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小就很喜歡吃肉。每次吃飯的時候,我總像尋寶一樣在菜裡找尋肉的影子,哪怕是一個肉末都逃不出我的眼睛。聞聞味我就知道肉在哪裡。男人嘛,天生的肉食動物,你們懂得。
那年,我差不多有三四個月沒有吃到肉。我都要憋瘋了。
中秋節前,隊裡早早傳言要殺豬,要分肉。我盼啊,盼啊,滿腦子都是殺豬的情形,一塊塊的豬肉,有肥的,有瘦的,而且還夢到吃豬腳,醒來卻發現我是把自己的手指給咬了。
中秋節的那天早晨,太陽剛爬上東邊的山頭,還未把大山夜晚的寒露驅走,我已跟著母親趕去殺豬的
地方。其時,跟我一樣的還有好幾個半大的孩子,他們和我一樣歡騰,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到不一定是像我那樣饞肉了,而是覺得好玩。置著山中秋天的寒氣,奔向大嶺。
大嶺是山裡人進出的必經之地,是咽喉要衝,進進出出都要路過這個地方,所以這裡的發展也比其他地方好很多。路中間有清光緒年間建的大涼亭,和涼亭相連的是幾同結實地木屋。隊裡之所以選這個地方殺豬,是因為這裡比較開闊,還有公家開的商店,有現成的秤。人來人往的,非常熱鬧。
平時,我們的生活必需品都在這裡購買。所以這裡相當於我們的小香港了。
我看著豬被按入熱水,又被扯起,一陣「唰喇」聲後,眼前已是一片白花花的肉。
割了頭,破了膛,去了五臟六腑,豬肉被分割成一斤多的一塊塊,用棕葉綁了稱過,貼了序號,掛在竹竿
上。抓了間,拿了號,各自等著自家的那份,付錢拿肉。
我跟在母親身後,緊盯著殺豬師傅,更盯著看著師傅手腳麻利地從竹竿上拿下豬肉,重新過秤,再遞給買肉的人。拿到肉的,臉上掛著笑,喜滋滋地走了。
等啊等,前面的人ー個個地少了,肉也一塊塊地少了,我也一步步地向前,這幾乎是個難熬的時光,心裡只盼著,趕緊趕緊排到我這裡。終於輪到我家了,我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有一種莫名的激動。師傅稱好了肉,母親伸手就要拿肉。
突然,一雙爆滿青筋的大手,鐵箍般把肉緊緊地攥住,嘴裡不停地哀求:「行行好吧,行行好吧,我兒子生病好幾天了,需要吃肉。」來的是隔壁村的一個大叔,滿臉的黑鬍子茬子,皮膚黝黑黝黑的,一看就是典型的莊稼漢子。
我驚恐地望著,母親用力爭奪了幾下。面對對方的哀告和強有力的爭奪,母親放棄了。我卻是如霜打的茄
子般,欲哭無淚。我耷拉著腦袋,默默地跟在母親的身後回家。心裡一百個不樂意,但是沒有辦法,肉已經被拿走了。到了吃飯的時間,都覺得沒有了味道,午飯後,我沒有像往日那樣去尋朋友玩,而是獨自坐在父親回家必經的路邊,希望奇蹟出現一我親愛的父親帶著肉,突然回來。
父親在離家十多裡的合作醫療所裡工作,雖然他很忙,但每到節日,或隔十天半月總要回來。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會給我捎回來,所以父親就成了我吃肉的唯一希望。
親愛的讀者,你們可能還沒有經歷過那個物資缺乏的年代,一塊肉對於一個孩子的那份煎熬。就如同過年一樣讓人激動,不是因為過年就多好,是因為過年能吃上肉,各種好吃的。
你們呢?也是肉食動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