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賈母吩咐惜春畫大觀園,眾姐妹幫她一起規劃,仔細一盤點才發現惜春的情況很「悽慘」,堪稱「要什麼沒什麼、想什麼缺什麼」。
作為大觀園中最有名的畫畫能力者,惜春所擁有的繪畫工具,居然只有四樣顏料、兩支畫筆。
書中原話「筆不過就那麼兩支」,惜春此處所說的兩支未必是實指、更可能是虛指,表示少,類似我們常說的「不過就那麼兩樣」。
但惜春的顏料,真的只有四樣,她明確盤點:只有赭石、廣花、藤黃、胭脂這四樣。
如今隨便買一盒十塊左右的國畫顏料,至少也有十二種顏色。或許你會說古時候製造工業不發達,市面上沒有那麼多種顏料。
這顯然是誤會,惜春說過缺少物料之後,薛寶釵幫她列了一張所需的材料單,其中包含石黃、石青、石綠等多種顏料,這張單子眾姐妹、王熙鳳、賈母等眾人先後知悉,並無一人覺得稀奇「竟然加了這樣的稀罕貨」。
事實上,這些顏料並不難買、只是惜春沒有而已。
從薛寶釵的話中我們還可以看出,薛寶釵手頭的顏料都遠遠比惜春更多,她許諾「以後我送你」。
薛家是皇商,薛寶釵見識廣、東西多很正常,但賈府也並非寒門小戶,賈府最擅長畫畫的小姐、為何顏料只有四樣呢?
要知道,顏料和別的物件不同,顏料太少會直接影響畫畫,所謂巧婦難做無米之炊。
而惜春之所以沒有顏料,原因也很簡單。
第一點是因為窮,經費有限。
賈府的小姐們窮嗎?
從家族屬性的角度來說,她們當然不窮。
但從可支配的自由零花錢角度來說,她們挺窮的。
賈府小姐們的吃穿用度,規格都不低。賈母雖然偏心賈寶玉和林黛玉,但也絕對不會薄待迎春、探春、惜春,她們都不缺好吃的好喝的。
從基本生活保障的角度說,她們都算得上「錦衣玉食」。
但值得注意的是,賈府的供貨體系時常出問題。
比如姑娘們使用的胭脂水粉等物件,買辦們買來的往往都不能用。
類似的情況,導致了惜春的生活品質遠遠沒有想像中好。
更何況,賈府小姐一個月的月錢只有二兩銀子,要花在詩社、要給姐妹們生日送禮物、要買東西(因為買辦送來的不能用),夠不夠都兩說,能剩下多少閒錢買顏料呢?
第二點是因為惜春個性孤傲。
惜春其實有很多途徑獲得顏料,比如賈寶玉、比如薛寶釵、比如王熙鳳。
她可以找賈寶玉,寶玉雖然不擅長畫畫、但他裝備最多,他手頭的顏料一定不止四樣。
顏料放在賈寶玉那裡也是浪費,惜春如果需要、如果和賈寶玉開口,寶玉一定會送給她。
一則這樣的小物件不精貴不值錢,二則賈寶玉的性格愛張羅這些。
同理,惜春如果去薛寶釵處串門、絮叨一下自己沒有顏料,薛寶釵也一定會送她一大批顏料。
這是薛寶釵的個性,她最愛「雪中送炭」拉攏關係。
此外,惜春還有一條最合理的路徑,找王熙鳳或者大嫂子李宮裁索要,姑娘有個畫畫的業餘愛好、需要一些銀子,找管家嫂子們幫忙購買,也是合理的需求。
當然這一條很可能引起好事人等比如趙姨娘的議論。
關鍵在於,惜春的性格非常孤傲,甚至可以說是孤僻。
縱觀紅樓夢,很少看見惜春主動去姐姐妹妹處串門。
這份性格中的孤獨感,導致了惜春絕對不會主動開口。
歸根結底,惜春只是一個小孩子,不會張羅不是她的問題,是賈府的問題。
試想,僅僅只有四樣顏料,惜春的畫作就已經如此成功,她如果能一早擁有該有的硬體配備,或許早已光芒萬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