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優當演員晚,28歲才入行,最初演了幾部戲都沒讓他火起來。
他出生在藝術世家,父親葛存壯是老一輩演員,母親施文心是北影廠的文學編輯。當媽的一看葛優都30多了,還沒混出啥名堂來,著急了。
有一天,施文心找到剛從美國回來的英達,說上海的導演黃蜀芹在拍一部電視劇,看他能不能帶話過去,讓葛優演個角色。
黃蜀芹聽說後,告訴英達,你把葛優的照片拿來我看看,我不知道他長什麼樣。葛優那時候還有頭髮,但人還是長得慘了點兒。
最終黃蜀芹答應讓葛優演了,正好裡面缺一個反面角色。
葛優他媽之所以這麼想讓兒子上這部戲,原因很簡單,這部電視劇的原著作是中國近當代最經典的小說之一——《圍城》,而寫他的人也是不世出的大才子錢鍾書。
但這麼一部經典小說,改編起來可不簡單。
白巖松老師有句話說得好:背靠大樹,不要以為你就是大樹。
1984年的一天,正在陝北拍電影《童年的朋友》的黃蜀芹,接到一個電話。黃蜀芹是炙手可熱的第四代導演,之前拍過80年代的偶像片《青春萬歲》,1986年她又以中國第一部女性主義電影《人鬼情》震撼影壇。
給她打電話的是上影廠的編劇孫雄飛。孫雄飛跟她說,要不要我們一起把小說《圍城》拍成電視劇?黃蜀芹一臉懵逼,她從來就沒看過這個小說,她問孫雄飛:這本書…是講打仗的吧?
孫雄飛很無語,你自己先去找本書看看,咱們再談。當天因為天氣不太好,攝製組正好沒戲拍。
放下電話,黃蜀芹立馬叫了一輛車,趕到附近最大的縣城延安,在新華書店裡買到了兩本薄薄的綠色的《圍城》。
回到房間,在炕上看完這本小說後,她才知道:哦,原來這本書和打仗沒關係啊。這也不怪黃蜀芹看書少。
《圍城》創作於解放前,它不是一個很有故事性的小說,裡面主要連諷刺帶挖苦的,對一群知識分子進行了描繪。
新中國成立後,這部小說30年沒人知道。1980年,當時正值革命文學退潮,學者文學升溫,再加上海外學者夏志清的鼎力推薦,這部小說才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
《圍城》的敘事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刺破一切虛妄和矯情。
這也是錢鍾書年輕時代的寫作風格。後來韓寒也深受這部小說影響,他曾經說,看了《圍城》才發現小說還可以這麼寫。韓寒的《三重門》,就是模仿了錢鍾書夾敘夾議的調侃式手法。
知乎上也有個帖子「如何評價電視劇《圍城》」,大多數人對這部劇的用心和選角之精準讚不絕口。有人說,這是一部極難得的能充分還原原作精髓與韻味的改編影視作品。無論是先讀原著還是先看電視劇都可以,作者想要表達的東西都能無差別地呈現給你。
仔細想想,閱片無數的我們還能再找到這樣一部神劇嗎?
現在回想起來,《圍城》這部電視劇的最大意義在於利用現代傳媒手段,大大提升了小說的知名度,使一般群眾也知道了錢鍾書。
人們第一次知道,原來中國有這麼一位大學問家,他竟然還寫過這麼一部通俗有趣的傳世之作。其實,影視圈向來看重這部電視劇,它被譽為中國名著改編劇、文人劇的神作。
即便是現在,隨便打開《圍城》一集,看看這些腕兒年輕、敬業、還不那麼出名的時候,精心創作的情景劇,庸而不俗,透著錢鍾書深厚的文化底蘊和冷嘲熱諷,你就會立刻發現,它遠遠超過當下那些把家長裡短做到極致的《都挺好》、《我的前半生》等生活劇。
拍攝的時候,黃蜀芹特意把小說中一部分妙語和警句藉由劇中人物的臺詞說出口,其餘大多都在旁白中得以呈現。
編劇孫雄飛回憶,他們選取並改寫了四十個旁白,分散在每集的首尾和段落之中。
像楊絳點題的那句話——圍在城裡的人想逃出來,城外的人想衝進去,對婚姻也罷,職業也罷,人生的願望大都如此。
就做成旁白放在每集片頭的最後,以至於這句話後來深入人心。
還比如在方鴻漸用法語打電話拒絕蘇小姐,說他其實喜歡唐曉芙的時候,旁白響起來了:在這種場合下,用外國話來談尷尬的事,就像政治犯躲在外國租界裡活動一樣地覺著方便。
故事進行到三閭大學那一段時,有這麼一句旁白,也非常到位:通常猴子蹲著的時候,尾巴是看不見的。它向樹上爬去,爬得越高,後部就露出來供大眾瞻仰了。這紅臀長尾巴本來就有,並非地位爬高了的新標誌。
《圍城》裡的臺詞都非常經典,這也延續了錢鍾書在原著中諷刺的一面。劇中孫柔嘉姑媽對侄女說的那句話,放在今天也很有用:
對男人,不治是不行的。
跟其他經典文學作品的改編劇不同,《圍城》這些年來很少有人說想再拍一次,只因為當年那些形象太經典,幾乎不可能被超越。
我們可能再也拍不出《圍城》這樣的電視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