿山邊的天空，群鳥歸來是何等的壯觀。隔著窗子總覺得不過癮，急忙爬上頂樓的天台，幾隻鳥迎頭飛了過來，象隨意擲出的石子，又像是風吹來的落葉。
盤旋，盤旋。只能用千軍萬馬來形容了，黑壓壓的一片。
鳥群一瞬間淡出你的視線，你正要抬頭尋找，「轟」的一聲他們又從你的眼前箭一般飛過去了。不知是誰在領頭，很整齊的飛，很講究的飛，旁若無人的飛，又像是在故意飛給你看，好像是在空中揮毫潑墨，飛得乾淨利落。無法用言語表達，跟著她們飛起來了。
先頭部隊開始降落了，還沒有全部停上枝頭，又發出一聲巨大的鳥翅煽打空氣的轟鳴，抱作一團衝上雲霄，再逐步展開隊列，一陣逆風煽動翅膀疾飛，一陣順風自由翱翔。來自不同方向的鳥群撞在一起，匯成一個鳥的河流，又像是特技飛行員做出的拉煙，時而翻轉，時而分離，時而天女散花……
夕陽把樹和山剪成了版畫，勾勒出一幅濃墨淡彩的倦鳥歸林圖。
天色漸漸暗了，鳥兒們鑽進了泡桐樹茂密的枝葉中，忽上忽下尋找屬於自己的歸宿，歡快的鳴叫打破了廠區的寧靜。
一天的飛翔，總是要消耗些體力的，很快沒有了嬉戲打鬧的聲音，偶爾有風吹來，惹得群鳥發出共鳴。
她們的生命是多長啊？我不知道。只是覺得，她們是幸福的一個群體，只要天氣允許，總會展翅遠飛，去捉蟲子，去尋找一天的糧食。老天給她們翅膀，就是用來飛翔的。
後記
這是2005年企業改制時記錄下來的一段文字。一個70年代修建的花園式工廠，現在已經被夷為平地，變成高樓大廈了。
那一年工廠改制，好多同事都南下打工去了。孩子上學的原因，我在廠裡留守。大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鳥兒會在廠區停留。
那時的心情就是依依不捨 ，對自己未來的一片茫然……
謹以此文，紀念我的青春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