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球
Balloon
電影《氣球》經歷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多倫多國際電影節、釜山國際電影節、平遙國際電影節等多個電影節的展映後,屢獲殊榮,廣受讚譽,如期而至。氣球是一種經常被符號化的表達,時而演繹自由,時而詮釋歡樂,而本部影片也延續帶有萬瑪才旦獨特的導演色彩,在藏區的語言環境之中,關注最普通的人的故事,將一些不為人知的普通人的故事,一點點地用自己的視角記錄、呈現出來。
《氣球》改編自萬瑪才旦的同名作品,電影本身的故事並不複雜。影片將故事的核心,集中在傳統信仰與現代文明的衝擊之下人物的命運選擇上,以女主人公卓嘎的意外懷孕作為主要衝突點,講述了青海藏區牧民達傑一家的故事。
文化與信仰的不同給藏地人民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但在《氣球》中,這層面紗卻漸漸被導演掀開,向我們娓娓道來藏區人物的真實生活。
電影的主人公卓嘎即使羞於談性,但依舊心有渴望,在談及精力充足的丈夫時,臉上也總是帶著羞澀;卓嘎的妹妹,一名正值芳齡的女孩,因為一段失敗的愛情,竟不惜剃髮為尼,不再為愛欲牽動,但即使是這樣的女孩在看到前任後也內心不曾平靜,她一切的舉動都在訴說著她未曾放下這段感情,訴說著她對愛情的嚮往。
而這就是影片的精彩所在,藏區有著極其濃厚的藏地文化和宗教信仰,所以在這種環境下薰陶成長的人們,自然在性話題方面有些躡手躡腳,稍有不慎就會陷入思想漂泊的漩渦。在觀影的過程中,總會讓人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不過導演所選擇的拍攝手法卻為故事的講述增色不少,氣球的隱喻也使故事的各個情節環環相扣,觀眾一點一點地被故事所說服,也對故事中的人物也多了些感同身受。
說到《氣球》的拍攝手法,不得不提下導演這次所採用的大量長鏡頭跟拍。在長鏡頭的展現下,人的一舉一動都被凸顯地如此生動:長鏡頭下展現出的達傑,是在追逐羊群時的勇猛與熱烈,帶有野性的荷爾蒙呼之欲出;在送葬爺爺時,各大僧人圍聚在狹小的房間中,暖黃色的蠟燭搖曳在他們臉上,家人們在一旁都雖沒有大哭大鬧,但卻多了幾分克制,用一種隱忍的方式去送別親人;在卓嘎將妹妹前任送來的圖書扔進火裡時,妹妹在那一剎那的反應竟是不顧一切的將手伸進火內,不畏炙熱只為拿回那僅有的依戀。在這些在長時間跟拍鏡頭的展現下,我們很難去定義演員的表演,卻能熱切地感受到一個個鮮活的形象。
除此之外,整個影片為了能與主題相映襯,在畫面色彩上也偏冷色調。影片從頭至尾都用清冷的色彩與藏區經典色系形成對比,用這份冷靜彰顯出更多的暗潮洶湧。正是在這種色彩選擇的襯託下,影片中的幾段超現實片段才能更加突出,兩個孩子拿著哥哥背上的痣在草原上奔跑的片段以及影片結尾在空中飄搖的紅氣球才會讓人如此印象深刻。
這紅氣球不光代表著被吹成氣球的保險套和卓嘎因懷孕而挺起的肚子,也代表著一個個生活在藏區的藏地人民們,在各自的生活中搖曳著的人們,卓嘎對是否應該留下孩子的矛盾,達傑對妻子和父親的選擇,卓瑪對前任的固執,姜洋對是否繼續上學的徘徊,他們不斷成長卻又不斷自我否定,不斷尋覓生活真正的意義所在。
藏地人民的生活,與輪迴轉世的命運緊密相連,因這獨特的宗教信仰,而擁有不同的生活形態:孩童背上長痣,被長輩說是奶奶轉世留給他的記號;老人死去後,家人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安葬,而是向上師請教老人轉世的去處;甚至丈夫強迫妻子生下孩子,就是奢望能為死去的親人前世接環……
萬瑪才旦用自己的視角去講述了一個藏族女人乃至藏地人民的命運,這個看上去是講述藏區家庭和生育、生命和信仰的故事,實際上卻是萬瑪才旦一直探討的傳統和現代兩種觀念碰撞的主題,如何通過自己的方式尋找到生活的答案才是他們所探討的問題。片中所述的困境雖然被放在了特殊的背景裡,但這份迷茫與自我懷疑是所有人都可能遭遇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精神信仰,這份信仰不一定是像影片中一樣帶有宗教意味的,但它都有很大的概率會和你的現實人生相撞,令人不得不面對如何抉擇的難題。所以在我看來,它不僅是一部類型電影,它更像是一部普世電影,每個人都可以通過觀影,照應到內心的種種困惑。
影片結尾那飄搖在空中的紅氣球,也像是人們想要得到答案。達傑從鎮上給兩個小兒子買來紅氣球,其中一個破掉,另一個在被爭奪中飛向天空。
由此,抬頭凝望氣球的眾人們——妻子卓嘎、丈夫達傑、妹妹卓瑪、哥哥江洋、醫生周措——組成電影裡的一組特寫肖像,在觀望氣球的同時他們也被氣球所觀望,沒人知道氣球飄往哪裡,一如他們腳下共有的土地,他們在此生活,也將被帶往未知的未來。我們終究還是會發覺,文化的差異帶不走人們情感的共通,信仰的不同抹不滅人們內心共同的慾火。人生或長或短,起起伏伏,不妨坦蕩些,不妨勇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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