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02 17:19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原創 袁歡 文學報
王佔黑丨攝
「如果說社區是城市的一處枝椏,我更感興趣的是整棵大樹,它的根莖,它的綠了或黃了的葉子,它在四季中的不同形狀,大大小小,方方面面。走出小區後,我繼續在城市裡漫遊,探索人和空間的關係,也相信空間可以打通人與人,人與時間的關聯。」青年作家王佔黑在新作《小花旦》的創作談裡這樣寫道。
也許她在踐行著自己「走出社區」的宣言,那些「昨日世界」裡的街道英雄,來到城市,成為城市密林裡的普通人。同時,她也嘗試著把目光從上一輩拉到同齡人,在這本書中,她寫了幾個年輕人,這些人如她所說,「腳上只顧逃跑,身上卻纏著牽絆,又似乎從這樣的拉扯中生發新的動力」,和王佔黑本人一樣,他們有著純粹卻強健的快樂。
11月27日,理想國主辦的「去往小說世界的免費班車——王佔黑新書沙龍」在群島BOOKS舉辦,王佔黑和青年作家顧湘、評論家張定浩、btr一起和讀者們分享了對於小說中人與空間的關係以及想像、虛構與現實的聯繫等問題的看法。
△活動現場
在《小花旦》的書封上印著顯眼的代表「59元」的價格標籤,源自書籍設計師山川的一個設想:「讓這本書貼上標籤送去大潤發,和其他商品一起流浪,很王佔黑式的一個行為,剛好與小說中《去大潤發》一文的題名吻合。」王佔黑說封面是從她一堆隨手拍的照片中選出來的,「一輛東風小汽車,一對光腳丫,一場安逸又快活的午覺」。
《小花旦》和之前的《空響炮》《街道江湖》一樣,書裡的「我」和她本人的部分經歷是重合的,比如她以前時常需要花12元5角買一張綠皮火車票,往返於嘉興和上海,這張車票被畫成插畫放到書裡,也被寫進了一個名叫小花旦的人的故事裡。
王佔黑
理想國 | 上海三聯書店2020年10月
張定浩這樣形容讀王佔黑小說的感受,小說集裡有一篇叫做《清水落大雨》,讓他想起卞之琳的一首詩《雨同我》,裡面有句詩是「想在天井裡盛一隻玻璃杯,明朝看天下雨今夜落幾寸」,他認為王佔黑的狀態有點像這首詩描繪的那樣,「之前,她把自己抽離出來,放一隻玻璃杯,聽生活裡的各種細小的雨聲甚至是霧氣。而這本書,她慢慢把自我放進去了,當玻璃杯的水越積越多以後,聽雨的人便慢慢走到了雨中。」
「這本書裡的每個人都在路上,他們看戲,也演戲」。「在路上」成為小說中人物的一個共同特性,從嘉興到上海的綠皮火車,最後一趟去大潤發的免費班車,巨大的城市景觀之下,那些漸漸被人忘記的報亭、橋洞和鴿子籠,在王佔黑看來,「人和空間的關係,總是承載著人和時間的關係,跑進去看,去探險,是不變的志趣,也是新的成長。」為此,她在豆瓣發起了「全球尋找海寶大賽」話題,重新發現一些被遺忘的情感。
△海寶照片
btr想起韓裔德國哲學家韓秉哲的一句話「當一個空間被抹平擦淨就變得透明了,邊界和過道是秘密和謎題的領地,也是他者誕生的源頭」,他認為作家小說中的很多空間不是作為城市景觀的空間,而是在邊界下面,在豐富的城市肌理裡產生的一些有趣的東西。
而王佔黑則說遊動的狀態也許跟她自己的習慣也有關係,「寫小說之外的時間,我是一個靜不下來的人,我需要外部的刺激,也許只是一個標牌、衣服上的字、一個表情、一隻狗都可以成為這種刺激,讓我覺得今天特別有活頭。」
△社區一景
對於這本小說呈現的轉變,張定浩則提到了文學中的一個傳統:作家想要創造一個自己的小領地,但這個領地中的人同時也會被領地塑造,從而帶上了符號性。他認為作為一名年輕作家,王佔黑不太一樣的地方也許是她從開始就不願意把它固化成某一個地方,比如一個有名字的社區,「小說裡每個人身上攜帶一個空間,那個空間會跟他成長,過去的空間跟現在的空間又有一個穿插交換,時間也是。這也是最容易打動我的地方。」
在談到怎麼看待王佔黑筆下的現實主義時,btr用「有趣的現實主義」來概括,他說小說裡的「我」有點像藝術家迭戈·委拉斯克斯的畫作《宮娥》裡的畫家本人,在一個小小的鏡子裡反射出畫家自己,但其實暗示著他身後更大的世界。顧湘則認為王佔黑筆下的小說很密實,在密實的同時又感覺平靜,「敘述者能夠以沉得住氣的節奏把故事講完,實際上是很難的事情。」對此,王佔黑曾形容自己是個撿東西的人,「民間自有其氣派,我只負責撿。」
△去往大潤發的免費班車
因為小說裡過於細節的日常,也造成了有讀者以為作家本人是一個善於搭訕的人。如何拾撿生活中的素材?顧湘問到現場展示的一張照片,裡面有一位賣電器的爺叔,她問:「你寫這些東西的時候,多少素材是通過你自己和身邊人現成的經驗,還有多少是你要去強行搭訕一個爺叔攀談而來?」王佔黑回答說無法強行,「是你情我願的事,在現代人的生活裡,防備比邀請多得多,但有時是可以創造出邀請的。」《去大潤發》就是這樣的,陌生人可以變得熟絡起來,她稱為一次短暫的交心,「這可能是在大都市裡、在現代人生活當中可以創造一些信任感的方式,因為長久交往下去,肯定會有各種各樣的雞毛蒜皮的事情,破壞掉原本徹底的、一瞬間交付給你的信任感。」
此外,她時常面對的另一個提問是:小說中的人物是否有原型?她的回答是:「其實到這本書,我越寫越發現,寫得越多,就不太需要具體原型了。寫作的過程本身就是想像和虛構長翅膀的過程,裡面所有的人、所有的空間也在生長,只是它們生長的速度可能比現實慢一些。」
新媒體編輯:袁歡
配圖:出版社供圖,王佔黑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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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王佔黑:花12元5角買一張綠皮火車票,開往小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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