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見者愈少，所怪者愈多。——蒲松齡《聊齋志異》
回顧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許多鄉鎮集市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帶著神秘色彩的簡易塑料棚。只要5—10塊錢，人們就能掀開新世界的塑料布大門，將大棚正中央的蛇女郎或者是花瓶姑娘盡收眼底。一旁昏暗的燈光幽幽打在另一張黃底紅字的塑料海報上，配合著工作人員帶著當地口音的講解，還在愣神的人們就了解了花瓶姑娘傳奇而又坎坷的一生。
美麗的人類少女和妖怪相愛後生下了人面蛇身的怪物，不為村裡的人所，這就是關於蛇女郎的傳說。而嬰兒有先天疾病，沒有骨骼和皮膚，只能蜷縮在花瓶裡，離開了花瓶她就活不下去，這就是老闆口中花瓶姑娘的由來。先不論這種粗製濫造的故事所帶有的獵奇感是否對觀眾造成了衝擊，單單是想起由於好奇心付給老闆那一張張的「學費」，也讓人忍不住探索「花瓶裡長出的姑娘」的事實真相。
「花瓶姑娘」的秘密，魔術、戲法與裡小人
花瓶裡面長出來的「花瓶姑娘」，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將超自然現象展現在觀眾面前，使不可能變為可能，對此也許有人會提出「魔術」這一。不過即使形式相近，花瓶裡長出來的小姑娘也應該屬於一種傳統的戲法。戲法是我國傳統雜技之一，需要表演者用嫻熟的手法擾亂看客的視聽，從而博得滿堂喝彩。它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漢代，《西京賦》中就已經有了關於劃地成川和吞刀吐火的相關記載。
說起傳統戲法，即使這樣的表演形式早已淡出人們的視野，大部分人腦海裡也能浮現如變臉和胸口碎大石這類觀賞性與技術性共存的街頭藝術。而曾經出現在鄉鎮街頭巷尾的那些蛇女郎和花瓶姑娘，在用簡短粗淺的才藝賺足看客的眼球與鈔票的同時，也是屬於戲法表演這一行當的。
究竟是什麼，能讓一小姑娘一分鐘之內哼唱的跑掉的歌謠，成功戰勝胸口碎大石這種硬性技術，收穫一疊紙鈔，成為八九十年代街頭十分火熱的藝術表演呢？關於「花瓶姑娘」的記載，最廣為人知的還是燕壘在《奇談怪事錄》裡記載的《甏裡小人》這一短篇。
《甏裡小人》無疑精準扣題，身為怪談的它十足離奇。它的「奇」就奇在相傳存在一種方法能將小孩的骨骼軟化，再將小人除了頭部以外的身體全部塞進——展現出來的也就是一個瓶子中裝著一個活生生的人，看客們還能與「裡小人」交流互動。而由於小人長期長在裡，他的內臟全都貼附在了甏上，因而人們不能將瓶子打破，並且揚言這會導致小人的死亡。
現在的人們懷揣著科學知識，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種奇談也終歸是無稽之談，小人與花瓶姑娘都是不可能存在的，只是一種戲法的表現手法罷了。既然是戲法，那必定有跡可循。將目光放回當年的舞臺，最為詭異的地方無疑是花瓶姑娘身下的那張鋪著一張巨大桌布的桌子。遺憾的是當人們提出桌下空間便是「花瓶姑娘」的藏身之處這一觀點後，一旁的工作人員就會掀開桌布，坦然將空蕩蕩的桌底展現給所有人。
多年之後，懷揣著科學與智慧的我們再回過頭思考這一「騙局」。根據常識可以排除小姑娘真的從瓶子裡長出來的可能性。再結合工作人員不僅不讓觀眾靠近，自己也不回去觸碰「花瓶姑娘」的行為，一些人能夠猜到這是利用兩塊平面鏡和基礎光學原理達成的「騙局」。
花瓶姑娘的原理其實十分簡單，小姑娘蹲坐在箱子後方，面前擺著花瓶，再以花瓶為直角的外頂點，在花瓶與人之間放置兩塊呈90度角的平面鏡，使平面鏡與花瓶姑娘兩邊的帷幕形成45度角。在這種情況下，兩側的虛像就能重合為一幅完整的圖像，完美擋住了平面鏡後方的身體，從而大家看到的，就是花瓶裡長出了小姑娘的腦袋。
時代大勢所趨
這種拙劣的「江湖騙術」，放到如今都不會有人正眼看待，當年卻又是如何欺騙小孩的？在八九十年代，人們的生活還比較簡單。而當時的經濟發展著實沒能迎合上大眾的娛樂性需求，影院未能投放到鄉鎮及以下，鄉鎮地區的娛樂活動十分匱乏。於是「人頭蛇女郎」、「花瓶姑娘」這種玄幻懸疑又帶一絲炫酷的街頭表演，完美迎合了這部分地區人們的審美。
與此同時，這種簡單戲法所構成的騙局能在當時掀起一股熱潮，科學意識普及度低下和教育推廣面積不足也要佔很大一部分比重。花瓶姑娘的準備工作幾乎沒有技術難度，只需要準備好道具，將氛圍渲染到位即是大功告成。知道相關科學知識的人還很少，這也是這些表演工作者也只敢將表演地點設立在鄉鎮的緣由。
這類大眾沒見過的演出，在大肆斂財的同時還能維持它的神秘感。大多數人由於文化水平不高，見識程度低下無法窺破其中奧妙，或止步於提出能被輕易反駁的質疑。花瓶姑娘自然能夠吸引更多人前來「一探究竟」。當然這只是過去的短暫現象。隨著社會的發展，一鍵知天下，上網即是進入地球村。「花瓶姑娘」這一淺顯的街頭藝術已然成為了時代的眼淚，不再有重出江湖並重回巔峰的機會了。
結語
事實上，所有的戲法、魔術，目的都是將超自然的不可能，變為呈現在觀眾眼前的事實存在，引起看客的追捧與好奇，有人願意探索，那麼就有關注度，引來更多人思考，從而達到盈利目的。而隨著社會的發展，教育的普及，「花瓶姑娘」這種淺顯易懂的戲法已經無法引起人們的好奇心，從而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大眾傳媒和娛樂工具的發展使我們的「品味」變得愈發挑剔，新興謎題的進入更是擠走了這些曾經引人注目戲法的空間。
如果新興戲法與魔術等相關產業不能緊跟時代的步伐，抓住觀眾的好奇心，就算看客在觀看相關表演時，不會考慮那麼多，只想從這些「神秘現象」中尋求娛樂，它們也會像「花瓶姑娘」一樣，被時代所淘汰。
參考資料：《奇談怪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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