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柔一直對曹評懷有好感,但是那一次無意間看到曹評和教坊女琴師盧穎娘在樹林裡合奏,心裡便吃起了盧穎娘的醋,對曹評也心存芥蒂,好幾年都忘不了這件事。
為了賭氣,徽柔發奮圖強,開始學習箜篌,甚至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苗娘子都感到詫異,不知道徽柔為什麼這麼勤奮了。其實徽柔的小心思就是彈箜篌要超過那個盧穎娘。這就是愛情的力量。為了心上人,自己願意去努力,去成為更優秀的人。
徽柔的箜篌終於學得有模有樣了,可以在宮裡的宴會上演奏了。那一次,徽柔跟懷吉在樹林裡合奏,曹評聞聲而來,發現是徽柔在彈箜篌,很激動。但是徽柔還在吃那次的醋,不肯見他,不肯跟他說話。還吩咐懷吉對曹評說了一番義正嚴辭的話。
徽柔讓懷吉對曹評說:「與公子雖是親戚,小時候又一處玩過,如今長大了,男女有別,公主是陛下長女,與教坊女優不同。公子是皇后內侄,身份尊貴,一舉一動都當合禮儀。請公子自重。」
但是懷吉認為「與教坊女優不同」這句話有失公主身份,所以沒有說這句話。後來徽柔還為此生氣了。愛情中的小女生就是這樣的,眼睛裡揉不進一點點沙子。好幾年都忘不掉這件事,酸酸的在心裡發酵,隨著時光的沉澱,變得越來越酸了。
但是徽柔心裡還是喜歡曹評,隔了一會,她又一個人默默來到那片樹林,沒想到曹評依然在那裡守候著。後來天空突然下雨,曹評便脫掉外衣,為公主擋雨,並且送她回到儀鳳閣。
曹評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徽柔以前願意跟他一起玩,但是那次重陽節宴後,就再也不理他了。曹評在心中年年月月糾結猜測也沒想明白,所以那天他鼓起勇氣想問個清楚。
他問徽柔:「為何幾年前的重陽節宴後,公主就對臣避而不見?小時候公主與臣玩得那麼好,為何突然就生分了?」
但是徽柔卻沒有說真心話。而是冠冕堂皇地說了一番大道理:「從前小,嬢嬢是我嫡母,你便算是我哥哥了,一處玩自不算什麼。如今長大了,你又不是我親哥哥,當然要避嫌了。」
這個時候曹評說了這麼一番話:「徽柔,官家將你許給一塊爛木頭,你便連自己的心,也要永遠地鎖進那塊爛木頭裡了嗎?」
徽柔聽後心裡也起了波瀾,但是臉上不願意顯露出來。說了句「放肆」就跑回去了。
曹評不甘心,站在門口吹笛子,希望徽柔能夠聽懂他的心意。徽柔看他可憐,就讓嘉慶子給他送了一把傘。嘉慶子看見曹評還想吹笛子,就忍不住把公主的心病告訴了他。公主就是在那次重陽節宴後看見曹評和盧穎娘在樹林合奏,從那時候起就生氣不理曹評了。
可憐的曹評,這麼些年終於明白公主的心結在哪裡了。於是第二天他就讓盧穎娘親自去跟公主解釋這件事。當然不能刻意去解釋,要行雲流水自然而然地說出那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當盧穎娘說出,是自己尾隨曹公子,並不是相約在林間合奏的時候。徽柔長舒一口氣,心中的疙瘩終於解開了。
曹評除了讓盧穎娘前來解釋誤會,還在徽柔給他的傘上面用針刺了一首詞。然後讓自己的妹妹進宮的時候還給徽柔。並叮囑讓徽柔仔細檢查傘是否完好無損。
那把油紙傘上用針刺的是一首《漁家傲》:
檻外斜暉籠碧樹,扶瀾引棹逐簫鼓。紅袖鬧蛾雪柳縷。飄颻舉,聽我歌盡神仙句。影落上林春日暮,羅衣挽斷留不住。卻恨年來瓊苑聚。子不語,落花風弄清秋雨。
這首詞回憶了往事,當初曹評和徽柔在湖畔相遇,曹評為徽柔唱了一首《漁家傲》,可是後來徽柔不理他了,他非常傷心。這首詞表達了曹評對徽柔的一片深情,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之前盧穎娘解釋了誤會,現在曹評又寄來定情詩,徽柔的心徹底打開了,接納了曹評。徽柔對自己說:「爹爹自己都越不過私情二字,我又為何要將一生鎖在那塊醜陋的木頭裡?」徽柔決定不再委屈自己,而是聽從自己的心,去愛曹評,去擁抱屬於自己的愛情。
可是後來曹評和徽柔在國子監裡偷偷幽會,被懷吉和官家發現了。官家怒不可遏,直接要皇城司的人來抓曹評。懷吉連忙阻止,說這樣公主的清譽就毀了。官家顧及於此,只得暫時放過曹評。
但是回宮之後,徽柔被禁足,曹家整個被皇城司的人包圍並且監視起來了。徽柔不吃不喝,想要以死抗爭。後來官家對徽柔說:「我給曹評一個選擇的機會,選擇你與她的未來的機會。」
徽柔還是太小,不知道爹爹的手段。官家派皇城司把曹家團團包圍、監視起來,然後再把曹評叫過來,問他:「你想娶徽柔為妻嗎?曹評連忙磕頭:
「臣不敢。臣不敢。臣不敢。臣知錯了。臣真的知錯了。」
「不要怪姑姑,不要怪曹家,不要怪我的妹妹。」
「臣立刻出京,永遠不去影響公主。臣立刻出京,永遠不去影響公主。」
曹評他全家族都被皇城司包圍了,監視了,他爹嚇得給官家上了自劾的劄子,自請官家降罪。他還敢說自己想娶公主,還要不要命了?曹評以前確實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但是經歷了這些事情,他也漸漸長大了,懂得了什麼是皇權,知道了自己幾斤幾兩。連皇后都難以自保,何況於他?
所以官家對徽柔說:「我給曹評一個選擇的機會,選擇你與她的未來的機會。」其實就是做給徽柔看的。可惜徽柔不懂。徽柔以為曹評真的不想娶她。曹評不是不想,是不敢想。他明知道官家不喜歡自己,不願意把徽柔嫁給自己,他還敢說「我想娶徽柔」這樣的話?腦袋還要不要了?
曹評其實是個很簡單的人。他喜歡徽柔,絕對不假。他想娶徽柔,也不假。但是他更想活,不想死。如果他再一意孤行,放任自我的話,不僅得不到徽柔,連小命都保不住。到時候,不僅他自己小命難保,整個曹家,包括皇后都有可能遭殃。這不是開玩笑,這是殘酷的現實。曹評是個聰明的人,他不會去做毀了自己毀了整個家族的蠢事。
可是徽柔卻很單純。她總是以為,喜歡一個人很簡單,兩情相悅就可以在一起。可是,世界上哪有那麼美好的事情啊。人生並不是總能如自己所願的。哪怕你是國朝最尊貴的女子,你的爹爹是擁有全天下的男人,那又能怎樣?還不是要被自己的爹爹當作一件禮物一樣賞賜給他母親的族人,以此來抬高他們家的地位。
可惜了徽柔的初戀,剛剛萌芽就被扼殺。徽柔是國朝最尊貴的公主,可是她卻沒有權利選擇自己的愛情,只能被命運推向即將到來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