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保守的秘密,正把你憋出內傷

利維坦按：對一件事情保密的原因會有很多種，可能是出於對他人的善意保護，可能是出於對朋友的承諾，也可能是出於自身的羞恥之心。當我們決定保守某個秘密的時候，勢必是認為有些人還是不知道的好。

但是我們很少去考慮保守秘密這一行為對自己的影響。雖然在個別文學作品或者自身經驗中，我們了解到：有時候兩個人對於同個秘密的默契能產生別樣的情愫（集體感），但是在大多數時候，保守秘密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文/Grant Hilary Brenner

譯/晗宇

校對/晗宇

原文/www.psychologytoday.com/us/blog/experimentations/201901/the-secrets-you-keep-are-hurting-you-heres-how

本文基於創作共同協議（BY-NC），由晗宇在利維坦發布

文章僅為作者觀點，未必代表利維坦立場

「獨裁的最佳武器是信息保密，民主的最佳武器是信息公開。」

——物理學家尼爾斯·玻爾（Niels Bohr）

常識告訴我們，保守秘密的代價是沉痛的，有話直說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秘密越大越難隱瞞，帶來的傷害也會越大。你是否經歷過明知道一個朋友在欺騙另一個朋友，卻糾結於該不該說的情況？你是否對生意夥伴隱瞞了你的財務窘境？你是否在偷偷找跳槽機會，絕不能讓同事們知道？

儘管知道保守秘密的結果可能並不好，但我們往往熱衷於保密。這是為什麼？保守秘密和公開秘密都有強大的作用力，但人們傾向於保守秘密。

保密降低幸福感，分享讓人快樂

研究表明，坦蕩的「自我表白」有助於拉近人與人的關係。例如，情侶之間可以坦率地與其他情侶分享情感問題，這會有效地增進感情並改善關係。這做法對女性尤為有效，女性更青睞坦率而有責任感的人。

（www.psychologytoday.com/us/blog/experimentations/201708/simple-tool-greater-relationship-satisfaction）

保守秘密會讓人行為反常，說話支支吾吾，並樂於推脫責任。同時，保守秘密確實會帶來傷害。心理學家米歇爾·斯萊皮恩（Michael Slepian）和他的研究夥伴們2017年在分析13000個保密案例後發現，保守秘密的人會被自己心裡的秘密折騰得心煩意亂，會引來親朋好友的不信任和偏見，從而降低生活幸福感和滿足感。

（journals.sagepub.com/doi/abs/10.1177/0146167218810770）

「心裡有鬼」的人非常容易露馬腳，他們不是行為鬼鬼祟祟，就是神情緊張；不是說話敷衍，就是愛轉移話題，或者一看就知道他在瞎掰……總之，「不實在」對人際關係有百害而無一利。

圖源：Huffington Post

保守秘密的心理動機是什麼？

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和史丹福大學的學者斯萊皮恩、尼爾·哈勒維（Nir Halevy）和亞當·加林斯基（Adam Galinsky），對人們的保密行為做出深入研究後發現：保守秘密對人們的身心是一種折磨。保密的首要目的，就是要對某人或者某些人隱瞞事實，而必須保守的絕密和無傷大雅的個人信息是有本質區別的。

保守秘密會引發「動機衝突」（或者叫「心理衝突」），研究者在報告中寫道：「要麼保守秘密付出社交成本，要麼公開秘密大快人心，這兩種選擇之間存在巨大的心理衝突。」保守秘密會瓦解人們的社交關係，秘密會引發孤獨感甚至讓人眾叛親離。

保守秘密讓人心力交瘁，因為它是個非常讓人糾結的行為，要費盡心機管住嘴，把別人的「秘密」時刻憋在心裡，這會導致負面情緒或者內疚感等等……保守秘密如此熬人，心裡守著秘密的人在與別人相處時守口如瓶，一個人獨處時秘密又時常縈繞在心頭。保守秘密究竟對幸福感影響有多大？這問題挺複雜，得好好研究。

解密秘密的7項實驗

為了整明白保守秘密究竟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影響，斯萊皮恩和他的研究夥伴們進行了7項系列實驗，深入研究了保守秘密到底有多虐心？什麼時候保守秘密最虐心？保守秘密會產生什麼連鎖反應，包括對行為和氣質會造成什麼影響？

有別於常規的心理分析研究，斯萊皮恩的每項實驗都採用網上問卷調查，以得到更多的參與人數。第1項到第5項實驗，每項參與人數200人，而第6項和第7項實驗，每項參與人數達到400人。實驗參與者的平均年齡在35歲左右。實驗參與者被要求，想像自己保守著一個會引發不良後果的秘密，並且把想像出的秘密與自己打算跟朋友分享但尚未分享的個人信息做對比。參與者們會根據自己的秘密描述內心的心理衝突和社交孤立感，通常情況下，心理衝突越大，社交孤立感也就越強。

參與者眾多的實驗被分成不同層級。在第1項實驗中，研究人員們觀察保守秘密是否會直接增加疲憊感，並導致社交孤立感。實驗結果顯示，實驗參與者們表示把秘密憋在心裡讓人感到很疲憊，而且這種疲憊感與社交孤立感密切相關。

接下來的三項實驗（第2、3、4項），研究人員觀察人的情感與被保守秘密之間的關聯。在第2項實驗中，實驗參與者們描繪了秘密給他們帶來的恥辱感、內疚感和尷尬。第3項實驗測試了出於善意目的而保守秘密，對人們情感的影響。第4項實驗測試了在某次交談中不涉及的秘密。結果顯示，相比在交談中不涉及的秘密，必須被談到的秘密更讓人焦慮不安。

無論怎麼消除負面情緒，即便秘密在這次談話中不會被提及，保守秘密引起的疲憊感和社會孤立感也是揮之不去的。在第3項實驗中，儘管保護秘密是出於某種善意，疲憊感並不非常強，但實驗參與者們還是表示，雖然保守這種秘密不那麼累，但社交孤立感還是挺強的，感覺自己仿佛被踢出了朋友圈。長時間善意地保守秘密，同樣是件累人的事，下面的實驗會專門研究。

第5項實驗不談實驗參與者們的感受，而是觀察他們在專注力和執行能力兩方面的變化。實驗參與者們經歷了秘密和非秘密信息對內心的吊打後，被安排去做字謎遊戲。研究人員通過觀察發現，由保密引發的社交孤立感削弱了大家的專注力和執行力。而執行力減弱的直接原因是專注力不足，專注力不足的原因是社交孤立感引發的疲憊狀態。

第6項和第7項這最後兩項實驗，對情感和心理衝突做了更深入而細緻的挖掘。研究人員運用PANAS-X 表測試了實驗參與者們的情緒（筆者註：PANAS-X 表即正面負面性情緒量表，可測量悲傷、恐懼、敵對、內疚等等情緒），並通過評測秘密造成的心理衝突強度，測試秘密對社交目的的影響。例如，研究人員會詢問實驗參與者「秘密（或別人不知道的信息）對你加深與身邊人的交往，造成了多大妨礙？」等問題。實驗結果再次證明，保守秘密的兩個結果就是「倍兒累」和「倍兒孤獨」。

第6項和第7項兩項實驗進一步發現，心理衝突越大社交孤立感越強。同時，根據PANAS-X 表顯示，保守秘密會讓人們的悲傷、恐懼、敵對、內疚等情緒達到峰值。悲傷和社交孤立感這兩種情緒在數值統計上有重疊之處，為避免數據重疊影響分析結果，研究人員特意對數據進行了篩選。

數據分析結果顯示，把恐懼、敵對、內疚的數據忽略不計的話，秘密帶來的社交孤立感會直接引發人們內心的疲憊感。

保守秘密或者分享秘密有什麼意義？

保守秘密是個艱辛的任務，但人們卻容易忽視這個問題。人的心理衝突越激烈，專注力和執行力就會越差。保守秘密讓人感到孤獨和悲傷，所以人的能量和執行力水平會銳減。保守秘密也會讓人們感到恐懼、內疚或者產生敵對情緒，而孤獨感和悲傷性緒會帶來更多的疲憊感。

保守秘密會降低生活幸福感和滿足感，而正確地分享秘密會讓人感覺更開心，更真誠，更滿足，更能拉近與別人的距離。斯萊皮恩和他的研究夥伴們在實驗報告中寫道：「既要滿足與人交往的社交需求，又有事不能告訴別人，保守秘密這件事給人造成的心理矛盾相當大。同時，滋生內心的社交孤立感和心理衝突。」

圖源：NPR

能一吐為快嗎？

很不幸，把所有的秘密逢人就講絕非易事，不分時機和場合地傾訴秘密並不恰當，同時，並不是所有人都樂意聽你絮叨。前面所說的心理衝突理論告訴我們，公開敏感信息要承擔後果，所以我們喜歡保守秘密。這導致了內心的掙扎和疲憊，無意間說走嘴暴露秘密會引發滑稽的悲劇效果。說出秘密的壓力很大，因為我們釋放真我痛快了嘴，同時也會引發一系列的重大變化，許多小說和電影的情節轉折就是這麼來的。有時，我們會迫於壓力講出秘密，但如果說出秘密會毀掉我們，心理壓力就會不斷增加。人們總是為自己的利益而不怕麻煩，有時揭別人老底兒會成為上位的手段，有時戳穿秘密則會伸張正義。

秘密有善惡美醜之分。越是沉重的秘密，保密起來就越感到孤獨和疲憊。有很多秘密，我們不得不顧及保守它的代價和講出來的後果。有些秘密我們不得不讓它爛在肚子裡，它們小到牽扯家庭矛盾，大到有悖公序良俗。

圖源：The Mighty

進退維谷

說還是不說？經常讓我們進退兩難。明知道好朋友的搭檔對他不誠信，是撕破臉說出來，還是為了大家的面子把事兒壓下？朋友有一天知道你有這麼大事都不告訴他，會不會跟你絕交？你是鼓起勇氣跟老闆說要跳槽，還是瞞著他找工作？因為我們是社會動物，我們不喜歡被別人拒絕，被拒絕會帶給我們社交傷害，那痛苦跟肉體傷害差不離。從生物進化的角度來看，被群體拋棄是生存危機。

正被秘密困繞的朋友可以參照本文的研究成果自檢：這個秘密給你帶來的心態衝突有哪些？保守這個秘密或者公開這個秘密，會給你和身邊人帶來哪些後果？這個秘密給你帶來多大的孤獨感？獨處時給你帶來多大困繞？你累嗎？保守這個秘密降低你的幸福感了嗎？保守這個秘密降低你的社交或辦事能力了嗎？保守這個秘密引發了你哪些情緒？你過去都是如何處理秘密的？在恰當的時機和場合說出秘密，你都知道哪些好方式？

把這些問題或者你能想到的其他問題想透，你就能夠針對秘密做出清醒而明智的抉擇，能更好地與別人暢所欲言，更好地享受社交的滿足感和快樂。

關於作者：本文作者Grant Hilary Brenner博士是一位精神病學家兼心理分析學家，專注於幫助成年人解決情感困惑和焦慮，去更好地愛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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