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川向記者展示10年前參加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60周年紀念活動時的照片。
本報記者 賈文婷攝
延安日本工農學校開校50周年紀念照。
本報記者 賈文婷攝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已是鮐背之年的橫川剛嗣唱起熟悉的《八路軍進行曲》，歌聲將老人的思緒拉回了70多年前那段日子。
1942年，20歲的橫川應徵入伍，加入侵華日軍駐紮在山東省的32師團210連隊。橫川在歡呼聲中踏上了前往中國的旅途，然而等待他的卻是地獄般的新兵生活。
橫川說，新兵們經常因為說話聲音小、走路姿勢不對等遭到老兵的毆打。「新兵們只能在夜裡躲進被窩偷偷抹眼淚，我也是其中的一個。」他懊悔地說，「我偷過高粱、搶過家禽。如果不這麼做，等待我的將是長官的嚴厲責罰。」
一個晚上，正在站崗放哨的橫川因為太困打了個瞌睡，不巧被巡視的長官逮個正著，長官惡狠狠地留下了一句「明早到我這兒來」就轉身離去。橫川說：「聽到這句話，我就陷入恐慌，輾轉反側，最後連夜逃到附近的村子裡。」
在村子裡，橫川遇到了八路軍。「本以為八路軍會殺了我這個日本兵，沒想到大家對我很友善。」橫川對當時的一幕記憶猶新，「八路軍對我說，我們的敵人是日本軍國主義者，並不是日本人民，我們不會殺你。」為了歡迎橫川加入八路軍隊伍，戰友們還給橫川做了一碗雞蛋面，在物資匱乏的戰爭時期，這碗面是極其珍貴的。橫川動情說：「我永遠忘不了那碗面的味道。」
「投身中國抗戰，是我人生的新起點。我來到八路軍的後方部隊，得知『在華日本人反戰同盟』的存在。在那裡我認清了日本發動侵略戰爭的本質，接觸到了馬克思主義。隨著學習的深入，我愈發明白日本發動侵略戰爭的錯誤性以及馬克思主義的正確性。此外，我還學習了『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八路軍是紀律嚴明的隊伍，他們總是跟我說，要尊重女性、認真工作、不能說謊……三大紀律是一切行動聽指揮、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一切繳獲要歸公。」現年93歲的橫川對「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仍然記憶猶新。
「八路軍讓我找到人生的新起點，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八路軍的恩情。」橫川說，「八路軍的教育對我影響很大，即使回到日本後這些紀律仍是我的行為準則。現在回想起與八路軍相處的點點滴滴，內心總是很溫暖。」
從不知為何來到戰場的日本兵，到積極抗戰的日本八路，橫川實現了人生180度的大轉變，並與反戰同盟成員一起積極參與到抗日活動中。回憶起當年的勸降喊話經歷，橫川激動地說，抗戰後期，在五六個八路軍戰士的掩護下，他多次到前線勸負隅抵抗的日本兵投誠，在日軍據點前喊話：「我是210連隊的日本兵，現在加入了八路軍。八路軍不會殺我們，只會幫助我們。你們趕快離開日本軍，加入八路軍的陣營。」
抗戰結束後，橫川來到中國東北，向當地的日本人宣講馬克思主義，呼籲大家認清日本侵略戰爭的本質。他還在東北結識了後來的夫人美代子，兩人育有一兒一女，生活幸福美滿。回到日本後，橫川懷著感恩的心情，一直致力於中日友好事業，進行和平宣傳，並將自己的戰爭體驗分享給下一代，提醒後人戰爭的可怕，也讓日本年輕一代勿忘歷史。
橫川指著10年前的照片對記者說：「2005年，我應邀參加了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60周年的紀念活動。現在部分日本人否認侵略戰爭的行徑，實在令人痛心。」
採訪的最後，橫川執意要將記者送到門口。告別之際，橫川反覆說，八路軍友善地對待他，他永遠不會忘記中國人民的善良。
（本報東京8月16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