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報網絡版11月28日報導:昨天,在希布尼茨一所教堂為小約瑟夫舉行宗教悼念儀式,薩克森州總理比登霍夫和夫人出席了悼念活動,並且與小約瑟夫媽媽和姐姐做了短暫交談。
一個州總理出席一個6歲男孩的悼念儀式,已經顯示有關當局對這個案件的重視。
客觀地說,比登霍夫也是不得不如此,因為,隨著媒體報導的深入,人們對於薩克森州警方在過去調查中表現出來的令人難以理解的疏忽的批評越來越多。
首先,小約瑟夫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折磨而死。其次,他們根本不聽雷娜特和黛安娜的申訴,草率收兵,而法醫鑑定竟沒有發現死者體內的安眠藥痕跡,這些都讓人難以理解。更重要的是,今年8月,薩克森州的內務部長也看出過去的調查有疑問,建議他們重新調查,薩克森州警方依然置之不理。
德國法律專家說,由於這些拖延,現在的調查困難很多,因為在法律上,雷娜特所得到的證詞未必有效,警方還必須找新的證人。然而,在新納粹猖獗的希布尼茨,他們出面說話還是「猶抱琵琶半遮面」,更何況新證人呢。
最近幾天,對於德國媒體來說,除了有關狂牛症的報導之外,另一個使人震驚的焦點話題就是一個6歲男孩溺死於遊泳池的事件了。
3年前,約瑟夫·阿卜杜拉只是因為他的父親是外國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被一群新納粹先是毆打,然後又被強制服下鎮定藥劑拖入遊泳池深水區溺水而死。而
且,當時在場的300多名正在遊泳的人,沒有一個出面幹涉制止,事後也沒有一個人說出事實真相,最後警方作出結論:「正常溺水死亡」,使殺人兇手三年來一直逍遙法外。只是在孩子母親花費三年時間自費調查之後,才初步了解了事情真相,媒體將他們的冤情曝光,這一個令人震驚的慘案才被人知曉。
「打死你這個外國佬」
在正常人看來,6歲的約瑟夫·阿卜杜拉是一個天真漂亮的男孩,黑黑的大眼睛,光亮的黑頭髮,天真無邪的微笑,滿懷好奇的眼光,然而,就是因為他的眼睛不是藍的,他的頭髮不是黃的———他的父親不是德國人,而是出生在伊拉克,他竟然在6歲的時候被活活溺死。
事情發生在1997年6月13日。那天,在德國薩克森州(原屬東德)的一個名叫希布尼茨的小城,陽光明媚,萬裡無雲,小約瑟夫與他的當時12歲的姐姐黛安娜一起到公共露天遊泳池去遊泳。
在遊泳場,小約瑟夫將一條浴巾鋪在地上,做日光浴。這時,遊泳池內進來了大約50名20歲上下的青年,他們有男有女,男的剃著光頭,腳穿帶有鐵釘的高統軍靴,其中至少三個人直奔小約瑟夫走來,口中叫嚷著「打死你這個小外國姥」。他
們先是拉著浴巾拖動小約瑟夫,當小約瑟夫呼救反抗時,他們就拳打腳踢,甚至使用電棍擊打。
聞聲趕來救助自己弟弟的黛安娜被另一些人團團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可憐的小弟弟被拖入泳池的深水區。
在水中,小約瑟夫還是不斷掙扎呼救,又遭到這些人的毆打,最後,一個女青年將一種藥面用水溶化,兩個男青年將小約瑟夫的嘴掰開,將藥灌下。
現在知道,這些藥面本來是一種安眠藥,但是一些吸毒的人也將它用作迷幻藥服用,也許這就是他們手中帶有這種藥面的原因。不久,小約瑟夫就靜靜地躺在遊泳池底,滿懷冤屈離開人世。
頑強母親三年調查終得證據
事件發生時,在場的至少有300多人,但當時沒有一個人哪怕說一句話譴責這些新納粹的暴行的話,更不用說動一顆指頭來制止了。
希布尼茨只有1萬多居民,用他們自己的話說,「誰都認識誰」。然而,事後也沒有一個人將真相報告警察,而警方也不相信黛安娜的話。薩克森州首府德勒斯登的法醫在解剖屍體時又奇怪地沒有發現小約瑟夫體內的安眠藥,於是警方得出結論:
「正常溺水死亡」。調查工作隨即停止。
但是,小約瑟夫現年48歲的母親雷娜特和全家從一開始就不相信這個結論,因為,不僅黛安娜親眼目擊了弟弟的被害,而且,作為母親,雷娜特更了解自己的兒子。她對記者說,「約瑟夫死在深水區就使我感到懷疑,我知道約瑟夫膽子小,做事總是小心翼翼,不敢冒險,他絕不會自行到深水區的。」警方不聽,她就開始了自費調查收集證據。
然而調查又何嘗容易,許多目擊者不願作證,一問三不知,有的只說看見「一伙人在遊泳池中打鬧」。
但是,也許是天良發現,也許是悲痛的媽媽不屈不撓的精神使人感動,一天,雷娜特終於接到了一個女士打來的電話,了解了部分真情。此後,她的懷疑加深,她的信心更強,她更頑強地調查下去,迄今為止總共訪問了100多個證人,談話記錄就有幾尺高,另外還製作了好多錄像帶和錄音帶。
此外,她堅持不同意將小約瑟夫屍體火化,而是將它保存在一個教堂中,並且還花費1萬馬克,請西部德國的一名法醫重新解剖鑑定。這次解剖的結果使她既高興又震驚。高興的是,法醫發現了安眠藥的痕跡,震驚的是小約瑟夫的內臟竟無影無蹤。本來,為了保存屍體,將內臟摘除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摘除的內臟本應保存起來,以供事後查驗,何況,雷娜特從一開始就對警方的結論提出異議呢,此中的蹊蹺只能在今後的調查中揭曉了。
優美小城新納粹肆虐
希布尼茨位於德國與捷克邊界附近,距離薩克森州首府德勒斯登僅60公裡。它
是一個風光秀麗的小城,許多居民以養花為業,城中鮮花似錦,人們難以想像,在這個優美寧靜的小城中,竟然會發生上述的駭人聽聞慘案。
然而,希布尼茨城市雖小,極右勢力卻不小。在它的市議會中,極右的德國國家黨竟然獲得了席位,這在德國大多數城市是無法想像的。德國國家黨公開宣傳種族歧視的觀點,受到德國廣大人民的反對,最近德國政府也表示要制定法律禁止它。
但是,使人們更容易看出新納粹在這裡的肆虐程度,無過於小約瑟夫一家在希布尼茨城的遭遇。小約瑟夫的媽媽雷娜特是德國人,爸爸阿卜杜拉是伊拉克人,兩人現年都是48歲,而且都有醫學博士頭銜,雷娜特還是希布尼茨市議會的議員。他們是在德國大學讀書時相識相愛,結婚後夫妻回到伊拉克,1981年雷娜特夫婦又到德國定居,在5年前才來到希布尼茨。他們在市中心開了一個藥房為生。他們本來以為,他們為孩子找到了一個可以安靜生活的地方,然而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阿卜杜拉的外國人血統,竟然讓他們不能安靜生活,最後,連他們的小兒子也慘死在新納粹手中,他們的人身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一開始,他們遭當地其他醫生和藥房的不滿,因為該夫妻發現他們有作弊之處。
同行的不滿和歧視還是小事,等到雷娜特夫婦開始調查小約瑟夫的死因之後,他們可就整天生活在恐怖之中了,不是窗戶被人毀壞,就是地下室無緣無故進水。
一個知情人最近以宣誓的方式告訴他們,新納粹甚至計劃要放火燒毀他們的房子。現在,黛安娜在學校是孤獨一人,放學後也從不單獨外出,她知道這樣會有危險。
雷娜特一家本來可以搬家離開希布尼茨,但是,他們要做調查來查出殺害小約瑟夫的真兇,因而他們還是留在這裡。
更令人震驚的是,在德國媒體公布了這個事件,全國齊聲譴責之後,11月24日深夜,好多記者正在雷娜特家中採訪,一群新納粹分子竟然走過雷娜特一家樓上是住宅樓下是藥房的樓房,呼喊口號:「我們是德國人,我們比你們強。你們的肚子早晚要被紮上一刀!」
當新納粹分子看到,雷娜特母女在打開窗戶照相時,他們又呼喊:「你們這些豬玀,我們會殺死你們!」氣焰之囂張無以復加。在此之後,一個人開著汽車前後4次經過藥房門前,並對著站在門口的阿卜杜拉說,「我要殺死你!」
最近,市政府還接到一個電話,說有炸彈要爆炸,雖然警方沒有搜查到炸彈,但也可見那裡極右翼勢力確實不可小看。
考慮到極右翼勢力的猖獗,小約瑟夫死後,其父母因為害怕新納粹分子毀墓,不敢把他葬在他們居住的薩克森州小鎮希布尼茨,而是將其葬在了遠離希布尼茨的他祖父母居住的萊茵河地區。他們甚至不敢按照當地的習俗,在小約瑟夫的墓地上豎立一塊標有名字的墓碑。
媒體曝光全國震驚 三載沉冤昭雪有望
11月23日,德國《圖片報》首先將這一事件曝光,接著,幾乎所有的媒體都發表圖片和文章,詳細地報導了事件的來龍去脈。
11月26日,雷娜特在一次接受電視採訪時,曾聲淚俱下地講述了他們一家遭受新納粹分子騷擾和恐嚇的經歷。雷娜特說,自從丈夫坎特爾·阿卜杜拉的診所開張以來,新納粹分子就在鎮上到處散播「不要去外國人的診所」的口號;而在媒體報導了有關新納粹分子涉嫌殺害約瑟夫的消息後,雷娜特夫婦更是頻繁地遭到新納粹分子的騷擾。
與媒體一樣,德國朝野人士也接連發表談話,一致譴責新納粹的暴行,伸張廣大德國人民對極右翼勢力的憤慨之情。總理施洛德說,「這個事件是最近發生的所有(極右翼勢力)暴行中最醜惡的事件」,他還要求儘快將案件調查清楚。德國聯邦議會議長梯爾詩說,對於這類在光天化日之下發生的暴行,「人們不能扭頭不管」。
德國最大的反對黨基民盟主席默克爾女士也說,「誰看到這樣的暴行而不採取行動,誰就也有罪」。
9月中旬,德勒斯登檢察院接到雷娜特提供的證據後開始行動,但是他們一開始只是「鑑於由孩子母親自行調查提供的新證據,重新啟動對這個案件的調查」。只
是在德國媒體全面曝光,全國譴責之聲大起,德國聯邦檢察機構也宣布要過問之後,調查工作才開始加快。
目前,已經逮捕了三個嫌疑人,其中兩個是一對未婚同居的男女朋友,男的25歲,女的21歲,可是他們不是本地人,而是來自下薩克森州(原屬西德)。另外一個男青年才20歲,他是本地人。
這樣,小約瑟夫的三載沉冤,有望有朝一日得到昭雪。但是,由於三年的拖延和許多證人仍然害怕會受到報復,徹底解決這個案件一定不是短時間內能夠辦到的。
小約瑟夫如果九泉之下有知,還得耐心些。但是正義一定戰勝邪惡,殺害小約瑟夫的兇手一定不能逃脫法網。
德國13名新納粹分子因鬧事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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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稿 趙師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