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力練習的主要問題是什麼？本文作者告訴你他是怎樣練習的。（讀完本文約需20分鐘）
聊 點 經 驗 給 你 聽：
怎 樣 練 習 聽 力
「刻意練習，目標細而微，可操作，有計劃。能否自我檢查是決定練習效果的決定因素。」—— K. Anders Ericsson 《刻意的練習》
今天來聊聊英語聽力和練習的問題。
之所以先提「練習方法」這個問題，完全是因為我從著名心理學家K. Anders Ericsson《刻意的練習》一書得到了啟發。在這本書中，Ericsson提出了「刻意練習」的概念。他引導受訓者完成了一系列關於突破練習瓶頸和發掘潛能極限的實驗，建立了一系列指導提高技能與能力方法的普遍原則，其通用方法就是「刻意練習」，其核心假設是，傑出人物和專家級水平是逐漸練出來的，而有效進步的關鍵在於找到一系列小任務讓受訓者按一定的順序完成。這些小任務必須是受訓者正好不會做，但又正好可以學習掌握的。將這種指導原則應用到我的工作中來，我苦苦思索的聽力練習方法真是大大地受益。其實，認真想來，我自己練習的效果可能正是遵循了這樣的原則才能取得，但我並不自知，也就是說，在讀到《刻意練習》之前我的效果多半是無意所得，不是系統所得。「刻意練習」指導原則的出現真讓我歡欣鼓舞。所以，我希望能分享這些經驗。
需要先說明一下：
第一、我在這裡談的經驗和方法主要涉及到的學習者是類似我們這些非英語專業、起步晚、年齡偏大（已經完成了學校階段的教育）、但還保持著攻克英語聽力的動力的成人自學人士，聽力不行，語法尚可，單詞量大體能達到國內中學或大學的水平，是其共同特徵。其他人士暫不涉及，如果涉及的話，討論的畫風會有很大的不同，以後我會專門聊。第二、練習聽說讀寫譯五大技能，各有方法，為了我們的討論能夠專注，我們不討論口語（說）、閱讀、寫作和翻譯——儘管在實踐中口語和聽力其實也是不能分開的，與語法也不能截然分開。
我經常看到《頭條》裡有關於怎樣學好英語的問答。所提問題大都比較簡單，比較共性，都是一些關於單詞、口語、考試、閱讀、方法之類的問題，但是對提問的答覆嘛，除了個別回答不錯之外，多半是一些原則性的指導，寬泛得很，依我看，對一個感覺到走投無路的學習者而言，很多答覆不過是一些雞湯文的正確廢話而已，用處不大。其實，學習者既需要原則性指導，也需要教練（Coach）和一些可操作性的幫助，後者更重要。
網上有很豐富的信息，你很容易找到練習材料。就聽力資料而言，除了英語媒體之外，大多數人還推薦了YouTube裡面五花八門的教學視頻，有的比較實用，有的則直接操練或售賣課程，舉例如Coach Shanes的YouTube頻道dailydictation，他讓你跟著他練習，他上傳的視頻量足夠大，即使每天一個視頻，也可以做到一年多不重複。但是我總覺得大多數此類音視頻都是以教課的形式出現的，雖有幫助，但比較局限、練習缺乏銜接感和坐標感。如果不是教學的視頻，大量的聽力材料都藏在那裡等待挑選，對聽力差的同學來說，太多了就等於沒有。聽內容本來有難度，還讓他們照著練習，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有一搭沒一搭，效果上不來，而且太慢，實在難以堅持。
此外，還有很多指南演變成了書，本來簡單的聽力元素竟然變成了厚厚的幾百頁大部頭書，比如那些詳細解釋語音連讀和爆破、重音和語調等的書，技能竟然變成了如此高大上的學問，真是可怕。本來聽力技能需要的不過是按部就班的練習，結果卻害得你不得不花費精力去「研究」「聽力知識」。知識顯然已經變成了練習的負擔。
說到這裡，回過頭來看看咱們這個公眾號的一畝二分地，上傳的內容雖說不是在重複別人的老路，但也很難讓人堅持自學。我的感覺是，只要是自學，大多數同學效果不彰，對聽力練習的具體操作沒有信心。
為了能找到一種相對快捷有效的方法提高英語的聽力，近幾年我做了不少嘗試，也在虛擬情景課堂、YY語音和騰訊課堂上開過各種實驗課，在微信公眾號上還嘗試了一個「聽力計劃300天」，即通過每天看視頻練聽力。看到同學們在努力，但是成功的極少，掙扎的居多。
很明顯，通過自學自練確實難以達成目標。那麼自學自練中的最大難點和障礙是什麼呢？是不明白道理？還是方法不當？
幾個月前我暫停了手邊的其他活兒，認真翻找了自己的資料庫，把自己學習英語的經歷仔細地捋了一遍，把自己的英語教學領域裡的數年實驗也總結了一番，想找點有價值的經驗。我意識到，我們可能不需要去「創造」出一種走捷徑的全新聽力練習方法，我們只要重新挑選組合聽力材料，再按照「刻意練習」的指導原則進行練習。作為過來人，把自己的練習方法拿出來曬曬，或許對某些同學有些啟發。坦率地說，方法對我自己是個寶貝，很實用，在參加過我的某些實驗（並非全部）的同學那裡也展示了相當不錯的效果，但對另外一些人也許並不適用。
本人的專業並非英語，但英語確實給我帶來了很多很好的機會，這是我學習英語的基本動力。我們明白，同學們如果把口語和聽力搞好，說不定會有一個更好的職業發展機會，從而得到一種與過去完全不同的人生際遇，這點不必諱言。
看到別人的聽力不過關，我著急。
沒有學好英語的同學大抵都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遇到困難久攻不下時，就會不斷地嘗試各種方法，四處抱佛腳。他們常常會聽到「有人說」：
有人說，聽力不行是因為單詞量不夠，單詞量夠了，怎麼聽也能聽懂一些；
有人說，聽力不行其實是語音不行，自己發音不準就聽不懂別人的英語；
有人說，要選好的教材和聽力資料，沒有系統的精聽泛聽，很難走遠，（教材黨喜好收集各種資料，一定熟悉由百度雲盤的功能）；
有人說，要認真對待實戰性、話題性、注意力、記憶力、流暢度、英語思維、反應速度等，因為它們都是影響你聽力發揮的因素 …
總之，「有人說」了很多理論，很多經驗，很多箴言，很多導師。其實「有人說」都說得對，每種說法都重要。但這四面出擊的練習也太寬泛了吧，怎麼才能把「有人說」轉變成「我說」呢？我們有一種方法來引領其他方法呢？
回答是有。
依我個人的經驗，聽力的核心問題就是語感和單詞的問題，語感缺乏和單詞量小是我們中國學生的共同弱點。
你可能會說，切，地球人都知道這個癥結。我說，且慢，知道是一回事，有無辦法解決又是另外一回事。（此處敲黑板）
有個成語叫做「綱舉目張」，意思是抓住主要環節，帶動次要環節。在我們的聽力問題中，語感和單詞的困難就是綱，其它的困難都是目。連讀、失去爆破、不完全爆破、略讀、弱讀、縮讀、濁化、吞音、重音、斷句、意群等，這麼多語言特徵，在英語母語人說的話裡隨處可見，我們在提高語感的練習中必須經常面對。在弄清楚這個綱與聽力練習中各種目的關係時，各種問題或困難肯定都會在練習中逐漸解決，用不著我們這類學習者（某些人當然需要咯）去逐一「研究」它們的來龍去脈。
練習的經驗，我們可以說道說道。
既然要介紹經驗和心得，多少還得簡單回顧一下本人學習英語的歷史。
像許多其他中國同學一樣，在出國之前，我的英語也就是80年代大學畢業生的平均水平，語法很好，課文很順溜，讀書還好，可以藉助詞典，但只要一聽英語就感覺到懵得不行，口語和聽力基本上是零基礎，雖然我們在出國前被突擊培訓了一下，但基本上沒有多少與外國人交流的實踐機會，頂多也就是聽個收音機上的VOA或BBC，而且基本聽不懂。上世紀80-90年代中國有個出國潮（那時的潮當然比不過現今的出國人潮，我們當時還叫它「洋插隊」），許多類似我們這樣的大齡學生（接近30歲）紛紛投入，學生中以公派理工科研究生為主，再就是訪問學者，有少量的文科生。這些人的英語能力與我相類似，閱讀雖然有障礙，但多少還可以對付，語法沒問題，單詞量也勉強過得去，說起來吭哧，聽起來發懵。在二三十年前的那種學習條件下，能通過出國的英語考試已經算是佼佼者了。
但是，在出國前後，口語和聽力就成了我們面前的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出國後，突然進入了一個全英語的環境中，每天感覺到的只有焦慮和不自信。教授們（包括自己的導師）可不管學生口語和聽力的實際水平如何，很快就使我們進入了「痛苦時刻」。從上課的第一周起，幾乎每次課後教授都給我一個長長的書單，提醒我要找時間到他辦公室去與他交流。課堂上的討論好像根本與自己無關——連聽都聽不懂，還有什麼可說的呢。只上了幾節課我就意識到，其實我們這些研究生連語言這一最基本要求都沒有達到就進入研究生院了，雖然我們的託福和EPT（國家教委組織的English Proficiency Test）考試都合格了。
平時我們就會幾句簡單的你好我好之類，多講幾句立即就抓瞎了，舌頭打結，腦子空白，上課時就更是抓耳撓腮，拼命搜尋教授授課時那些聽得懂的單詞，對，是單詞，而不是句子。為了課後溫習，買來微型錄音機，藏在衣服口袋裡悄悄地錄教授的授課（有的教授是不允許錄音的），回到宿舍後慢慢地複習，可不幸地是，還是難聽懂。幸虧我們出國前在國內有良好的專業基礎，每次課的內容都可以猜得八九不離十，但絕對不是聽來的，也絕對沒法參加小組討論——而選修的本科生課程面臨最大的障礙就是那些該死的presentation，理工科學生還好，至少可以用作業的實力來展現自己，文科生多半需要討論發言，沒辦法，只能坐在課室裡傻傻地聽加拿大學生侃侃而談。研究生的必修課程還好，學生少，沒有presentation，老師照顧照顧，也就過去了。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大概一年多，我和同時出國的夥伴們只能從研究生院重新回到語言進修的身份，選修一些本科課程，藉以練習聽力和口語。聽力問題始終是我的夢魘。心裡急得像螞蟻一樣。
說到這裡，我有必要強調一下，剛進入加拿大的大學研究生院時，就重要性而言，說出來，真的只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先聽得懂，否則既不明白今天的課堂討論話題是什麼，也不知道本周的作業應該寫什麼，還不清楚要與導師討論的話題是什麼，更不知道本學期論文怎樣下筆，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我真正地體會到，聽懂很重要，不懂，藏拙就藏不了啊！
口語和聽力差，那就發狠把。
像每個英語沒學好的同學一樣，一開始總以為自己刻苦和時間還不夠，於是強化學習，延長每天的學習時間成為了必須。也找來各類英語學習雞湯文和勵志人物的經驗，為自己加油。記得曾經讀過某中文雜誌上介紹王洛勇（就是飾演電視劇《東北民主聯軍》中楊靖宇的那位演員）的文章，印象深刻。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王是第一個通過個人奮鬥闖入美國百老匯拿到了第一男主角（音樂劇Miss Saigon中的皮條客）的華裔演員。據說，他為了英語發音準確和流暢採用了一種奇特的練習方法，每天都要口中含著幾個小石頭大聲地朗誦、練習。此類故事十分獵奇，也十分激勵人。現在想想，那種傳說可能不過是雞湯文的一種套路而已，但在當時還是頗受鼓勵的（當然自己並沒有採納小石頭方法）。直到現在，這類激勵對很多人好像還是很起作用的。可以理解。學習嘛，本來就不是輕鬆的事，激勵自我的方法肯定會層出不窮。
但是，激勵和用功對自己的進步好像並沒有起什麼十分明顯的作用，該聽不懂的還是聽不懂，該說不出來的還是說不出來。還可以說，至少這種靠激勵的學習並不產生高效。
都說詞彙量是聽力最大的障礙，於是我又瞄準了單詞。背誦大量的單詞，但是我仍然在聽英語時有障礙，一經實戰，腦海中那些背誦來的單詞就煢煢孑立，孤立無援，句子連不起來，口頭表達也出不來。順道說，我的病急亂投醫的作法雖然當時對聽力練習沒有什麼立竿見影的效果，但是當我在後來進入到更高一級的練習時，單詞量就大大地起作用了，因為大單詞量對我閱讀大部頭的西方歷史著作很有幫助，論文也需要我有較大單詞量攻讀十八十九世紀英國思想家的著作，不過這是後話。關於單詞量與聽力的關係我們還會聊到。
這是年齡大的問題嗎？也是，也不是。我們知道一個人在13歲以前是培養英語語感和思維的最佳時期，難道成人就沒辦法了嗎？
其實，我的練習都是採用傳統方法的，自我激勵，背單詞，每天聽收音機，看電視——CBC新聞節目（後來又加了CNN、ABC、CBS等）是必聽，電視的Sitcom也是要經常守看的，效果來得並不快，至少短期內並不明顯。
也許人們會說，一個身在英語環境中的人，其英語水平肯定會快速提高。這話要看怎麼說。今天我算是明白了，如果沒有經過適當難度的有目的經常性的訓練和練習，沒有經常性的實戰運用，英語大環境（英語母語國家）不一定搞得過英語小環境（唐人街，華人圈），好多老華僑在美國加拿大呆了幾十年，英語仍然有很大的問題，就是明例。
好吧，為了讓我們不去經歷王洛勇那種令人牙痛的案例，讓我來跟你聊聊我的練習方法和新思路吧。當然，如果你有好辦法，你也可以曬曬，我們可以切磋切磋。
我在下面POST了4個音視頻，是從YouTube上下載的，分別摘出短短的幾句話，用來說明我的意思，你跟我一起來認真聽，從上往下。
第一個，四個自媒體的選段，我將四個人說的話接在一起了（沒辦法，公眾號每頁圖文上傳音視頻數量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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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BBC新聞節目選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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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VOA Special English 選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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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個，加拿大老師重複說出的第一個音視頻中的其中兩位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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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們已經聽了四個音視頻。從上往下聽，語言的速度從快變到慢，請你告訴我，你的感覺是什麼：懵？很懵？似乎聽懂了？完全聽不懂？部分聽懂了？完全聽懂了？
在第一個音視頻裡，如果我們把第一位和第三位的講話用文字記錄下來，一定會發現他們用的詞彙其實是很簡單的、很口語化的。在第一個音視頻中的第一位說話者是John Green，他說話一直很快，信息量大，語速太快，我們難以反應。第三位說話者是Drew Badger，他的語速稍微慢點，但是同樣因為連音、重讀等的緣故而使我們難以反應過來。讓我們看看文字：
John Green：
It's also just an amazing book about disability and unusual anatomies and how people in power tend to essentialize and marginalize the other. Okay, couple of funny books: Round Ireland With a Fridge by Tony Hawks, not Tony Hark. It's about a guy who hitchhikes around the circumference of Ireland with are frigerator. It's one of the funniest things I've ever read.
Drew Badger：
It is a pleasure to welcome you back if you've been with us for a while. And "hello", if you're new as always at the beginning of these I'd like to say. If you're new to the channel, please watch some of the previous videos we've made because I will be speaking much more quickly in this series. So, in order to build up and understanding or the ability to understand what I'm saying. The fast vocabulary words and the blended speech I'll be using because I'll be speaking at native or faster than native speed at sometimes. I'd like you to not be frustrated by this video. So, please go and watch some of those other videos first.
有很難的單詞嗎？顯然沒有，如果一定要說有，那幾個用紅色標出來的字似乎難些，讀完，就都懂了。如果沒有詞彙方面的問題，你邊看文本邊聽還能不能聽懂？我猜你應該可以聽懂吧。如果你聽第四個音頻，在不看文本的情況下，還可以聽懂嗎？我又猜你應該聽得懂，恐怕不需要聽幾遍才能聽懂吧。
BBC的那個音視頻，標準的新聞體，播報速度可以被看作再正常不過了，不快不慢。我猜你會覺得有個別單詞似乎能聽懂。
到了VOA慢速英語，我猜你就應該感到有點輕鬆了，你的大腦有充足的時間來反應她說的詞和句子，哪怕她慢到有時間讓你在心中「翻譯」一下也好。
順序聽過上述幾個音視頻後，我們就看到了一個非常明顯的現象，那就是語速一提高，我們就發懵，語速一降低，我們就自信。
我的體會：在語感中，語速是最重要的！（此處敲黑板）
既然語感的核心問題是語速，那麼語感的練習就應該從合適的語速出發。換句話說，就是從慢到自己可以聽懂一部分而又不能全部聽懂的音視頻出發。
具體來說，除了英語門外漢應該走從零入門的路徑之外，上述最後一個音視頻的語速應該成為我們練習聽力的起點。我們將自己視為初始練習者的水平，認真斟酌規劃「小任務」和小目標，把每個這樣的音視頻當成「小任務」，我們的「刻意練習」就可以啟程了。
類似上述第一個和第二個音視頻的比較快速的練習材料，在開始階段時，不適合用來練習「小任務」，因為如果用得不當，它們就會成為我們失去興趣、逃之夭夭的藉口，但我們可以將它們視作進步的坐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