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運行前方是國展站,下車的乘客,請提前做好準備。」
聽到播報,馬國梁(化名)抬頭確認了一下,小說正看到精彩之處,但車已經要到站。他推了推眼鏡,關上電子書,起身向車門擠去。此時剛過上午8點45分,大約兩個小時之前,他就已經從位於天宮院的家裡出發,開始日復一日的通勤之路。
根據近日發布的《全國主要城市通勤監測報告——通勤時耗增刊》,北京的平均通勤距離、時耗均為全國最高。記者跟蹤採訪了三個普通北京人的通勤之路,發現在這漫漫長路上,其實有很多事可以做。
2站公交+36站地鐵,耗時約120分鐘
車廂裡來來往往 書本裡形形色色
清晨6點50分,經過兩站公交車,馬國梁快步走進地鐵4號線天宮院站。天還帶著些墨色,一彎月亮高高懸在頭頂。
從天宮院到順義新國展有好幾條線路,馬國梁幾乎每條都試過。來北京工作已有十多年,他娶妻生子,正是家庭事業雙豐收的年紀。他實測後選定的是4號線換14號線再換15號線,一共36站地鐵,「2小時肯定到新國展。」
天上還掛著月亮,早起的市民已經開始走進4號線天宮院站
地鐵行駛到西紅門站,馬國梁下意識地抱緊了手提包,「這一站上車的人最多。」從這一站開始,人與人的距離被無限壓縮,情緒很容易相互傳染。有因被踩腳而不耐煩的撇嘴聲,有因無法動彈而發出的嘆氣聲,還有因為座位、站位、摩擦而發出的小聲爭吵。馬國梁從褲兜裡抽出耳機,塞進耳孔,「一般這種時候,我就聽聽有聲書,小說評書相聲什麼都聽,放鬆一下心情。」
在北京南站換乘14號線,車廂裡的空間稍微寬鬆起來。馬國梁掏出手機,打開App開始瀏覽時政新聞。列車向望京方向行駛,這種逆流而上的路線,讓車廂內慢慢開始出現空座,他終於有機會坐了下來。於是馬國梁把手機切換到聽歌App,播放輕音樂歌單,拿出電子書,找到最近正在看的小說。
「這書挺有意思,說的是20世紀那一批知識分子和民族精英的故事。」馬國梁說,上班時間緊張,回家又要陪伴家人。通勤的這來回4個小時,是難得的閱讀時間。
列車馬上就到國展站,國梁站在門前,等待下車。「這一路,因為有了書,感覺時間都變快了。」每天的通勤之路,馬國梁都是如此度過,有時低頭看看書,有時抬頭看看人,「車廂裡來來往往,書本裡形形色色,有時候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定製班車+18站地鐵,耗時約90分鐘
車廂成了辦公室 不到單位便辦公
早上7點25分,劉先生站在通州區馬駒橋鎮某小區南門。一輛綠色的定製班車駛來,大家魚貫而入。和往常稍有不同,車沒有在7點半準時發車。司機的手機裡,傳來一個女乘客焦急的聲音:「師傅,拜託您等會兒我。」5分鐘後,女乘客喘著粗氣跑上車。
「很少這樣的。」劉先生低聲嘀咕,班車極少晚點,「還好,我們公司不打卡。」做銷售的劉先生,2014年在馬駒橋買了房。當時的公司在廊坊,開車往南一路暢通,40分鐘就到,「幸福感很強。」後來,公司搬到了南二環,坐地鐵70分鐘,他感覺還行。如今,公司搬到了西土城,單程90分鐘,「我感覺到極限了。」
定製班車8點05分抵達地鐵十裡河站,劉先生在這裡乘坐10號線,18站後,將抵達目的地西土城。一上車,劉先生就打開手機,查看工作群裡的消息。「不打卡,意味著更靈活的工作時間,從疫情期間開始,公司就嘗試移動辦公。」
從10號線西土城站出來的市民
手指不停地在手機屏幕上點擊,幾個微信群同時蹦出新消息,電話也開始打進來。地鐵車廂,逐漸變成了一個前置的辦公室。「我在地鐵裡,電話聽不清,微信上說。」劉先生有些應接不暇,「說實話,現在地鐵裡信號比以前好多了,以前連網都上不了。」
隨著時間一點點接近9點,提前進入上班節奏的乘客變多起來。「我還有兩站地,稍等。」「你讓馬克先把材料準備好,我來了就開始。」「嗯,對,我上午就過來。」車廂裡關於工作的語音此起彼伏。
8點45分,地鐵抵達西土城站,劉先生上午的工作日程,也已經都安排好了。「最近有傳聞說,公司又要搬到北七家,對我來說通勤的距離可就又變長了。」他盼望著,移動辦公能破解距離上的障礙,「老闆要是允許我們居家辦公就好了,嘿,有機會跟他提提意見。」
自駕35公裡,耗時約50分鐘
天還沒亮就出門 把擁堵拋在身後
清晨5點30分,寥寥晨星還掛在天空,道路清掃車正在街上緩緩工作。家住通州梨園的陳先生和妻子尹女士已經起床,抓緊時間洗漱收拾,給孩子準備衣物。他們要趕在6點20分之前出門,「不然很快就要堵車了。」梨園路、九棵樹東路、廣渠路、東四環,終點是中日友好醫院……這條單程約35公裡的路線,幾乎是他們每天的固定選擇。
夫妻倆是大學同學,來北京學習生活已經18年,育有一兒一女。走廣渠路而不是京通快速,相對更通暢,且可以省下10元過路費。「我們開車每周光油錢都要花去300元左右,能省點是一點吧,畢竟有兩個小孩。」
約6點30分,當車拐入廣渠路入口時,路上的車明顯多了起來。「你看,就這個時間點,已經有這麼多車了。每天早晚高峰期,廣渠路入口和出口就容易堵車。」陳先生說,之所以要這麼早出發,是因為要打出時間差,給路上可能發生的一些情況留出富餘時間,「有一次,我在對面這個短短幾百米的出口處堵了快一小時。」說到這裡,陳先生突然提出一個建議,「廣渠路的公交車道早6點到晚8點禁止私家車使用,幾乎是全天禁行,可不可以和三環一樣只在早晚高峰限行,能夠減少不必要的擁堵現象和事故的發生。」
當車輛從廣渠路進入東四環時,雖然天空才微微發亮,但東四環主路上已是車流如梭。「你看就這種情況,真要晚出門十來分鐘,那路上的情況可就更說不準了。」
早上7點08分,陳先生到達醫院停車場,天色已經完全發亮。「走,去吃早飯吧!」陳先生和妻子走到單位對面早餐店,點了一碗餛飩、一杯豆漿和一個卷餅。「這個季節,上班是從黑夜開到白天,下班是從白天開到黑夜,都是披星戴月。」尹女士說,同事中還有通勤時間更遠的,朋友中還有一邊開車一邊應對工作的,「來北京18年了,現在的努力工作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家庭更好,讓孩子得到更好的教育,加油吧!」
破題
小組團布局 職住平衡化
在《2020全國主要城市通勤監測報告》中,北京的平均通勤距離(11.1公裡)、時耗(47分鐘)全國最高,職住分離度(6.6公裡)也是最高。北京清華同衡規劃院交通規劃設計研究所所長黃偉告訴記者,儘管北京近年來有很多關於職住平衡的改善策略,但需要中長期才能看到效果。
早高峰的4號線,每天都是這樣擁擠的場面
如何破解職住分離的局面,黃偉認為主要有三個解法:第一,多形成分散分布的小組團布局,儘量避免規划過大的居住區和產業區;第二,在組團內用地功能要儘可能混合,並且最好是居住和就業的混合,這樣在可接受的出行距離內可形成相應的生活圈和就業圈;第三,在城市通勤走廊兩側應均衡安排居住和就業用地,避免早晚高峰出現單一方向的交通流。
「應該認識到完全的職住平衡是不現實的,因此我們要重視在通勤通道上的雙向均衡,避免在通勤時段上出現過度的潮汐交通。」黃偉說,「站在政府或者是社會層面,降低通勤成本還可以找到一些其他辦法,比如鼓勵居家辦公、錯峰出行、彈性上班等等。」
編輯:韓鵬飛
免責聲明:以上內容為本網站轉自其它媒體,相關信息僅為傳遞更多信息之目的,不代表本網觀點,亦不代表本網站贊同其觀點或證實其內容的真實性。如稿件版權單位或個人不想在本網發布,可與本網聯繫,本網視情況可立即將其撤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