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下山》人的一生不就是在上山下山嗎?

2021-01-10 聲聲漫影

曾經在網上看過很多關於這部電影的評論,特別是豆瓣網上很多人的評價不好,因此在我心中就有了爛片的印象。

後來和姐姐一起去電影院看電影,姐姐定的是《道士下山》,我還是看了,但是看完後顛覆了我原來的想法,這不是一部爛片,是現在的人太浮躁,沒有看懂裡面的隱喻,如果能真正的靜下心來觀看,就能發現陳凱歌他一貫獨有的「特定的時期歷史的延續性和變革性,對民族生存方式的思索已經在一個更為廣闊的文化背景上認識社會,理解人生,使其作品對現實的審視躍入較高的哲理層次」。

換句話來說,就是人性之與黑白,國家之與國學國術,社會之與腹黑。

命運就像那瓢一樣,觸著即轉

何安下從下山開始的時候,命運就開始緩緩轉動起來。他師傅在他下山前囑咐他:「嘴要甜,手腳要勤快,功夫還要練。」於是他牢記著這三句話,進入了紅塵中。

何安下剛剛下山,就像一張白紙,處於飢餓的本能,他想要崔道寧手上的那隻荷葉雞,不知道怎麼去表達,但此時的他非常的單純,他說:「把荷葉雞給我。」崔道寧說不給,然後何安下又說:「我借。」崔道寧看了一眼何安下,「不借。」然後騎著自行車準備離開。在得不到荷葉雞的時候,何安下動手搶了荷葉雞,崔道寧去追。最後崔道寧掉下水。

在這樣的情況下,崔道寧卻將何安下帶回了自己家中。何安下嘴甜叫崔道寧爸、每天天不亮就擦地幹家務,手腳勤快、憑藉一身俊秀的功夫讓崔道寧的醫館生意更加紅火。這就是他師傅教他的這三樣本事。

說起崔道寧,他是最讓人感到溫暖的一個人物。他說話不緊不慢,做事有條不紊,待人接物真誠大度,就連對與他感情多年不和的弟弟,也表現出了充分的忍讓與包容。對觀眾而言,印象最深的最不過是他談論起自家老婆時的那份驕傲與幸福感。

然後正是因為太過於溫暖,當他慘死的時候,那種悲涼讓人心中一陣難受。崔道寧的死,是何安下下山後經歷的第一次至親之人的去世,何安下在悲痛之餘還十分憤怒崔道融和玉珍的冷漠,一個是弟弟,一個是妻子。然後在崔道寧頭七的那天,兩人遊湖的時候也一併死去。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崔道寧和崔道融這兩兄弟的性格和髮型沒有,髮型是互補的,也能說明給人直觀的表現出兩個人的性格。一個是平和寬容,一個是乖戾囂張,而玉珍就是他們兩兄弟的橋梁,哥哥是玉珍的丈夫,而弟弟卻是她的情夫。

一個是擁有生活,一個是擁有愛情,玉珍在兩者之間各自都有著殘缺,因而她無法滿足。而就是因為這樣,才導致了這個矛盾點的激化,讓哥哥慘死,弟弟以為能得到全部,最後何安下出手鑿船,讓兩人死在湖裡。

命運轉動起來了,何安下因為殺了人心裡很不安,於是便去廟裡祈求安心。那是何安下第一次殺人,這空白的紙上第一次染上了一筆黑色的墨跡。同時也是陳凱歌告訴觀眾的第一個腹黑學。或許我們看的出,崔道寧和崔道融的故事就像武大郎和西門慶一樣,玉珍就是潘金蓮,而何安下卻是武松。

用眼睛當一個看客,深入心靈

所有人都死了,他獨自一人在那個醫館裡。於是遇見了那個來配藥的少年,趙心川。何安下偷偷來到籃球場,也就是趙心川和師傅比武的地方。他躲在角落裡,當一個看客,看著眼前的一幕幕。

在那個夜雨,我也曾以為彭乾吾只是一個對徒弟嚴厲慈愛的好師傅,他對徒弟偷學自己的功夫並沒有責怪,反而告訴趙心川他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太極門繼承人了,但轉身就用那把黑傘將徒弟刺死,一刺穿心。當看到趙心川倒地的那一刻,我在猜測何安下是一個什麼樣的心情,後來我想他應該是十分震驚吧。這也是影片的第二個腹黑學。

不得不得說,彭乾吾這種手段雖令人不齒,但現實生活中也有不少人這般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吧。不過無論如何,至少他活了下來。同時在打鬥的過程中,也能看出趙心川並不如他表面的那樣憨厚老實,其實他也是自己的狼子野心,不過最後卻幼稚的露出破綻,或者說他沒想到彭乾吾會不顧師徒情分將他手刃。

這件事對何安下產生了強烈的刺激,在他的白紙上畫下了第二筆濃重的墨跡。

在後來的彭七子拿來的野味做成的食物,兩人吃下後容貌發生了變化,十分扭曲可笑。值得一提的是,彭七子說那個野味是吃竹子長大的,按照道理來說應該是很健康,但為什麼有毒呢?彭七子說,它的心有毒。那一盆有毒的野味正如那世世道的骯髒與坎坷,扭曲了人心,破壞了人性。何安下短時間內見證了生命脆弱,惡人當道,心中萌生了及時行樂,風花雪月的念頭。

因為有毒,所以何安下說出了他想與師母亂倫的話,去偷道觀的功德香去買酒。這句話點名了影片的第三個腹黑學,現實生活中人們心裡想幹的壞事何止這些?而電影之前從始至終,何安下都在扮演一個制止師娘紅杏出牆的好徒弟角色,其實他真正的欲望是睡了師娘。不過幸好這場鬧劇被周西宇給制止,還將何安下的毒解了,就能說明周西宇解救了何安下的良知。

何安下要離開那個無人的醫館了,走之前他望著崔道寧的遺像,留下了眼淚。如果那個溫暖的男人還在的話,一定會是這樣的吧:

「師父,我不能陪你了,我要重新做道士去了。」

「去吧。」

「師父,我會想你的。」

「我也想你啊。」

讓我忍不住又有些悲傷,崔道寧笑眯眯的眼神,對妻子的溫柔。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恩怨情仇

何安下跟隨了周西宇,而周西宇和彭乾吾師出同門,因掌門之位,被彭乾吾追殺,為了躲避江湖恩怨,他當過兵,上過山,隱過居。影片中周西宇與上門尋仇的彭乾吾交手,將猿擊術發揮地淋漓盡致,以飛葉與水花為武器,與只會拿石頭柱子硬撞的彭乾吾形成鮮明對比,周西宇招數幾近唯美。

彭乾吾再一次欺騙對手,想出其不意,可這次對手是同門師弟,對自己了如指掌。被同門師弟掛了一身的飛葉與流水後,他遍體鱗傷地回了家,可劇情再次被轉折了。是的,周西宇死了。殺死他的,不是多高的高手,而是一把槍。這是影片中的第四個腹黑學,同時也彰顯出在科技開始發達的時候,我們的國學國術在不斷的衰落,就像當今社會崇洋媚外,將老祖宗教給我們的東西都摒棄。這不得不說是當下社會的一種悲哀。

說到這裡,最想提的一點就是周西宇打亂了何安下掃好的地,攪起一陣花瓣。這個細節,在電影院裡很多人都在捧腹大笑,然而卻另有深意,國學國術博大精深,不是能夠小看的。

當何安下拿著掃把回來的時候,周西宇問他:「掃完了嗎?」何安下說:「掃不完,一輩子都掃不完。」周西宇又問:「那還掃不掃?」何安下堅定的說:「掃!」地上的落葉就像是人的煩惱,天天掃天天有,但掃的時候有些耐心,步履輕快些,是不是心情就會變得好了?

在何安下重新掃地的過程中,他遇上一個女人,那個求之不得的王香凝。何安下告訴她,求子應該去寺廟,但她對何安下說了這樣一句話:「去了,去了三年,明天夜裡還得去!」然後畫面轉換到廟裡佛祖的前面有一張有著帳子的小床,王香凝走過去躺進了那張小床上。

其中的隱喻不言而喻,同時何安下對著那個和尚說想幫她的時候,和尚說:「你是幫人還是淫邪呢?」這又是影片告訴我們的第五個腹黑學。道貌岸然還是心術不正呢?誰都說不清楚,但何安下至少是懂了。

在周西宇死之前,彭乾吾讓兒子彭七子給他拿藥,首先鏡頭固定在柜子裡的一把槍上,然後才是藥。很顯然,這把槍才是治彭乾吾的藥,只有殺死周西宇才能治他的心病。所以,周西宇死了。這是影片中的第六個腹黑學,現實生活中有多少人不是這麼做?黑道白道,其實說穿了也就這樣。心病還須心藥醫。扭曲後就變成這副模樣。

天地大空萬古星辰,是為大道

查老闆的出現,刻畫的有些單薄,大部分都能從他講述當年周西宇救他的那個時候凸顯出。那個時候他是戲班的戲子,因為抽大煙被戲班子攆了出去,後來當兵,炮火打響的時候他犯了菸癮。周西宇救了他的命,幫他戒了煙。兩個人上山練武,感悟大道。

影片中有很多場景讓現在的人有些浮想聯翩,很多人的槽點便是這場曖昧的對白和動作,不得不說我也曾有這種想法,但隨後一想,兩個人是生死之交,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情誼與愛情和感情並無關係,只是大家因為當今社會的一些風氣,對於這樣的事產生了另外一種想法。這便也提到了前段時間的《殺破狼2》同樣也是被說成基情滿滿。

影片的最後,是查老闆和彭乾吾的一場禪定的比武,用句通俗的話來講,就是用意念來打鬥。在關鍵時刻,從樹上跳下一個人來拿著刀暗算查老闆,並砍傷了他。查老闆說:「刀不是你的。」彭乾吾很不在意的冷笑道:「刀不是我的,但是我指使的。」這場戲也就表明了第七個腹黑學,借刀殺人那一套用的非常形象。

查老闆說:「壞人作惡,好人沉默,沉默也是一種作惡。」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有這麼多壞人肆無忌憚的作惡?因為好人沉默,縱容壞人作惡。所以,在他看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報仇是再正義不過的事。

就如同很多其他電影裡講述的一個超級大惡魔出現了,主角們為了正義要剷除邪惡是一個道理。而何安下也醒悟了,江湖恩怨還有大道的前面到底是什麼。這是影片中的第八個腹黑學,在《論語憲問》中,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孔子從來都是反對以德報怨的做法。

機關算盡的彭乾吾輸了,他問道:「為什麼?應該是我贏的。」查老闆說:「功大欺理,我的功比你大。」我認為這是最經典的一句話。也正是蘊含了當下社會一些最底層的人無法伸冤的苦楚,為什麼?因為我比你有本事。所以說,「貪官要奸,清官更要奸。不然怎麼對付得了那些壞人?」說來說去,還是實力說明一切。這便是第九個腹黑學。

查老闆問彭乾吾是不是他殺的周西宇,彭七子跳了出來,他承認是他殺的,這時候何安下搶過他手中的槍對準彭七子,眾人覺得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反過來想,何安下這張白紙上沾染了塵世,仔細想想如果是原來他會用槍嗎?

最後還有一個打醬油的角色,也是唯一影片中出現的官員,警察局局長,同時暗地裡也是青龍幫的首領。現在這個社會,白的就一定是白的嗎?也許官員身上的那個白有些是染上了墨汁的。這便是第十個腹黑學。

何安下與查老闆又回到了山上,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他的師傅要將他攆下山的道理,只有經歷了紅塵中的善惡是非愛恨情仇,才能懂得大道的真諦。

很多人在看一些修仙修道小說的時候是否都注意到這兩個字呢?「入世」。對,沒錯,何安下就是在入世中學會了大道,不管道家還是佛家,都推崇入世修行,不入世何來大道?

人的一生不就是在上山下山嗎?道心寬廣可裝萬物,如日月星辰。

影片結束了,我陷入陳凱歌為眾人塑造的這個世界裡,同時也是真實的。一如當年他的影片《霸王別姬》。我又哭又笑。人生便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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