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丹》 安徽博物院藏。
四川在線記者 薛維睿
她在早期西畫運動中被譽為「中國印象派第一人」,也是第一位入選義大利國家展覽會的中國女畫家;她是近代以來中國第一位舉辦個人油畫展的女藝術家,也是中國第一位高等美術院校的西畫系女性領導。她旅居法國四十年,堅守「三不」原則,支持抗戰救亡,陳獨秀讚譽她「合東西於一冶」,張大千為她題跋「為國畫正脈」。
《戴花執扇女》 安徽博物院藏
她是潘玉良,20世紀中國最具影響力的藝術家之一。
12月11日,「玉汝於成——潘玉良的藝術人生」展覽將在成都博物館三層臨展廳免費面向公眾開放。近百幅被潘玉良苦心留存、輾轉運送回國的珍貴畫作將與觀眾見面,包括油畫、彩墨、白描、素等多種形式的藝術作品,其中不少是她的代表作,更有一部分作品是首次向公眾展出。這些作品不僅體現了上個世紀初以來,中西藝術碰撞融合的高峰,也展現了一個女人用頑強不息的奮鬥,尋找尊嚴與價值的歷程。
潘玉良在裡昂中法大學入學登記時的照片。
出生貧寒的揚州繡花女
1895年,潘玉良出生在江蘇揚州一個貧窮的家庭。年僅1歲時,父親去世,8歲時,貧困和勞累又奪走了母親,她不得不被寄養在舅舅家中。幾年後,潘玉良被嗜好鴉片的舅舅賣到安徽蕪湖,淪落底層。直到18歲,她遇見時任蕪湖海關監督的潘贊化並結為伉儷,從此開啟新的人生。
1924年潘玉良考入巴黎高等美術學院註冊證的照片。
在苦難的少女時代,學做當時流行的絲絨和刺繡,也許是潘玉良少有的樂趣。她上過刺繡學校,豔麗精美的繡品在無形中開啟了她的繪畫潛能,為她日後藝術風格的形成埋下了種子。
上海美專第一批女學生
1920年,中國第一所現代美術專科學院——上海美專破天荒地招收第一批女學生,潘玉良成為首批十二名女學生中的一員。
上海美專。
當時,絕大部分的女子「目不識丁,足不出戶」,能夠進學校讀書、學習藝術的女性,多來自書香門第或富裕家庭,出身寒微、幾近文盲的潘玉良獲得如此機會,格外勤奮努力。上海美專曾因使用人體模特引起巨大的風波,但校長劉海粟和師生們頂著巨大的社會壓力,照畫不誤。
《自畫像》 安徽博物院藏。
即使是辦學環境如此開明的學校,也因好事者翻出潘玉良的出身將她勸退。曾淪落社會底層,潘玉良屢遭挫折和打擊,舊身份的陰影如影隨形、無法消弭,但她生性倔強、不願屈服,同年,她考取了法國裡昂中法大學,在毫無語言準備的情況下奔赴法國。
獲義大利獎學金的中國女畫家
到達法國後,潘玉良幾度轉學,從裡昂大學藝術科到巴黎國立美術專科學校,再到義大利皇家美術學院,只為「平面立體兼攻,繪畫雕塑並舉」。外語功底不佳的女留學生能做出的大膽舉動,這背後藏著潘玉良性格裡的「蠻性」,那種必要掌握自己命運的毅力和決心。由於成績優異,她獲得了義大利教育部獎勵的津貼,作品參加義大利國家展覽會,成為第一個獲此榮譽的中國女畫家。
中央大學藝術科師生合照。
學成歸國後,她被上海美專、中央大學聘為教授,成為中國第一位高等美術院校的西畫系女性領導,並舉辦了第一次個人畫展。這也是中國第一次舉辦女性油畫家的個展。同盟會的四位元老蔡元培、張繼、易培基、柏文蔚等聯名發表啟事,向世人推薦潘玉良。1937年,南京畫展舉辦,陳獨秀更送來題詞高度讚揚她的「新白描」。
中國西洋畫家中的第一流人物
雖然潘玉良擁有如此不同凡響的「朋友圈」,受到眾多名流大家的推崇,但在那個時代,優秀的女性藝術家仍然無法與男性同行平起平坐。世俗的壓力如跗骨之蛆,以至於她在1937年選擇出走海外。
《側身背臥女人體》,被陳獨秀題跋贊為」新白描」之作,安徽博物院藏。
旅居法國的四十年裡,她多次舉辦展覽,收穫了無數榮譽,多件作品被巴黎現代美術館、塞努西博物館等機構收藏,登上藝術的巔峰,成為逆轉人生的贏家。
1966年「藝術、科學、文學促進會」頒給潘玉良的銀質獎證書。
潘玉良始終堅持不結婚、不改國籍、不與畫廊籤訂協議的「三不原則」,旅法期間,她以極大的熱情投入到支援抗戰救亡的活動中,義賣作品、發表演講,始終保持著赤子之心。
潘玉良工作照。
1977年,82歲的潘玉良病逝於巴黎,身著中國旗袍被安葬於蒙帕納斯墓地,世界藝術、文化史上諸多大師如莫泊桑、波德萊爾、薩特等也都葬在這裡。視藝術為生命的她,託友人將自己4000餘件作品運回國內捐贈給博物館。一代傳奇潘玉良,終於通過作品葉落歸根。
1959年,潘玉良獲法國巴黎大學「多爾烈獎」,巴黎市市長親自授獎。
潘玉良的一生,創造了近代中國藝術史上諸多「第一」,用自己的經歷講述了「功不唐捐、玉汝於成」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