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鍊石補天大概是跟腳最正、名氣最大的與石頭相關的神話傳說了。或許正因為它的跟腳正、名氣大,使得許多人在聽到其它與石頭相關的傳說時下意識地想起女媧補天,並將那些故事中的石頭與「女媧補天石」聯繫起來。譬如四大名著中的兩大主角,孫悟空和賈寶玉,許多人把他們當成了補天石化成的精靈,其實他們都不是。
在對《西遊記》的諸多錯誤認知中,把孕育孫悟空的仙石當作補天石是流傳最廣的一個。許多次討論《西遊記》的時候,對面忽然拋出一個怪論:孫悟空是補天石,他的後臺是女媧,天庭敢動他?
一開始我很難理解這種怪論從何而來,因為在《西遊記》的第一回,作者對孕育出孫悟空的那枚仙石的來歷說得很清楚,它在盤古開天之後便已存在,其時間還在女媧補天之前!它怎會是補天石呢?
後來,我又找了一些與《西遊記》有關的討論和作品方知原委:有人在論壇上煞有介事地告訴別人孫悟空是補天石所化,後臺是女媧;有的「西遊封神」類網絡小說,直接把孫悟空設定為女媧的「乾兒子」。
這就難怪了。雖然《西遊記》家喻戶曉,但許多人了解它的途徑僅限於影視作品,而沉不下心讀原著。在這種充滿著錯誤信息的環境中,不掌握一手信息就很容易被誤導,掉進陷阱而不自知。
若說對孫悟空的錯誤認知是被當今社會龐雜的信息所誤,那麼對賈寶玉的錯誤認知就是被古人的亂刪亂改所坑。
古代有一些文人喜歡根據自己的理解將那些流傳較廣的小說後刪改後再刊印,毛宗崗父子與金聖歎就是其中的代表:毛宗崗刪改《三國演義》,金聖歎刪改《水滸傳》。這樣一來,一部流傳於世間的小說,往往有多個不同的版本。
《紅樓夢》也經受了這樣的命運。流傳到現在,它大致有兩種不同的版本體系。一是僅存前八十回的「脂評本」體系:包括最早出版的《脂硯齋評石頭記》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也包括後來各家在此基礎上刪改而成的作品;一是經程偉元、高鶚刪改、續作之後的「程高本」。最接近原著的是早期的「脂評本」。
在早期的「脂評本」中,賈寶玉和補天石並非一體。補天石只是青埂峰下的一塊無用頑石,因思慕人間繁華,想要在紅塵中走一圈,而求助於兩名神人。恰好神瑛侍者將要渡劫歷世,兩名神人就把補天石煉成「通靈寶玉」,隨神瑛侍者一起轉世。很明顯,神瑛侍者是賈寶玉,補天石是他身上佩著的「通靈寶玉」,二者不是一體。
將神瑛侍者與補天石融合到一起的是「程高本」。補天石化形為神瑛侍者,在警幻仙子處當差並澆灌絳珠仙草,都是「程高本」刪改後的結果。
我們不知程偉元和高鶚為何如此改動,但可以確定這麼改不是曹雪芹的原意。所以,我們應去偽存真,以早期的「脂評本」為準。
綜上,孫悟空與賈寶玉都不是女媧補天石,大家以後別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