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葉寘《坦齋筆衡》「本朝以定州白瓷器有芒不堪用,遂命汝州造新窯器,故河北唐,鄧,耀州悉有之,汝窯為魁。」這裡講的汝窯為魁只是對比當時的幾個青瓷窯口,而非指的是五大名窯。無論是之一還是之首,總歸來講,汝窯影響和引領了上千年人們對美的認識。
汝窯素樸,清雅的天青釉和簡單素簡的器型能感染人,影響人,觸動人的心靈深處。當代快節奏的生活,都在嚮往雨過天晴的寧靜,簡單簡約的生活方式。天青色是一種充滿靜怡的溫和色調,帶有一種神秘的氣質。這些色調恰好是宋人審美情趣的反映。
趙佶是歷史上著名崇奉道教的皇帝,道學以「靜為依歸」,崇尚自然含蓄,衝淡質樸的審美觀。汝窯天青色的幽玄,自然之美正適合道家的審美規範。
元人稱他「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他書畫園林、飲茶賞器樣樣精通且獨居一格,簡直是一心撲在精神生活上,可以說是不苟活的代表。
(左一)北宋宋徽宗《瑞鶴圖》局部 提拔
(右一)北宋宋徽宗設計的 「天下一人」花押
一日徽宗夢醒,對夢中「雨過天晴雲破處」的天青色念念不忘,於是下令讓天下工匠燒制天青色的瓷器,最終是汝州的工匠以獨特的技藝煅燒出了溫潤典雅的天青、贏得了徽宗的心,於是這瓷器就被命名為汝窯、而專為皇室生產汝窯的窯場則為汝官窯。
如美人命途多舛一樣,汝窯的出現驚人卻也短暫。
如果說宋仁宗在位時的宋雖軍力疲乏但國內經濟繁榮,那麼徽宗時期的宋就已是動蕩連連。最終觸發大宋政權崩塌的是令每一個宋朝皇帝都魂牽夢繞的幽雲十六州,宋徽宗一心想拿下此地卻戰敗被俘,史稱「靖康之變」,而汝窯燒制工藝也在這兵荒馬亂中失傳了,據考證傳世僅僅十七年。
十七年,對人來說是少女初長成,對瓷器亦如此,也是因此後世人對於汝瓷的追愛更濃了一籌,然而各朝歷代卻都沒能完成汝瓷工藝的復興。
直至1953年,建國後周總理的特別批示「發掘祖國文化遺產,恢復汝瓷生產」,經過三十幾年的時間、汝州大地的匠人們終於重新燒制出了那「雨過天晴雲破處」的天青色美器,汝瓷至此才在失傳八百餘年後重回人間。
徽宗在位期間誕生的汝窯是「不苟活」的產物,它是與眾不同的,釉色自天而降、開片似錯非錯,汝窯的身上同時承載著天地、正誤這些看似矛盾的概念,當回到宋所推行的理學之中,你又會發現它是多麼地融會貫通。如今宋風流行,如萬千器物一樣,汝窯也是不動即動,在看不見的成長中繼續承載著時間。
存於北京故宮博物院北宋汝窯天青釉三足樽承盤
無汝者,難稱盡善盡美
宋代推行理學、講究「格物致知」,認為在萬事萬物中都蘊含著世界運轉的道理,從這個角度來看宋代的器物,其中自然是有著宋人的精神所在。
兩宋是文人士大夫引領潮流的時代,受儒家理學影響的士大夫階層普遍講求調和之美,並不追求繁複過度的視覺美,因此可見宋代的瓷器大都是素色器皿,器型周正、韻味柔緩,這其中有著強烈的倫理意味。
汝瓷中的非比尋常之美
釉色是瓷器的重中之重,瑪瑙入釉使汝瓷釉色獨特、「似玉非玉更勝玉」,自北宋時便有瑪瑙入釉的做法,匠人們自古把瑪瑙石碾碎製作釉料,如今這種古老的制釉方式還在使用著。
汝窯是有語言的,愛喝茶才會聆聽領悟到真誠。泡上一壺茶,靜靜獨賞獨品時,宛見山青水白,心目間,喧囂褪去,讓那溫溫的汝窯暖著手,一直暖到心裡。
天地有情,總若春日
詩與茶總是有那麼一種境界,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茶與汝窯的相遇,賦予了它值得流傳的意義。五一假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邀親朋見好友,品茶賞詩,過翩翩如玉的生活。
雲破天青色
還原那抹淡淡的天青之色,內斂不張揚。汝窯精心養護慢慢成長,總會有蟬翼開片、盛放如畫的一天。有手中的這杯茶,即使身處萬裡,也能感到暖暖的心意,一個人更要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