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讀各種科幻、玄幻小說，會有「幽靈海盜船」的情節，但「幽靈航班」這種毛骨悚然的事，真的不太常見。
一
2005年8月14日，上午10點50分。
希臘軍隊的總參謀長帕納約蒂斯·齊諾弗蒂斯神色凝重。
根據報告，一架民航客機在10點37分進入希臘首都雅典的飛航情報區，卻始終不和航管聯絡。按計劃，這架客機應該在10點45分降落在雅典，但它始終在雅典上空盤旋，沒有任何應答。
難道飛機上出了什麼狀況？甚至，飛機是不是被恐怖分子劫持了？
此時，距2001年的美國「9·11事件」才過去四年，如果這架航班在恐怖分子的劫持下直接撞向擁有300萬人口的雅典，後果不堪設想。
10點55分，齊諾弗蒂斯參謀長下令：戰鬥機起飛，進行空中監視。
兩架隸屬於希臘空軍第111戰鬥分隊的F-16戰機隨即奉命升空。
以下若非特別註明，畫面均取自HBO紀錄片《空中浩劫》相關片段，這些畫面都是根據當事人回憶和相關資料重建拍攝（引用信息見文末）
11點18分，兩架F-16戰機逼近了正在雅典上空盤旋的那架民航客機。在多次通過無線電呼叫沒有應答之後，一架F-16戰機近距離靠近了客機。
透過舷窗，F-16的飛行員看到了令人費解的一幕：
在客機的駕駛艙內，副機長似乎在低頭昏睡，而機長的位置空無一人。
而在客艙，所有乘客都帶著氧氣面罩，靠在椅背上酣睡，似乎都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整架飛機上的人，似乎都在睡覺。
而就在此時，飛行員看到了更讓人驚悚的一幕：
客機上有一個人影，慢慢從客艙移動到了駕駛艙，坐到了機長的位置。
飛行員試圖用手勢和他溝通，但對方毫無反應。
客機繼續在平穩地飛行。
飛行員隨即向地面塔臺匯報了他看到了離奇景象：
這似乎是一架「幽靈航班」。
二
時間倒退2個小時。
2005年8月14日上午9點，賽普勒斯拉納卡國際機場。
隸屬於「太陽神航空公司」的522號航班已經開始登機。
「太陽神航空公司」是成立於1998年的賽普勒斯第一家私人航空公司，也是一家廉價航空公司，一共擁有3架波音737客機。
執飛522號航班的這架客機就是3架中的一架，機型是波音737-300，於1997年12月首航，是使用不到8年的一架新飛機。
執飛522航班的太陽神航空公司波音737客機，網絡資料圖。
按照既定路線，522航班將從賽普勒斯起飛，短暫經停雅典，最後飛往捷克的首都布拉格。
時值夏季，正是度假的高峰期，所以522航班上的115名乘客中大多數都是去度假或剛度假回來的遊客。
這架航班上共有6名機組人員，其中有4名是乘務員。值得一提的是，在這4名乘務員中，有一名叫安垂亞·波若德莫的男空乘本來並不值飛這次航班，是專門調班過來的——他的女友是本次航班的女空乘。
正當空乘在客艙忙碌地進行登機準備和引導乘客入座的時候，駕駛艙內的機長和副機長也開始檢查所有儀表設備，準備起飛。
522航班的機長漢莫頓59歲，來自德國，擁有16900小時的飛行經驗。他其實並不是「太陽神航空公司」編制內的員工，而是公司因為度假高峰期而專門特聘來幫忙的。副機長是卡拉蘭斯博，51歲，來自賽普勒斯，在太陽神航空公司工作5年，擁有7549小時的飛行經驗。
一切檢查無誤後，9點07分，522號航班收到了來自機場塔臺的指令：可以起飛。
522航班在跑道上開始滑行，加速，騰空而起，衝上雲霄。
網絡資料圖
三
8月14日上午9點20分，也就在522航班起飛後沒多久，飛機駕駛艙忽然響起了警鈴聲。
當時，漢莫頓機長申請上升到34000英尺高空，飛機正在爬升過程中。警鈴聲響起的時候，副機長覺得是「起飛設定警鈴」在響，但這樣的話就很令人費解：這個警鈴通常只會在飛機在地面時響起，提醒飛行員飛機還不能起飛。
機長和副機長無法找到警鈴響起的原因，於是在9點25分的時候通過無線電聯繫了賽普勒斯拉爾那卡機場的太陽神航空籤派中心，試圖尋求幫助。
漢莫頓的東德口音英語讓地面工作人員聽起來非常費勁，但好歹基本搞懂了他的意思，於是立刻請來工程師協助。
這個時候，飛機上的主警報燈也亮了起來——一般情況下，這個燈亮起可能代表機上某個系統過熱。
波音737客機駕駛艙的主警示燈
在機長與地面工程師費力的溝通後，他認為自己搞明白了第一個警報響起的原因：冷卻風扇可能出現了故障。
這並不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可能是飛機的空調系統需要重新啟動。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客艙裡每個乘客座位上方的氧氣面罩卻自動脫落了下來。
頓時，乘客一片驚慌。
安垂亞·波若德莫和他的空乘同事們一邊要求乘客們都戴上氧氣面罩，一邊安慰他們：
「不會有什麼事的，等飛機平飛之後我們會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按照相關規定，空乘在此時也必須綁好安全帶坐在座位上，並戴上氧氣面罩，等候飛機進入平飛狀態。
然而，在此時的駕駛艙，機長和副機長卻並不知道客艙的氧氣面罩已經自動脫落了。他們仍然在試圖解決問題——找到那個空調的控制開關。
而飛機依舊在不斷爬升。
地面的工程師此時雖然不知道飛機上發生了什麼事，但從機長的反饋情況來看，似乎問題不是很嚴重，所以他還是在試圖一步步指引機長找到問題所在——儘管機長的英語實在難以聽懂。
但就在這時，地面工程師發現，無線電裡再也得不到機長的回覆了。
「太陽神航空522航班，你能看到冷卻器的斷路器嗎？在機長的座位後方。」
一片寂靜。
「太陽神航空522航班，能否聽到？」
一片寂靜。
522航班就此和地面塔臺失去了聯繫。
此時，離飛機起飛還不到30分鐘。
這架太陽神航空公司的522航班正平穩地飛行在地中海上空。
但是，就是無人應答。
四
時間回到本文開頭，2005年8月14日中午12點。
此時，兩架希臘空軍的F-16戰鬥機依舊緊緊跟隨太陽神522號航班飛行。
這架」幽靈航班「已經在空中飛行了近3個小時了。
如果按照原定路線，這架航班從賽普勒斯飛抵雅典只需要1個半小時左右——這也就意味著，根據航空汽油的配備，這架航班的燃油已經幾乎要耗盡了。
兩架F-16戰鬥機已經進入了各自位置：一架繼續緊貼522航班飛行，另一架飛到了客機的後方。
那是戰鬥機的攻擊位置。
一旦眼前的這架522號航班出現即將墜入雅典市中心的跡象，戰鬥機就需要立刻將它在空中擊毀。
而恰恰就在這時，522航班忽然左轉，開始急速下降，離開了雅典市中心，飛向雅典東北方向的一個山區。
緊貼522號航班飛行的那架F-16飛行員，立刻向地面塔臺報告，隨後跟著客機一起下降。
在下降到離地面只有2100米的時候，F-16飛行員看到了一個意外的景象：
先前在522航班駕駛艙裡的那個神秘男子，似乎看見了舷窗外的戰鬥機，他伸出手，努力在做著一些手勢。
但是，飛行員無法理解那是什麼意思。
雙方依舊無法通過無線電聯絡。
那名神秘男子似乎正在努力操控飛機。
但一切似乎都已顯得徒勞：那架龐大的波音737耗盡了最後一滴燃油，如同一隻大鳥一般，顫顫巍巍地拍向了大地。
一聲巨響。
F-16戰鬥機飛行員用低沉的聲音呼叫：
「呼叫雅典飛行管制中心，太陽神522航班已經墜毀。」
載有115名乘客和6名機組人員的太陽神522號航班，最終墜毀在了雅典東北部的山區中。
35輛消防車，8架滅火飛機和3架直升機立刻趕到了事故現場，但救援人員悲傷地發現：
全員遇難，無人倖存。
522號航班墜毀現場。圖為客機的尾翼
而之後對乘客的屍檢報告出臺後，更讓這次空難事故蒙上了一層神秘面紗：
所有的乘客並非死於吸入有毒物質或爆炸，而是死於撞擊。
換句話說，在飛機墜地之前的一剎那，他們其實都還活著。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五
一場針對」太陽神522航班空難」原因的調查，全面展開。在綜合了「黑匣子」的通話記錄之後，調查人員發現了一個值得關注的地方：
在522號航班發生墜機事故之前的一年，這架飛機曾在高空發生過「快速減壓」的故障，當時乘客和空乘感到呼吸困難，客艙裡的氧氣面罩同樣自動脫落。最終，飛機迅速下降到了安全高度後，險情才解除。
飛機緊急迫降著陸後，工程人員迅速檢查了飛機，發現原因是飛機的後艙門沒有鎖緊，艙門頂端和底部的鉸鏈處有鬆動。
而維修記錄顯示，2005年8月13日晚間，522號航班抵達賽普勒斯機場時，機組人員反映在飛行途中還是聽到後艙門有「砰砰」的聲音，而且鉸鏈處有結冰現象。
考慮到8月14日上午還有航班要執飛，工程師立刻登機進行臨時維修。
檢修的方法，就是工程師在飛機發動機沒有啟動的情況下，使用飛機的備用動力設備給機艙內增加——就像我們給自行車胎補氣那樣——然後用氣壓計檢測機艙內部的壓力，判斷艙門是否有洩露現象。
結果，並沒有發現後艙門有洩露現象。
在檢查的過程中，為了不使用飛機的引擎而使用備用動力增壓，工程師把負責增壓的P-5增壓板改為了「手動模式」。
問題的關鍵終於浮出水面：
調查人員得到了從飛機殘骸中找出的P-5增壓板——依舊停留在「手動模式」。
而這個P-5增壓板，被發現時是完好無損的。
這也就意味著：太陽神522航班從起飛到墜毀，P-5增壓板一直是「手動模式」——維修工程師在完成檢修時，忘記將P-5增壓板從「手動模式」調為「自動模式」。
事故飛機的P-5增壓板，保持著墜毀前的樣子
這說明了什麼呢？
4個月後，事故調查組搭乘希臘奧林匹克航空公司的相同型號的波音737飛機，以4個月前太陽神522航班相同的飛行時間，飛行路線，進行了一次試驗。
在起飛後不久，檢查組人員要求機長將P-5增壓板改為「手動模式」——需要人工控制給機艙內部增壓。
隨著飛機高度的攀升，沒多久，駕駛室響起了警鈴聲。
調查人員發現，這個警鈴聲和「起飛設定警鈴「的聲音非常相似，但其實是在提醒飛行員：機艙內並沒有增壓。而P-5模板」手動模式「指示燈的綠色閃光，在滿屏幕的黃色閃光中龜縮在一角，很難被發現。
在飛機爬升到5000米高空的時候，主警報燈亮起。
根據飛行手冊，主警報燈亮起可能至少有兩個原因：
第一，飛機系統過熱。
第二，因為機艙的壓力已經失衡，客艙的氧氣面罩自動脫落。
此時，機艙內的調查組人員開始感受到了缺氧的症狀：耳膜膨脹，頭暈目眩，幾乎像是喝了酒一樣，思維開始模糊。
這次試驗，其實已經比較清晰地還原出太陽神522號航班失事的原因了。
六
現在，我們可以試圖還原一下，當時在522航班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了：
8月14日上午9點20分，522航班駕駛艙內響起了警鈴聲。
機長和副機長的判斷，是「起飛設定警鈴」在響，所以他們覺得莫名其妙。
但事實上，是P-5增壓板依舊處於「手動模式」沒有開啟，機艙內開始失壓，系統發出了警報。
當飛機爬升到5000米高空的時候，主警報燈也開始亮起。機長根據自己的判斷，依舊是飛機系統過熱的問題，但他和副機長都不知道：因為失壓而導致的氧氣匱乏，導致此時客艙的氧氣面罩已經自動脫落了。
毫無疑問，機長蹩腳的英語確實也給地面的工程師帶來了溝通上的障礙，因為後來」黑匣子「的錄音明確顯示，工程師曾經問了一句：
「你能不能確定增壓板是否設定為自動？」
而機長的回答似乎答非所問：
「設備冷卻斷路器在哪裡？」
不過，拋開語言溝通的問題，必須考慮到一點：當時機長和副機長其實已經處於缺氧狀態——駕駛艙內的氧氣面罩並不會自動脫落，而機長和副機長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當時已經缺氧了。
一般來說，大腦細胞缺氧，會讓人思維變得模糊，意識不清。缺氧5分鐘以上，就會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由於機長詢問設備冷卻斷路器的位置，所以地面工程師回答在機長座位的後方，這也是機長後來不在自己位置上的最可能原因——他去找開關了。
而就在此時，人體大腦的缺氧已經超過了臨界點——機長和副機長都暈厥了過去。
於是，詭異的畫面出現了：
在客艙內，乘客們驚慌失措地戴上了氧氣面罩，而在駕駛艙內，機長和副機長因為缺氧，已經不省人事。
飛機在自動駕駛模式下，爬升到34000英尺的高空，開始平飛。
但問題是，客艙內乘客們所倚仗的氧氣面罩，只夠用12分鐘——氧氣由相關化學設備的化學反應提供，只適用於緊急情況。設計的初衷是：在發生緊急情況時，機長在12分鐘內足以將飛機降落到適合人類正常呼吸的海拔高度。
客機氧氣面罩產生氧氣的化學裝置
在34000英尺的高空，12分鐘很快就過去了。
完全不知道究竟發什麼了什麼狀況的114名乘客和4名空乘，吸光了所有的氧氣後，因為缺氧，也進入了昏迷狀態。
而飛機就在自動駕駛模式下，進入了雅典上空。
由於沒有人為操作，飛機無法和地面塔臺取得有效溝通，所以無法實現降落，只能在空中自動盤旋。
此時此刻，太陽神522航班，已經徹底成為了一架」幽靈航班「。
522航班的飛行線路圖
且慢，我們是不是還漏了一個關鍵點？
當時F-16戰鬥機飛行員透過客機的舷窗，還看到了讓人驚異的一幕：
有一名神秘男子從客艙進入了駕駛艙。
他是整個機艙裡唯一清醒的一個人。
他是誰？
七
根據522航班駕駛艙的殘骸DNA採樣，一個出人意料的結果呈現在調查組面前：
那個在墜毀前試圖操控飛機的神秘男子，是那位臨時調班的男空乘：安垂亞·波若德莫。
那麼問題來了：
波若德莫為什麼」眾人皆醉他獨醒」？他進駕駛艙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是為了挽救飛機，還是為了加速飛機撞向地面？
他是不是恐怖分子？
522航班「黑匣子」裡的一段聲音微弱的錄音，為波若德莫洗了白——在最後時刻，他曾經通過無線電先後呼喊過五遍同樣的單詞：
「Mayday！」（國際通用的無線電通話遇難求救訊號，源自法語「救我」）
他是在求救。
那麼，波若德莫為何能在大家都陷入昏迷的時候，能堅持近3個小時呢？
波若德莫的履歷給出了解釋：
他曾是賽普勒斯特種部隊的的成員，還是水肺潛水的愛好者，而且，他還擁有商業飛機的駕駛執照，並且曾接受過約260至270小時飛行訓練。
於是，當時在客艙內發生的一幕也再度被還原：
在經歷了一陣驚恐之後，波若德莫意識到身邊的乘客和同事已經或正在進入昏迷狀態——肯定是駕駛艙發生了什麼變故。
在和駕駛艙聯繫未果之後，他決定解開安全帶，離開自己的座位。
雖然他的肺活量可能大於普通人，但如果沒有補充的氧氣，他也絕不可能捱過1個小時。
幫助到他的是兩個條件：
第一，波音737型客機在意外減壓的情況下，有10%的氧氣供機組人員使用，每隔一排座位都會提供一個多餘的氧氣面罩；
畫面中為《空中浩劫》的演員，模擬當時的場景
第二，飛機上有四個可攜式氧氣瓶，每個可供使用1個小時——根據墜機現場的發現，4個氧氣瓶中有3個被使用過。
四個氧氣瓶
但波若德莫還面臨一個問題：
自從2001年的「911事件」之後，客機的駕駛艙門都設置了密碼鎖，只能由駕駛員從機艙內部打開，或者由知曉密碼的機組人員從外部將門打開。
波若德莫在這道密碼鎖前可能耗費了一些時間。
這一點，也是調查組從後來「黑匣子」的錄音中聽到的一些奇怪而微弱的聲音推斷出來的。在那次模擬飛行中，他們專門找人按了密碼鎖，證明那就是按鍵的聲音。
根據找到的證據和F-16戰鬥機飛行員的佐證，在8月14日上午11點48分05秒的時候，波若德莫終於解開了密碼鎖，進入了駕駛艙。
隨後，他做了幾件事：
他可能嘗試給副機長戴上氧氣面罩，讓他恢復意識，但是失敗了；
他用無線電進行了「Mayday」的呼救 ，但因為頻率的設置問題，地面塔臺並沒有收到他的呼救；
他此時也發現了在旁邊飛行的F-16戰機，試圖做出一些手勢溝通，但也失敗了。
但最糟糕的一件事是：
在波若德莫成功進入駕駛艙的1分45秒之後，客機的左引擎就因為燃料耗盡，熄火了。
這也是當時客機忽然向左急轉並下墜的原因。
在那麼短的時間裡，波若德莫還是成功解除了飛機的「自動駕駛」模式。然而，儘管他擁有商業飛行的駕照，但在高空失壓缺氧的環境下，讓他在那麼倉促的時間裡頭一次駕駛一架波音737客機在山區進行緊急迫降，顯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於是，一聲巨響。
事故調查顯示，一直到墜毀前，波若德莫還在嘗試要保持機身姿勢的水平，以減輕撞擊的衝擊力。
他到最後一刻，依舊沒有放棄努力。
但是，最終還是沒能成功。
八
2006年，太陽神航空公司在掙扎了一年之後，歇業了。
2005年的這場希臘歷史上最大的空難事故，是壓垮太陽神航空公司的主要原因。
但與機上那121個鮮活的生命相比，公司的倒閉並沒有獲得人們更多的同情。
在雅典東北部的522航班墜機現場，有一座小紀念碑，周圍一直堆放著一些鮮花和遇難乘客的照片——那是他們的親屬放的。
其中，波若德莫和他女友的照片非常醒目。
波若德莫的父親——他曾希望兒子回來繼承自己的家族企業，但被兒子拒絕了，因為兒子想成為一名機長——在接受採訪時曾這麼說：
「從他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客機駕駛艙內，請相信我，我就確定是我兒子。他不是懦夫……
我們……永遠走不出傷痛。」
饅頭說
我曾經寫過不少空難事故，但太陽神522航班的這次事故，讓我格外有感觸。
當然，這次事故很離奇：沉睡的乘客，無人應答，自動飛行……
但最觸動我的，是522航班上的那位男空乘：波若德莫。
第一個觸動我的點，是在這架客機墜毀前的一剎那。
事實上，因為缺氧而陷入沉睡的那些乘客們，其實是失去意識的，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可能並沒有體會到死亡的痛苦。但全飛機只有波若德莫一個人是清醒的，他在最後時刻依舊沒有放棄努力，還在試圖拉起飛機。
也正是因此，他是整架飛機上唯一一個清醒面對死亡的人。
那一刻，他在想什麼？
第二個點，是波若德莫努力的整個過程。
應該說，在這次不幸的航班中，能有一個波若德莫這樣的人存在，已經是夠幸運的了：
他是前特種兵，潛水員，擁有商業飛行的駕照，率先意識到駕駛艙出了變故，熟練正確地使用氧氣瓶，打開密碼鎖，最後成功進入駕駛艙，還解除了「自動飛行」模式……
可是，就差那麼一點點。
如果這是一部好萊塢電影的劇本，前90%的情節簡直是像編劇編好的劇本一樣，為了最後的大高潮而準備的：生死一刻，男主角驚險控制住了飛機，挽救了所有乘客的生命。
然而，波若德莫卻不是電影中的男主角。
再精彩的電影劇本，也是劇本。
而真正的生活，遠遠要比劇本更真實，也更殘酷。
珍惜身邊人，珍愛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