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我想找個女人去結婚了。」絲廠送繭工許三觀捏著自己賣兩碗血換來的三十五塊,做了人生一個大決定。天黑下來,他看到街上最美的「油條西施」許玉蘭在戲院門口嗑瓜子,臉蛋被燈籠照得通紅。 許三觀走過去又回來 ,「啊呀!」許玉蘭叫了起來,她指著許三觀說,「你怎麼可以這樣盯著我看呢?
那天許三觀請許玉蘭吃了包子、餛飩、話梅、糖果和半個西瓜,許三觀扳著手指頭:「你總共吃了我八角三分錢,什麼時候嫁給我?」 許玉蘭目瞪口呆地打著飽嗝,說她有了男朋友何小勇。許三觀拎著一瓶黃酒一條大前門去找許玉蘭的爹,只說了一句,許玉蘭就成了他媳婦,「你只有許玉蘭一個女兒,她要是嫁給何小勇,你家就斷後了。我也姓許,你們許家後面的香火也就接上了。」
許三觀第一次出賣身體的血,他不僅證明了自己的身體很強壯,還靠這錢成了家。十年後,他第二次想到賣兩碗血時,想到當年老鄉阿方他們帶他下館子,一盤炒豬肝,二兩黃酒,最後那句「溫一溫」,讓許三觀倍感神氣。許三觀覺得再沒比下飯館更派頭了,再沒比炒豬肝配黃酒更好吃的了。「豬肝配黃酒」,貫穿了他的人生,也寄託了他質樸的追求。
餘華的《許三觀賣血記》,用重複敘事的手法,描寫絲廠送繭工許三觀半生的命運起伏,前後40年裡,通過11次賣兩碗血的行為,體現出許三觀這個小人物身上的人格閃光點。書中戲劇衝突在於許三觀生了三個兒子,大兒子一樂養到7歲才發現不是自己生的。
相比二樂、三樂,許三觀最喜歡一樂,在發現自己「做了烏龜」後,他也生氣,矛盾,甚至故意對一樂不好,但他為了措錢給一樂治病,從六個地方上岸,一路賣著自己的血去了上海的醫院,短短一個月裡,他蒼老了十幾歲,父與子之間的付出是人生常態,但作為一個有著人性缺點的小人物許三觀,卻跨越了血親的界限,他的善良和淳樸,在此有了極致的體現。
看餘華的書總是提心弔膽,害怕他突然把一個人在苦難裡寫死了。《許三觀賣血記》顯然比《活著》溫情太多了,他給了許三觀一個活著的支撐,用流淌在自己身上的熱血,一次次帶著風雨飄搖的家庭挺過難關,最後這一家人齊齊整整,許三觀鬢已花白,他走在大街上,突然很想吃一盤炒豬肝、二兩黃酒,於是興衝衝跑向醫院,他想單獨為了自己再去一次。
供血室的年輕人不客氣地把他轟了出去,想到年輕人說他的血只配刷油漆時,60多歲的許三觀哭得像個孩子,他難過的是自己已經無力為家庭再撐起一片天,他反覆問著許玉蘭:「以後家裡遇上災禍怎麼辦……」
三個兒子都為許三觀在大街上號哭感到丟臉,指責他不過就想吃炒豬肝,又不是沒錢去吃。最懂他的是和他鬧了一輩子彆扭的許玉蘭,大罵兒子沒良心,許三觀身上的血都是為了這個家流的!她把口袋裡所有的錢都摸出來,說:「許三觀,我們走,我們去吃炒豬肝,去喝黃酒,我們現在有的是錢……」
羅曼羅蘭有一句廣為人知的:「世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清生活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許三觀也好,許玉蘭也好,都不是什麼完美的人,他們吵架、虛榮、對別人的落難幸災樂禍,然而在40年的磕磕碰碰裡,最懂對方、心疼對方的,還是彼此。在普遍的人性裡,除了卑瑣無趣,還有人性的美好、親情的溫暖、生活的責任和活著的擔當。
個體的命運夾雜在宏大的時代背景下不值一提,小人物在餘華的筆下註定以悲涼的姿態呈現,讀《許三觀賣血記》是淚中帶笑,餘華的黑色幽默給苦難的文字添劑了些許閱讀的快樂,特別是一家人餓著肚子躺在床上,許三觀用說話給全家「炒菜」,在一片咽口水的聲音中,幾多心酸、幾多歡笑。萬沒想到最後能許三觀全家能夠以活著結尾,大概這就是餘華式的冷酷溫情:掙扎著存活……
王安憶說她之所以喜歡餘華的《許三觀賣血記》,是因為他筆下的英雄不是神,而是世人。「許三觀的英雄事跡是一些瑣事,吃麵啦、喊魂什麼的,上不了神聖殿堂,這就是當代英雄了,許三觀不是悲劇人物,而是喜劇式的」,從出場時渾渾噩噩的形象,到後來慢慢地轉為敬佩,感動於讀者的,正是他蓬勃的生命力,那是一個男人對於「家」的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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