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洋 國際動畫藝術展 IAE
劇情簡介
2004年的畢業創作由三千多張木刻版畫而拍攝成的動畫短片《採薇》歷時兩年完成,是中國第一部木刻動畫片。《採薇》拓展了動畫語言的多樣性,獲得了當年諸多國內外獎項並被收藏於中國電影博物館。
導演簡介
趙曄,北京人,中國導演,新一代青年導演代表人物。2000年考入北京電影學院動畫學院。在校期間趙曄拍攝了大量記錄片,故事短片和動畫短片,為其日後的導演工作奠定了基礎。
黃洋,1979出生於揭陽,中國,2011-2014,就讀於中央美術學院造型藝術研究所,獲博士學位。作品參展《約會:來自中法的青年藝術》、2016 「雕刻塞萬提斯:理想主義與遊俠騎士」國際藝術家駐留創作展等。
《採薇》創作闡述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魯迅出於「以刀代筆」的實用目的開始推廣木刻藝術。然而在我看來,黑白木刻作為一種美學意象的視覺載體,或許也為魯迅的文學創作提供了不少靈感:無論是《野草》鮮明的表現主義色彩,還是《故事新編》裡各種詭異的藝術形象,都與凝重而陰鬱的木刻美學有關;哪怕像伯夷、叔齊「不食周粟」而餓死首陽山這類悲壯的古老傳說,都被魯迅演繹成離奇荒誕的黑色幽默小說——《採薇》。
為了將黑白木刻作為文學「視覺靈感」的功能還原出來,我決定把《採薇》的文學意象進行視覺化的、動態的改編。於是,我與動畫學院的朋友合作,創作了木刻動畫《採薇》。當時恰逢「非典」時期,兩人與世隔絕的創作狀態,加之對作品實驗性質難以判斷時出現的焦慮,使得伯夷叔齊所經歷的精神折磨仿佛也降臨到我們身上。另外,連續刻完三千多張木刻的特殊經驗,也使我不得不對大量堆疊的木刻原版發出疑問:除了形成動畫之外,這樣的「版畫裝置」所衍生出來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對這一問題的追問,促使我在後來的十年裡創作了許多挑戰版畫傳統概念的作品。
片名Title: Tsai-Wei (Cai Wei)採薇
導演Director: Huang Yang, Zhao Ye黃洋 趙曄
製片Producer: Huang Yang, Zhao Ye黃洋 趙曄
Country: China
Production year: 2003
Running time: 9 min. 25 sec.
關於《採薇》的文稿
黃 洋
《採薇》的靈感來自魯迅先生的小說《採薇》。
這個故事本身其實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但是魯迅把它寫得很怪,很特異,它令我想到帕索裡尼的電影。帕索裡尼把神話傳說、歷史典故當成記錄片來拍,使其「還原」成平民生活,而在魯迅的《故事新編》中,類似的藝術特質也分外明顯。當然,我們在讀《故事新編》時,魯迅的想像力和幽默感仍然是挑動我們閱讀欲的主要因素,但同時總是感覺有種非常古怪的、離奇透頂的氣氛縈繞著,如同觀看帕索裡尼的《美狄亞》或《俄狄浦斯王》。所以我其實是對這種怪模怪樣的氣氛感興趣。帕索裡尼運用「實拍化」的伎倆來使神話傳說產生強烈的逼真感,但這種逼真感純粹是視聽方面的、感官的,而故事中卻用了過多的隱喻,包括故事的結構與敘事安排也是讓人如墜五裡霧中,於是,觀眾覺得你既然把古希臘拍成像原始部落般蠻荒而真實,又何必把故事弄得像迷一樣費解呢?因此整部電影顯得特別地實又特別地虛,——所謂「詩電影」就是這麼來的!
藝術家往往都是不可知論者。他們在業務上非常擅長裝神弄鬼,而且態度還特真誠。放肆地說,唯心論直接導致了藝術的發生。
對《採薇》來講,除了木板是實的,其他都是虛的。我們要的是一種不可知的氣氛。儘管動畫非常流暢,場景非常簡單直白,但它幾乎沒有「故事」。我們在嘗試一種做法:用大量的「敘事」堆砌起來的結果不一定就能產生出「故事」。要故事幹嘛?故事不就是抖包袱嗎?,若沒有充滿想像力的敘事來達到一種詩化的效果,故事所起的作用其實跟藝術沒什麼聯繫,它只能導致簡單蒼白的教化與娛樂。電影中單純的視聽效果本身就可以產生藝術感染力,——如同我們面對現實生活中一個令人賞心悅目的風景。但風景是不存在「敘事」的,而電影卻必須運用敘事來組織視聽效果,以達到模仿生活的目的,給觀眾傳達「賞心悅目」的感覺。
那麼,《採薇》要交給觀眾的就是一種「怪力亂神」的氣氛。它的視聽效果形成一條敘事的線索,但是你看不出完整的故事,讓你順著藤卻摸不到瓜。因此很多人大呼「看不懂」,但同時又聲稱「很好看」;又有人一看片名是《採薇》,立即興致勃勃地坐下,口中還念念有詞,我記得他念的是「採薇採薇,薇亦柔止」之類的,——但是那人看了不到一分鐘就恨恨地棄席而去了,那人滿懷詩情而來,卻帶著餛飩(混沌)而歸!——這是在青島放映時出現的現象。甚至有一位電影界的老泰鬥也曾經指出:「你們的片子是好的,但是腳本仍需商榷,我勸你們還是改改吧!」但作品可不是麵人兒,不能捏來捏去的動不動就傷筋動骨,我這雙手可不就得刻廢了!又有人居然從裡面讀出了「生殖崇拜」的信息……!
然而沒人說它像MTV。它既不是故事片,又不是MTV;它的敘事性很強,但並沒有形成任何一種現成的結果。
奇怪的是,關於《採薇》敘事方面的探索,其實是著名版畫家李樺先生給了我啟發。
現實主義題材的木刻版畫創作傳統,對於現今的版畫藝術創作是一筆可貴的財富。如何對它重新審視,並挖掘它的現實意義,是《採薇》實踐的第二個方向。
「現實主義」一直以來只是作為藝術創作的題材來理解。但是,我卻願意在版畫創作的技術層面上來重新賦予它含義,並重新認識它。
李樺先生是公認的現實主義版畫家。在他早年的一份授課筆記中,談到「藝術的局限」問題。他說每種藝術門類都有其自身形式上的局限,比如文學代替不了繪畫,音樂也取代不了雕塑¼¼,但是,正是由於這種局限性,形成各種藝術的特點。他又談到,「我們要打破藝術的局限,達到更高境界,那就要利用『藝術聯想』的方法。關於如何運用「藝術的聯想」,李樺先生認為可以「歸納為以下四點」:
應用抽象的主題;
弦外之音;
襯託,對比;
表現事物的發展。
其中,「表現事物的發展」,正是現實主義版畫運用的主要方法。也就是說,大部分現實主義題材的版畫作品都有對「情節」的運用。
在《採薇》中,「情節」已經不單是一個繪畫中的概念。它是文學的,又是影視的。現代藝術發展到今天,對於藝術形式的要求已經變得模糊不清,藝術家完全有條件利用一切藝術手段來打破各種藝術局限,去完善一件作品。
《採薇》的「情節」在文學方面表現於寫作技巧中的「敘事」。「敘事」一詞,經我考證,在古漢語中常稱作「序事」,它包含了空間、時間兩個概念。
《採薇》空間上的「序事」表現在幾千張木刻的排列次序上。通過它們有秩序的排列,又可以形成時間上的「敘事」,也就是說,形成動畫。因此,《採薇》的「情節」又落實到影視領域當中去。
但是,動畫中的「情節」卻體現不了版畫方面的「序事」,因為我們看到的只有連貫的動作;而版畫方面的「序事」在視覺上也體現不出情節性,它變成一些不斷重複的、抽象的畫面,如同一塊塊圖案化的花布,觀眾察覺不出其中隱藏著實實在在的「情節」。
對「情節」、「敘事」的互相隱藏,在這件作品的兩種形式結構中體現為雙方的相互消解。因此,當我試著去打破「藝術的局限」時,得到了完全出乎意料的結果:版畫形式的《採薇》與動畫《採薇》看起來互不相干。動畫與版畫在技術上可以互通,但它們互通的結果卻又各自形成了「藝術的局限」,然而「局限」事實上已經被「打破」,形成《採薇》版畫與動畫兩個版本。¾¾「藝術的聯想」已經被實在化,被具體化。但觀眾在觀看這件品時,還可以產生其它的「聯想」,¾¾無論從版畫方面或從動畫方面。而這些「聯想」,只存在於觀眾腦海中,也許算不上是「藝術」的,但這已經不是作者力所能及的事了。
《採薇》木刻的製作,純粹是一個「操勞」的過程。
偉大的藝術家杜尚說過一句話:「無論在世俗的、軍事的或是藝術的生活裡,我們都是工匠。」當我在批量「生產」這些木刻時,確實體驗到一種工匠式的操勞,我把版畫的創作過程「降格」為不折不扣的手工勞動,當中絲毫沒有任何「創作激情」,如同古代的一名刻工,¾¾在古代,所謂「版畫家」恐怕就是一名刻工、印刷工。有人動不動就把一件事情甚至一個動作的簡單重複看得無比神聖,並頗有深意地稱之為「禪意」,好像有了「禪意」以後就可以跟藝術掛上鉤了似的!當然,「禪意」的前提必須是該事件(動作)的無功利性、無實用價值性。因為我們知道,所謂「禪」實際上是一種人的內心自省的方法,它只和當事人有關,是非常隱秘的私人行為。但是當某些藝術家在實施「禪意」時,他拍了照片,錄了DV,接著拿去發表,然後就是這個展那個展滿世界到處跑,讓世人都來關心他的那點「禪意」!我之所以在此鞭撻「禪意」,是免得讓人以為《採薇》木刻的製作是作者在玩「禪意」——沒有,作者就是在「趕活兒」而已。
趕活兒其實還是最輕鬆的事,因為不用動腦子。我曾經由於在刻制《採薇》時聽了過多的周杰倫而產生了生理上的不良反應:只要趙曄一放《回到從前》,我立刻肚子疼!「非典」時期悶得慌,不過正好可以追看《走向共和》,同時細品板藍根,大讚袁世凱,評賞李鴻章,數落瞿鴻禨……
新興木刻已經與傳統水印木版一起,成為中國版畫的傳統血脈,是一筆可貴的文化財富。對於傳統的研究,可以是技術上的,也可以是觀念上的,這要結合研究者的興趣點及版畫發展的需要來進行。創作木刻走到今天,需要改變的不是木刻而是木刻家,不是技法而是觀念。既然新興木刻由一位大文豪一手扶持並結出豐碩的果實,我們便不能停留在豐收後的喜悅中對收穫物如數家珍,這樣只能坐視果實的一步步腐爛而不知所措。如果總是局限在木刻這門藝術的工具論角度來進行研究,會越來越變成一種懷舊式的一廂情願的附會,變得越來越牽強。那麼,我們是否贊成這樣一種觀點:版畫家的改變必須直接回歸魯迅精神,重新獲得一種作家立場,——而不管他的創作方式是否仍然是「木刻」的?
現代藝術傳媒已經高度發達,這給藝術家的創作手段帶來巨大的選擇空間,各種藝術門類的「跨行業」交流成為可能;而它們相互碰撞時產生的「化學反應」不僅是一種藝術上的創造,更可視為對特定藝術門類自身的完善與發展,一種自我拓展的結果。
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藝術家可以進行自由的「寫作」。他可以根據表達的需要去選擇寫作的工具,或是專門針對不同工具的可兼容性進行研究實驗,從中尋找「做」的樂趣。——根據杜尚的考證,「藝術」一詞來自梵語,意思是「做」。
我很敬畏杜尚那種「做」的堅決、徹底的精神。他的《大玻璃》一「做」就是八年。《採薇》前後只花了近兩年的時間,但我們已經充分體驗到成就一件作品時的真誠與耐心,以及從事藝術創作所必需的務實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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