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娘們山」裡的二奶殺手
呤呤呤!張玉芬的兩個手機又相繼響起,電話那頭要麼是因為老公出軌的妻子,要麼是邀請採訪的媒體,每天,張玉芬都如接線員一樣給全國各地的妻子支招,告訴她們如何判斷丈夫出軌,如何跟蹤調查二奶,如何為打離婚官司取證。
張玉芬二奶殺手的稱號早在十幾年前就揚名全國,已到知命之年的她去年在北京門頭溝區的一小村裡創辦了月亮灣情感驛站,告別往日激進的打擊二奶方式,準備轉型成為情感受挫者提供心理輔導和情感療傷的平臺。
五月的早晨陽光明媚,月亮灣情感驛站的小房子前有一小塊空地,唐姐正忙著播撒菠菜種子。唐姐與前夫的財產糾紛至今也未理清,張玉芬不在北京的日子,她都是自己獨自一人在家度過,聽說張玉芬從西安回北京一個月,唐姐內心欣喜不已,每天都待在月亮灣,做飯、打掃衛生、種蔬菜,和其他「難姊難妹」嘮嗑,這裡儼然已成為她後半生的家。
1995年,跑外聯工作的張玉芬經常出差,兒子匯報爸爸經常帶一個阿姨回家,漸漸地丈夫不回家,確實在外面找了其他女人,兩年後丈夫徹底攤牌離家出走,也迫使張玉芬走上了偵查和打擊二奶的道路。經過八年的偵查和取證,2005年的一天,張玉芬敲開了一扇門,裡面丈夫和情人正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她拿起照相機和錄音機全部錄下來。
張玉芬的月亮灣小屋裡的另一位常住客是封西霞,原陝西省西北國棉四廠的一名職工,十幾年前,因為丈夫的出軌,家庭破裂的同時,自己的人生也似乎被迫走向另外一個極端。
八十年代,位於西安市灞橋區紡織城的西北國棉四廠是龍頭企業,與其他三家國有紡織廠是當地的經濟命脈,廳級級別的廠長管理著上萬名職工。封西霞回憶,本來自己與丈夫是自由戀愛,不想廠裡一名張姓的女工和丈夫發生的婚外情,封西霞發現後不堪丈夫的家暴,只能忍氣吞聲,每個月的工資還被丈夫領走,一直忍受到女兒出生半年後,她兩次向法院提出離婚,被丈夫的強勢威逼下,放棄女兒撫養權和所有財產,淨身出戶。
「離婚後,我的日子就更難過了,廠長欺負我,周圍的同事也跟著欺負我。」不到五十歲的封西霞已滿頭青絲,說到此處便開始流淚。上一年的班卻只領到半年的工資,封西霞一查發現錢都給廠長貪汙了,氣憤不過便實名舉報,廠長被激怒,直接把她開除。在接下來的十幾年中,封西霞從西安一直起訴到北京,廠裡也一直迫害追殺到北京,這麼長期殘酷的鬥爭和反抗,在她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就如張玉芬講的,現在的她有點愣、遲鈍,真的被迫害得太慘了。
來自河北邯鄲市成安縣的武小華是一名縣文教局的教研員,如今,她每天都會抱著一大疊有關自己被打的刑事案件資料,為維權四處奔走。她與封西霞的情況有某種程度的相似,都是起因於婚外情,最後演變成無法解決的刑事案件,自身也都變成老訪民。武小華的丈夫是河北邯鄲市成安縣法院副院長,第三者是成安縣法院民一庭副庭長劉雁,在婚外情行為暴露後,兩人協同劉雁的哥哥(邯鄲市公安局光明分局局長劉維)在縣法院門口打傷武小華,案件至今未得到合理解決。
嚴寒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現在沒事都會開著車到月亮灣,支持張玉芬在打擊二奶方面的各項工作。為了取證丈夫婚外情的事實,嚴寒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從各路進行偵查,甚至應聘到房地產公司,收集丈夫和情人的房產等相關信息,最後發現丈夫和情人都有了個11歲的小孩。嚴寒拿著各種有力的證據正準備控告丈夫重婚罪時卻處處碰壁,自己的兒子被二奶喊來的東北打手打傷,起訴的計劃也因此被打斷。
今年5月的一天,受62歲的胡女士委託,張玉芬和嚴寒來到北京的某公園,偵查其近70歲的丈夫和情人的行蹤,並為未來的官司做好取證準備。早晨等待了近一小時後,胡女士的丈夫與情人果然出現在公園的一聚會地,張玉芬和嚴寒夾雜在人群中,通過套近乎和拍照拿到了理想的證據材料,這場偵查戰在他們看來異常的順利和成功,而下一步計劃,就是揪出他們的藏身窩點。
回到北京西郊的月亮灣情感驛站,這麼一班子女人聚在一起吃飯討論,最後大家都離不開二奶這一核心話題,張玉芬總結道:「我們這裡真是多功能的聚義廳,以後可能變成忠義堂,哈哈,這裡也是娘們山!我們是娘們山女漢子!」
【完】
從1997年開始,張玉芬與其他9名情感受挫的姊妹組成了專業的「二奶打手隊」,但在之後的9年內,9名姊妹因內心抑鬱,身患各種疾病相繼去世。(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為了避免法律責任和轉型,去年,張玉芬在北京市西郊創辦了月亮灣情感驛站,專門為求助者提供情感心理幫助。(攝影/張慧聰)
張玉芬每天都能接到數十個情感求助者的電話,她根據每人情況給予建議。(攝影/張慧聰)
左圖:張玉芬從1997年開始專職做情感救助和二奶殺手,18年來積攢了數十本救助人通訊錄,人數達數萬人;右圖:張玉芬寫下了二十多條法律建議,其中還包括設立勾引罪和霸佔罪。(攝影/張慧聰)
為了偵查二奶行蹤,張玉芬十幾年內用壞了數個望遠鏡和錄音機。(攝影/張慧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