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欣欣丨邵傅《杜律集解》考論

2020-12-14 書目文獻

邵傅《杜律集解》考論

汪欣欣

汪欣欣,華南師範大學博士後、特聘副研究員,主要從事中國古典文學研究、杜詩研究。

摘要:邵傅的《杜律集解》是一部重要的杜甫律詩集評本,由《杜律五言集解》和《杜律七言集解》兩部份組成。其中,前者以趙汸《杜律五言趙注》為底本,以單復《杜律單注》為補充;後者則以趙大綱《杜律測旨》為底本,兼採舊題虞集《杜律虞注》之評語。《杜律集解》主要採用熔裁式的集評方式,典型體現了明代杜詩集評本的詮釋方法與特點,因此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此書在日本流傳甚廣,表明了日本學界對杜詩的接受和對中國古典文學的受容。

關鍵詞:《杜律集解》;底本;和刻本;杜詩接受

明人邵傅的《杜律集解》是一部獨特的杜甫律詩集評本,由《杜律五言集解》和《杜律七言集解》組成。邵傅「集」諸家評點,刪汰蕪雜,展現了集評家總輯辭藻的能力和眼光;而其「解」則進一步明確表現他對詩歌文本及前人評點的思考和衡鑑。更為重要的是,其所集評點多出自元明杜律選評本,此與元明杜律選評的興起與發展有著相呼應的聯繫,所以這一集評本充分地展現了鮮明的時代特色。此書雖在國內流傳不廣,然日本卻一再翻刻,和刻本達二十餘種,直接導致了江戶時代杜詩閱讀的盛行,促使杜甫「一躍為這一時期的一個文化偶像,終於在日本知識階層中得到了一定的地位」[①],推動了杜詩及杜甫在東亞的接受。因此,無論在杜詩批評史上,還是中外文化交流史上,《杜律集解》都自有其獨特的地位與價值。

關於此書,清人仇兆鰲《杜詩詳註》有所提及,今人葉嘉瑩《秋興八首集說》亦有所引。當今學界雖有關注[②],然尚有一些問題未得到解決:如邵傅其人的活動時間,《杜律集解》的初刻時間、所用底本、所輯諸家,以及此書的日本和刻本情況等,皆需考辨梳理。現就以上幾個問題進行仔細辨析,同時略論其集評特點;並結合此書的域外傳播情況,重新定位其歷史文化價值。

一、邵傅及《杜律集解》

邵傅,字夢弼,閩縣(今屬福建)人。黃虞稷《千頃堂書目》載其為明「隆慶貢士,王府教授」[③]。周採泉《杜集書錄》延黃氏之說[④],而張忠綱《杜集敘錄》則謂「《(乾隆)福州府志》雲其為崇禎間貢生,王府教授」[⑤]。

明人陳學樂《刻〈杜工部七言律詩集解〉序》云:「餘社友博士邵君夢弼,乃翁符臺卿鰲峰公。」[⑥]《刻〈杜工部五言律詩集解〉序》又云:「博士君曰:吾於七言律也,……自青衿至皓首。」[⑦]兩序分別作於萬曆十五年(1587)和萬曆十六年(1588),而此時邵傅已有「皓首」之嘆,則其當歷嘉靖、隆慶、萬曆三朝。《(乾隆)福建通志》「林世璧」條云:「閩縣邵傅、福清王廷欽皆豪於文,能詩,與世璧齊名。」[⑧]林世璧乃嘉靖中諸生,可見邵傅主要活動於嘉靖年間,且名於當時。著有《青門集》《樸巔集》《杜律集解》。邵傅去世後,明代閩地著名藏書家徐熥有《哭邵夢弼廣文》《小苕溪懷邵夢弼》等詩[⑨],表達深切懷思。

《杜律集解》,《成都杜甫草堂收藏杜詩書目》、葉綺蓮《杜工部集關係書存佚考》、周採泉《杜集書錄》、鄭慶篤《杜集書目提要》、張忠綱《杜集敘錄》等著錄,皆作「杜律集解,六卷」。

今有日本公文館藏本,作《杜律集解》,六卷,為五、七律合刻本。白口,單魚尾,四周單邊,半葉8行,行17字。五律卷前有萬曆十六年(1588)陳學樂《刻〈杜工部五言律詩集解〉序》、《杜律五言目錄》;七律卷前有萬曆十五年(1587)陳學樂《刻〈杜工部七言律詩集解〉序》、《杜律七言目錄》、萬曆十五年(1587)邵傅《〈集杜律七言註解〉序》、《〈集解〉凡例》七條。又有福建省圖書館藏本,作《杜律七言集解》,二卷,二冊,為七律單刻本。白口,單魚尾,四周單邊,半葉8行,行17字。卷前序跋依次是陳學樂《刻〈杜工部七言律詩集解〉序》、《杜律七言目錄》、邵傅《〈集杜律七言註解〉序》、《〈集解〉凡例》七條。此外,《杜律集解》另有多種日本和刻本,因版本較多,後文單獨梳理。

邵傅《集〈杜律七言註解〉序》云:「愚自草角逮今皓首,沈玩既久,錄其解與杜合者,匯集成帙,間一、二管見,隨竊參附,未嘗敢語人。近社友陳以成談及杜解,諸賢異同,莫之權定。因出此卷就正,乃以成極意尚論,謬諒愚衷,且以授梓,遂述數語於卷端。……萬曆丁亥(1587)冬十月朔閩三山邵傅書。」[⑩]可知,邵氏於萬曆十五年(1587)冬十月完成《杜律七言集解》,「授梓」於友人陳學樂,並書此序。這點也在陳學樂的《刻〈杜工部五言律詩集解〉序》中得到證明,「餘閱之,嘆其善發杜老之蘊,而信其為可傳也,乃論之梓行。業詩者爭憑之作蹊徑,以入杜氏門牆」[11]。是書梓行後,備受學子歡迎。陳氏考慮五律「獨闕」,「昔之評少陵氏作者曰:七律聖矣,五律神焉。非聖無以入神,此君之所以先注七言律也。然非神何以盡聖,五言律注可獨闕與」[12],因此託請邵傅再釋「五言律」。邵氏遂「杜門掃軌,幾八月而稿就」[13],書成之後,亦授陳氏「俾訂之」。陳學樂的《刻〈杜工部五言律詩集解〉序》作於「萬曆戊子(1588)歲夏」,則《杜律七言集解》單行本應刻於八個月之前,即萬曆十五年(1587)十一月左右;而《杜律集解》(即《杜律五言集解》和《杜律七言集解》合刻本)則刻於萬曆十六年(1588)。由此可以推測,福建省圖書館藏本或即是萬曆十五年(1587)單刻本,二卷;而日本公文館藏本應為萬曆十六年(1588)合刻本,六卷。

另外,需要注意此書的「凡例」。邵傅《〈集解〉凡例》曾謂「杜七言律實多,今《集解》不盡」[14],並稱其所取有「千家注、虞注(即舊題虞集《杜律虞注》)、單注(即單復《杜律單注》)、默翁注(即俞浙《杜詩舉偶》),近張羅峰(即張孚敬《杜律訓解》)並趙濱州注(即趙大綱《杜律測旨》)」[15]。以上多為杜甫七律選評本,則《凡例》應是邵氏完成《杜律七言集解》後所書。故此,萬曆十五年(1587)單刻本卷前附陳學樂《刻〈杜工部七言律詩集解〉序》、邵傅《〈集杜律七言註解〉序》及《集解凡例》,而萬曆十六年(1588)合刻本卷前補錄了陳學樂的《刻〈杜工部五言律詩集解〉序》。[16]

二、《杜律集解》之底本及所集諸家考

《杜律集解》收杜甫律詩526首,其中,《杜律五言集解》收詩388首[17],分四卷,卷一88首,卷二98首,卷三102首,卷四100首;《杜律七言集解》收詩136首,分上、下兩卷,上卷72首,下卷64首。在編排體例上,此書「詩自隨其歷履編次,不分門類」[18]。在評點方式上,則主要採用夾行評點(部分詩歌於篇末附總評)。至於其評語,邵傅云:「愚惟緝千狐之腋,稽於卻寒;錯九鼎之羞,嗑於適口;約百家之注,訂於逆志。」[19]復云:「愚《集解》或以句取,或以意會,或錄全文,或錯綜互發,或繁簡損益,不能盡同。」[20]則此書為邵氏「採諸名家之瓊藻」而成,是名副其實的集評本。然邵傅融會各家評語於一體,即除「公自注」外,僅少部分標示前人姓名,大部分糅合引用,不標出處。葉嘉瑩謂其「剪裁頗簡當,惜多不註明出處」[21]。這就妨礙了後人對本書具體內容的認識,以下對《杜律集解》所引諸家逐一考辨,並略為說明其引用特點。

(一)《杜律集解》所用底本考

《杜律集解》雖為集評本,但比對評點可知,此書實際選用了2家評點本為底本,纂集而成。其中,《杜律五言集解》部份,以趙汸《杜律五言趙注》為底本,以單復《杜律單注》為補充;而《杜律七言集解》部份,則以趙大綱《杜律測旨》為底本,兼採舊題虞集《杜律虞注》評語。需要說明的是,因《杜律七言集解》先行完成,《杜律五言集解》繼之,二者在集解體例上關係緊密。故雖現存《杜律集解》在編排上基本皆先列《杜律五言集解》,後列《杜律七言集解》,然為方便考其脈絡,以下先就《杜律七言集解》略作考述,再行分析《杜律五言集解》。

1.《杜律七言集解》之底本

《〈集解〉凡例》稱:「羅峰(張孚敬)統合諸家,考證詳實而注義略陳。濱州(趙大綱)演會羅峰,章旨亦稍更易。愚出入濱州注尤多。」[22]「濱州」即趙大綱(?-1572後),字萬舉,濱州人,著有《杜律測旨》。是書收杜甫七律150首,夾行批點。由《凡例》可知,邵傅頗多採輯趙大綱本,基本逕自輯錄,不標姓氏。以《送鄭十八虔貶台州司戶參軍傷其臨老陷賊之故闕為面別情見於詩》詩為例:

趙大綱本:鄭公樗散鬢如絲,酒後嘗稱老畫師。萬裡傷心嚴譴日,百年垂死中興時(此言其遠謫司戶參軍,已自可傷,且將老死復平之世,尤為可悲)。蒼皇已就長途往,邂逅無端出餞遲(惟其嚴譴,故倉惶就道。公又以出餞之遲,不及相遇,此即所謂闕為面別者)。便於先生應永訣,九重泉路盡交期(此言倘若生而得見,良足自慰。縱使生不得見,死亦相從,盡此交期也。然則情之見於詩者,切矣)。

邵傅本:鄭公樗散鬢如絲,酒後嘗稱老畫師。萬裡傷心嚴譴日,百年垂死中(去聲,即仲字,言已興而復興也)興時(遠謫已可傷,且垂老死於復平之世,尤可傷也)。蒼皇已就長途往,邂逅無端出餞遲(嚴譴,故倉惶就道。公又出餞之遲,不及相遇,即題闕面別)。便於先生應永訣,九重泉路盡交期(結言若生得再見,幸也。縱不得見,死亦相從,盡此交期。題謂情見於詩,情何切哉)。

此詩評語全部來自趙大綱本。邵傅剪除了原評中的「此言」、「惟其」、「然則」等口頭性語言,改「此即」為「即」、「縱使」為「縱」,使詞語更為簡潔精煉;且變「情之見於詩者,切矣」為「情見於詩,情何切哉」,雅化評點語言。其他如《黃草》《登樓》《臘日》等詩,評語的剪裁情況亦相類似。由此可知,邵傅確實選用了趙大綱本為《杜律七言集解》之底本。

除趙大綱本外,邵傅也熔裁《杜律虞注》中的評語,不過,所佔比重相對較少。如《宿府》,邵傅集評:

清秋幕府(參謀府事)井梧寒,獨宿江城(幕府在蜀郡城)蠟炬殘。永夜角聲悲自語(心口獨念,故曰自語。極不可憑。虞注),中天月色好誰看(嚴表公為參謀,而非其志,因宿幕府發之。自語,無人共語也。梧寒,秋暮矣。炬殘,夜闌矣。聞角聲之悲,而惟自語。對月之好誰,誰與同看?蓋憂思方集,無可為樂也)。風塵荏苒音書絕,關塞蕭條行路難。已忍伶俜(獨行不正貌,謂亂離)十年事,強移棲息一枝安(所以不樂者,兵戈侵尋而鄉書斷絕,道路阻梗而故鄉難歸。自華州棄官,獨行十年,忍自茹苦,乃強就幕府一官,如鷦鷯聊安一枝,誰能久鬱郁乎)。

此詩前兩聯所輯評語基本全部來自趙大綱;後兩聯評語中,「所以不樂者」一段出自趙大綱本,「自華州棄官」一段則採自虞集本。再如《臘日》一詩之評語,「凍全消」一段出自趙大綱本,而「萱草本不畏霜雪」之後則來自虞集本。可見,邵傅多將虞集本評語與趙大綱評點錯雜集錄。

綜上,《杜律七言集解》主要選取趙大綱本作為底本,同時兼採虞集本評語。邵氏極為推崇趙大綱評點,不僅「出入濱州注尤多」,且在評點伊始,就採用了與趙氏評本一致的夾評模式。而虞集本雖盛行當時,然是書為尾評,或許考慮到操作不便,邵氏僅採集其部分評語。

2.《杜律五言集解》之底本

至於《杜律五言集解》部分,則以趙汸《杜律五言趙注》為底本,所闕者以單復《杜律單注》為補充。趙汸(1319-1369),字子常,號東山,元休寧人,著有《杜律五言趙注》。是書收杜甫五言律詩261首,分16類,評點方式以夾評為主,輔以尾評。《杜律五言集解》的集評內容多採自趙汸本,如《春日懷李白》詩:

趙汸本:白也是無敵,飄然思不群(言其詩之無敵,由思之不群)。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言其詩兼庾、鮑之長,可見真箇無敵)。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雲(此言彼我所寓所見。寫相望之情,不明言懷而懷在其中矣)。何時一樽酒,重與細論文(此言欲見而未有期。曰重,則舊嘗論此事矣)。

邵傅本:白也是無敵,飄然思不群(詩由思構,思不群,故詩無敵)。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言白詩兼庾、鮑之長,見其無敵)。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雲(二句寫所寓相望之景)。何時一樽酒,重與細論文(相思而不相見,故嘆何時重與。曰重,則嘗論矣)。

邵傅本所集評語與趙汸本基本相同,只不過稍作剪裁,並略微調整。如增加「詩由思構」、「相思而不相見」,裁去「此言彼我所寓所見」、「真箇」、「則」等,變「其」為「白」、「可見」為「見」、「其詩之無敵,由思之不群」為「思不群,故詩無敵」等,使評語簡潔暢達。其他如《畫鷹》《房兵曹胡馬》《春望》等詩,評語剪裁情況也多類此。

不過,誠如上文所言,趙汸本僅選杜甫五律261首,其中尚有28首白文無評,而邵傅本選評杜甫五律388首,比趙汸本多出一百餘首。因此,凡趙汸未選、未評者,邵傅均以單復《杜律單注》為補充。單復,字陽元,剡源人,著有《讀杜詩愚得》十八卷。是書收杜詩1454首,評點方式採用尾評,一般先引舊注,次訓釋詞語、典故,次分段串講詩意,未標賦、比、興。嘉靖九年(1530),陳明採《讀杜詩愚得》中的726首五、七言律詩及評語而成《杜律單注》,其中,五律587首。《杜律五言集解》中所標「單注」基本來自《杜律單注》。不過,邵氏鮮少輯錄單複本中的前人舊注,而多輯錄單氏自評;且基本逕自輯錄,置於詩後,而不將評語分置句下。如《螢火》詩,趙汸雖然收錄此詩,然不作點評,邵傅即以單氏評本為補充。

單複本:○言螢火幸託腐草以生,不敢近太陽而飛,隨風帶雨,故未足以臨書卷,有時能點客衣爾。苟十月霜雪,則亦不知所歸矣。夫螢,陰物也。公託之以比小人能眩昏暗之主,不敢近聖明之君爾。因即□徐闢求,見孟耳之因因,猶託也。

邵傅本:幸因腐草出,敢(不敢)近太陽飛。未足臨書卷(用囊螢故典而翻案出),時能點客衣。隨風隔幔小,帶雨傍林微。十月清霜重,飄零何處歸(螢火幸託腐草以生,其飛不敢近乎太陽,但隨風帶雨,然且微細,故未足以臨書卷,間時亦能點客衣爾。苟十月霜重飄零,亦知何處歸乎?此詩曲盡小人態,為小人者,可尋所歸矣)。

單複本為末尾總評,邵傅也以總評方式輯錄之,僅個別字詞有所變動。

當然,《杜律五言集解》中還有部分詩歌的評語兼採趙汸本和單複本。其中,詩歌正文的隨文釋義部分依然以趙汸評語為主,末尾總評則輯錄單複評語。如《登兗州城樓》評語,其圈前的夾行評語基本源自趙汸本,邵氏僅增加了部分名物典故的釋義,如「兗州,魯所都」、「海岱,東海泰山也」;或調整個別字詞,如將趙汸本的「此聯容潤,俯仰千裡」、「此聯微婉,上下千年」改為「此聯上下千裡,語意宏潤」、「上下千年,語意微婉」;而圈後總結性評語「詩敘事起,其言意總在第二句。言初縱目,遠則雲連海岱,野入青徐;近則孤嶂秦碑,荒城魯殿。而我臨眺躊躇不能去,平生懷古之意,何其多乎。古今興喪,天地蜉蝣,達人大觀,能無一慨」一段則是自單復「此詩敘事起,而大意在第二句。言縱目之初,遠則雲連海岱,野入青徐;近則孤嶂秦碑,荒城魯殿。而以古意臨眺結之,其所感者深矣」剪裁、修訂而來。

需要注意的是,除以上逕自輯錄、不標姓名的情況外,《杜律五言集解》尚有多處明確標示趙、單二人姓名,表明此條評語是趙汸或單復之語。其中,大部分直接以「趙注」、「俱出趙注」或「單注」、「單陽元雲」、「單古剡」等標註,如《陪王侍御宴通泉山野亭》詩:「結以曠達自釋,蓋羈旅之極感也。俱出趙注。」[23]《歸雁》詩:「單註:『歸雁知時不忘,故主是以秋歸而春來,倘舊巢未毀,會飛繞而傍主人矣。比君子知時念主也。』」[24]少數針對二人評點進行「隨竊參附」式的補充點評,如《白帝城最高樓》詩:「單云:『此嘆公孫恃險,僣偽且警當世之不臣者。』愚謂:嘆世者非一端,時衰世亂,內強藩,外橫虜,充塞宇宙。極目四方,俱有可痛哭流涕者,故因登最高樓發之。」[25]進一步解釋了時事背景和杜甫創作此時的緣由。或者將二人評點進行比對、品評,如《西郊》詩:「單云:『出碧雞坊』則柳細梅香,可愛。『向草堂』則齊書減藥,可樂。殊不知出坊一句只是提起作話頭,乃分扯在詩內。』甚是破碎,不如趙注渾融。」[26]

綜上,邵傅以趙汸本為主要集錄對象,一方面是因為此前僅有《杜律五言趙注》專門選評杜甫五律[27];另一方面或許是考慮到已刊刻流布的《杜律七言集解》已採用夾行集錄諸家評語的方式,為保持《杜律集解》一書體例上的統一,邵氏遂於《杜律五言集解》中採取同樣的集解模式,而以夾評為主的趙汸本顯然在操作層面比較符合這一集評要求。不過,趙汸本所評詩歌數量不多,故邵傅又選單複本為補充。

(二)《杜律集解》所集其他諸家考

除去以上所佔比重較大的4家評點外,《杜律集解》尚輯有「千家注」、「須溪(劉辰翁)」、「默翁(俞浙)」、「張羅峰(張孚敬)」4家評點。它們在《杜律集解》中出現的次數較少,但基本明確標註姓名。其中「千家注」所佔比例較大。在傳世的宋代杜詩注本中,「千家注」系列的杜集有黃鶴的《黃氏補千家注杜工部詩史》、《集千家注分類杜工部詩》和高楚芳輯錄劉辰翁評點而成的《集千家注批點杜工部集》3種,《杜律集解》所採評語即出自《集千家注批點杜工部集》。邵傅多將「千家注」置於句下,以釋古今傳志、名物地理等,但又不完全照抄「千家注」內容,而是在引用之後略作評點。如《對雨書懷走邀許主簿》「震雷翻幕燕,驟雨落河魚」句下云:「千家注謂:『幕上為燕形,以系餚,猶檣鳥之類。河魚乃水面之塵,結成者如釜生魚也。』恐未然。」[28]邵氏雖對「千家注」提出疑問,然未作考證解釋。原因在於:一是避免行文落於繁雜,「若一一舉之,不惟難偏且紛。詩義博雅,君子當自類推」[29];二是「刪百家之言而闡意彰志」[30],因此,《杜律集解》在名物考釋上僅略略提及,不做細究。

「須溪」即劉辰翁(1232-1297),字會孟,號須溪。劉辰翁是南宋末年評點大家,其「首倡杜詩鑑賞」[31],開啟了杜詩評點之先河。辰翁批語基本保存在《集千家注批點杜工部詩集》中,不過,《杜律集解》所輯「須溪」批語並非直接來源於《集千家注批點杜工部詩集》,而是從趙汸本中輯錄而來。《陪鄭廣文遊何將軍山林八首》其五評語中即有「趙注引劉雲」之語,且邵傅僅於《杜律五言集解》中集錄劉辰翁之語,故此可知「須溪」之評應是邵傅在輯錄趙汸評點時,一併轉輯錄而來。《杜律集解》明確標引的「須溪」評語計有8條(《天末懷李白》《送元二適江左》《對雨》《收京》《玉臺觀》《雲安九日鄭十八攜酒陪諸公宴》《陪鄭廣文遊何將軍山林》(其五)及《漫成》(其一),多以「劉雲」、「須溪雲」標之。

「默翁」即俞浙,字秀淵,號默翁,著有《杜詩舉隅》十卷。《杜詩舉隅》已佚,僅存宋濂所著《〈杜詩舉隅〉序》一篇[32]。《杜律集解》輯錄俞浙2條評語(《寄常徵君》《雨不絕》),而這2條俱見單復《杜律單注》。由此推測,邵傅所輯俞浙評語應來自單複本。不過,除《寄常徵君》一詩直接徵引,不作評點外,《雨不絕》所引評語略有點評,其云:「默翁曰:『此詠物一體也,首以本體言,次以物理言,又次以神異言,末以人事言。詩之佳處,在言用不言體,故此詩次聯以下皆言用也。』愚謂此評備錄,可謂詠物一助,然亦不可拘拘也。」[33]邵傅一方面贊俞浙對詠物詩章法結構的恰切分析,認為其論可為詠物詩創作或欣賞提供指導;另一方面則認為,作詩或論詩亦不必拘于格式套數。因為在他看來,杜律「句中藏字,字中藏意。翻騰典故,變化融液」[34],故既要沉玩其「矩度精嚴」,又應保有「躍然詩意」。

「張羅峰」即張孚敬(1475-1539),原名璁,字秉用,號羅峰,著有《杜律訓解》。此書今未見,惟張氏《〈杜律訓解〉序》《再識》及《進〈杜律訓解〉疏》存於《太師張文忠公集》中;而其部分評點則為張綖《杜律本義》(1條)、顏廷榘《杜律意箋》(14條)、邵傅《杜律集解》(3條)、仇兆鰲《杜詩詳註》(3條)所引。邵傅明確徵引其評語3次(《送路六侍御入朝》《陪李十七司馬皂江上觀造竹橋》《愁》),均直接輯錄,不做點評。邵傅《〈集解〉凡例》云:「杜詩有千家注、……近張羅峰並趙濱州注,及各詩話不一」,又云:「羅峰統合諸家,考證詳實而注義略陳。」[35]可知《杜律訓解》在明代當有刻本,而邵傅所輯錄的評語,保存了散佚評本的珍貴片斷。

三、《杜律集解》之和刻本及其文化價值

《杜律集解》一書在國內鮮少刊刻,然其傳入日本後即風行當時,「一再翻刻」[36]。關於這些和刻本,學界有所關注,並進行了著錄[37]。不過,諸家著錄較為簡略,版本信息尚不全面,且館藏情況也不明確;此外,今日本各圖書館尚藏有多種其他版本,惜學界還未關注。以下就和刻本相關問題進行詳細考察。

(一)《杜律集解》傳入日本考

靜永健、陳翀《近世日本〈杜甫詩集〉閱讀史考》著錄《杜律集解》和刻本12種,其中,最早的版本是寬永二十年(1643)風月宗智刻本,為五、七律合刻。此書今藏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38]、大阪大學圖書館、九州大學圖書館、東北大學圖書館、靜岡大學圖書館、關西大學圖書館。上文已經考察,《杜律七言集解》單行本刻於萬曆十五年(1587)十一月左右;而《杜律集解》合刻本則刻於萬曆十六年(1588)「夏季閏月」,則此書傳入日本可能在桃山時代(1585-1603)或江戶時代(1603-1868)前期。考慮到桃山時代日本戰亂尚未真正平息,且《杜律集解》剛剛成書,即刻流傳至域外的可能性不高,則此書很大可能是在江戶時代前期輸入。也就是說,在陳學樂刻成《杜律集解》僅僅半個世紀,此書就已經傳到了日本。

至於其流傳路線,則可能是直接從福建傳至日本長崎,然後流布京都。邵傅、陳學樂均為三山(今屬福建)人,《杜律集解》亦是一部閩刻杜集。此書未見明代治杜者或藏書家提及,仇兆鰲在《杜詩詳註》中僅言「閩人邵傅之《五律集解》」[39],而正文未引,周採泉據此推斷仇氏可能「僅知其書而未見」,且「國人鮮有知者」[40]。因此,雖然陳學樂稱此書刻成之後備受歡迎,「業詩者爭憑之作蹊徑」,然其在國內的流傳可能僅限於閩地。而江戶時代前期日本輸入的漢籍與福建是密切相關的。日本學者大庭修在《江戶時代中國典籍流播日本之研究》中考察「唐船持渡書」的出版地時,提及西川如見的《增補華夷通商考》一書,稱此書所列舉中華十五省土產中,「提到書籍的有南京的應天府和福建省的福州府」;大庭修亦自云:「元祿初年之前,來日唐船以包括福州船在內的福建船居多。」[41]而「在整個江戶時代,日本與中國的貿易僅限於長崎一港」[42]。雖然無法從文獻上查證邵傅《杜律集解》傳入日本的具體過程和細節,不過根據這些有限的信息亦可以推測,此書極有可能是在江戶時代前期直接從福建輸入日本長崎,而後在京都刊刻。

(二)《杜律集解》和刻本流傳考

《杜律集解》自寬永二十年(1643)被京都書肆風月宗智加上訓讀符號出版後,至元祿十年(1697)的半個世紀中,大約出現了20餘種和刻本。可以說,此書是當時日本的一大「暢銷書」[43],促使杜詩「風靡整個江戶」[44]。以下網羅遺獻,聞見畢錄,裒輯此書和刻本,並略為說明其流傳情況。

1.萬治刻本

萬治年間和刻本計有4種,其中,萬治二年(1659)有田中莊兵衛刻本、京都丸屋莊三郎刻本和前川茂右衛門刻本3種,萬治三年(1660)有江戶刻本1種。

(1)萬治二年(1659)刻本

萬治二年(1659)京都田中莊兵衛刻本,為《杜律五言集解》四卷,《杜律七言集解》二卷,共六卷。花口,雙魚尾,四周雙邊,無界。版心刻「杜詩」。刊記「萬治二亥□□八月日田中莊兵衛板」。今藏立命館大學圖書館。此外,還有萬治二年(1659)京都丸屋莊三郎刻本,書名作《杜律集解》,六卷。今藏大阪大學懷德堂文庫、二松學社大學圖書館。萬治二年(1659)京都前川茂右衛門刻本,書名作《杜律集解》。今藏九州大學圖書館。

(2)萬治三年(1660)刻本

書名作《杜律集解》,六卷。白口,單魚尾,四周單邊,無界,半頁8行,行17字。五律卷前首載陳學樂《刻〈杜工部五言律詩集解〉序》,次《杜律五言目錄》;七律卷前首載陳學樂《刻〈杜工部七言律詩集解〉序》,次《杜律七言目錄》,次邵傅《〈集杜律七言註解〉序》,次《集解凡例》,卷後附方起莘「跋」,末有「萬治庚子(1660)」字樣。今藏日本公文館。

(萬治三年(1660)刻本)

2.寬文刻本

寬文年間的和刻本現有6種,大約分布在寬文四年(1664)至寬文五年(1665)、寬文十年(1670)至寬文十三年(1672)兩個階段。

(1)寬文四年(1664)-五年(1665)中野道也刻本

書名作《杜律大全》,十二卷。其中,《杜律五言集解大全》八卷,《杜律七言集解大全》四卷。白口,單魚尾,四周單邊,無界,半頁9行,行20字。五律卷前有陳學樂《刻〈杜工部五言律詩集解〉序》、《杜律五言目錄》。刊記「寬文五年(1665)乙巳林鐘吉祥日書林堂中野氏道也新刊」。七律卷前陳學樂《刻〈杜工部七言律詩集解〉序》、邵傅《〈集杜律七言註解〉序》、《集解凡例》、《杜律七言目錄》,卷後附方起莘「跋」。刊記「寬文四年(1664)甲辰林鐘吉祥日書林堂中野氏道也新刊」。

靜永健、陳翀《近世日本〈杜甫詩集〉閱讀史考》著錄此版:「寬文五年(1665)書肆不明。書名《杜律集解大全》12卷。立命館大。」[45]然由其刊記推知,中野氏道也應於寬文四年(1664)先刻《杜律七言集解大全》,後於寬文五年(1665)再刻《杜律五言集解大全》,此版當著錄為:寬文四年(1664)-五年(1665)中野道也刻本。今藏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關西大學圖書館、立命館大學圖書館。

(2)寬文五年(1665)上村次郎右衛門刻本(小本)

今藏九州大學圖書館。

(3)寬文十年(1670)前川茂右衛門刻本(鰲頭注本)

書名作《杜律集解》,六卷。黑口,單魚尾,四周雙邊,無界,半頁9行,行16字。刊記「寬文拾年(1670)庚戌仲冬吉辰/洛陽書林/前川茂右衛門開板」。今藏京都大學圖書館、早稻田大學圖書館、九州大學圖書館。

(寬文十年(1670)前川茂右衛門刻本[鰲頭注本])

(4)寬文十年(1670)-寬文十一年(1671)丸屋莊三郎刻本(鰲頭注本)

書名作《杜律集解》六卷。今藏關西大學圖書館、東北大學圖書館。

(5)寬文十年(1670)-寬文十二年(1672)刻本

書名作《杜律集解》,宇都宮由的標註,六卷。黑口,單魚尾,四周單邊,無界,半頁9行,行16字。五律卷末有寬文十二年(1672)壬子三月宇都宮由的之「跋」,七律卷末刊記「寬文拾年(1670)庚戌仲冬吉辰/洛陽書林/前川茂右衛門開板」。推測此版亦是先刻《杜律七言集解》,後刻《杜律五言集解》。今藏九州大學圖書館。

《杜律集解》有元祿九年(1696)神雒書肆美濃屋彥兵衛刻本,此版卷後附宇都宮由的「跋」,其云:「餘向命門人清水玄迪標題補註於《杜律集解》,行於世者二十餘季。殆歲月之久,則文字不能不漫滅。書林某欲重梓行,而就餘請校讎。餘見舊本,則非獨文字漫滅,引證解意謬誤者,間亦有之矣。……元祿乙亥二月癸丑宇都宮遯庵由的。」[46]宇都宮由的跋作於元祿八年(1695),而「舊本」行世已「二十餘季」,則此寬文十年(1670)-寬文十二年(1672)刻本可能就是清水玄迪的「補註」本。

(6)寬文十三年(1673)油屋市郎右衛門刻本

今藏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館、東北大學圖書館、關西大學圖書館、滋賀大學圖書館。

3.天和、貞亨刻本

這一階段的和刻本較少,天和年間僅有天和三年(1683)刻本1種,貞亨年間則有貞亨二年(1685)井上忠兵衛刻本和貞亨三年(1686)京都西村市郞右衛門西村半兵衛刻本2種。

(1)天和三年(1683)刻本(旁訓本)

此版為《杜律五言集解》四卷《七言集解》二卷。今藏宮城縣立圖書館、飯田市立中央日夏耿之助文庫、關西大學圖書館。1975年日本汲古書院據之影印,收入長澤規矩也編《和刻本漢詩集成》第2輯。

(2)貞亨二年(1685)井上忠兵衛刻本(新版改正本)

書名作《杜律集解》,六卷。白口,雙魚尾,四周雙邊,無界,半頁9行,行19字。封頁題「新版改正/杜律集解」。五律卷前有陳學樂《刻〈杜工部五言律詩集解〉序》、《杜律五言目錄》;七律卷有前陳學樂《刻〈杜工部七言律詩集解〉序》、邵傅《〈集杜律七言註解〉序》、《集解凡例》、《杜律七言目錄》,卷後有卷方起莘「跋」及刊記「貞亨二乙丑年(1685)六月吉辰」。今藏國家圖書館、上海圖書館、華東師範大學圖書館[47]、臺灣「中央」圖書館、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九州大學圖書館、早稻田大學圖書館、京都大學圖書館、名古屋大學圖書館、大阪府立中之島圖書館。1974年臺灣大通書局據臺灣「中央」圖書館藏本影印,收入《杜詩叢刊》,然誤標為「元祿九年(1696)刊本」。

(貞亨二年(1685)井上忠兵衛刻本[新版改正本])

(3)貞亨三年(1686)京都西村市郞右衛門西村半兵衛刻本

書名作《杜律集解》,六卷。白口,雙魚尾,四周單邊,無界,半頁10行,行18字。卷末有「貞享第三龍集丙寅/春正月既望/京三條通/西村市郎右衛門/江戸神田新葦屋町/同半兵衛重刊」字樣。今藏國家圖書館、日本二松學社大學圖書館。

(貞亨三年[1686]京都西村市郞右衛門西村半兵衛刻本)

4.元祿刻本

元祿年間有4種和刻本,除元祿七年(1694)西村市郎右衛門刻本外,其他3種無論題名還是內容,皆有較大改動。

(1)元祿七年(1694)西村市郎右衛門刻本(音注本)

今藏廣島大學圖書館。

(2)元祿九年(1696)神雒書肆美濃屋彥兵衛刻本(鰲頭增廣)

書名作《杜律集解》,六卷。白口,單魚尾,四周單邊,無界,半頁9行,行20字。五律卷前載陳學樂《刻〈杜工部五言律詩集解〉序》、《杜律五言集解目錄》。七律卷前載陳學樂《刻〈杜工部七言律詩集解〉序》、邵傅《〈集杜律七言註解〉序》、《集解凡例》、《杜工部年譜》。卷後有方起莘「跋」、元祿八年(1695)宇都宮由的「跋」。刊記「元祿九年(1696)龍集丙子季秋榖旦神雒書肆美濃屋彥兵衛繡梓」。今藏國家圖書館、臺灣「中央」圖書館[48]、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館、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49]、日本公文館、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早稻田大學圖書館、大阪大學圖書館、關西大學圖書館。1975年日本汲古書院據關西大學圖書館藏本影印,收入長澤規矩也編《和刻本漢詩集成》第3輯。

由上文所引宇都宮由的「跋」文可知,清水玄迪於寬文年間「補註於《杜律集解》」,可能因此書十分暢銷,書林「欲重梓行」,託請宇都宮由的「校讎」。宇都宮感於「舊本」行世已久,「文字漫滅,引證解意謬誤」,於是「交取朱氏《輯注》、張氏《薈萃》、顧氏《批註》等之書,正《集解》之不正,精詩意之不精」[50],故此版篇末、書眉附有其為補註邵氏《集解》而集錄的朱鶴齡《杜詩輯注》、張遠《杜詩薈萃》及顧宸《杜詩批註》等。

(元祿九年[1696]神雒書肆美濃屋彥兵衛刻本)

(3)元祿九年(1696)井筒屋六兵衛刻本

書名作《改正杜律集解》,六卷。單魚尾,四周單邊,半頁8行。刊記「元祿九丙午年(1696)林鐘日井筒屋六兵衛板」。今藏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名古屋大學圖書館、關西大學圖書館。

(4)元祿十年(1697)美濃屋喜兵衛風月莊左衛門刻本

書名作《杜律集解詳說》,十七卷。目錄一卷。白口,單魚尾,四周單邊,無界,半頁10行,行20字。卷首有《刻〈杜工部七言律詩集解〉序詳說》、《刻〈杜工部五言律詩集解〉序》。卷末有元祿十年(1697)宇都宮由的「跋」。刊記「華洛書林/美濃屋喜兵衛/風月莊左衛門」。今藏天理大學圖書館、關西大學圖書館、九州大學圖書館。

5.其他刻本

除以上諸本外,尚有3種和刻本未標明確切的刊刻時間。不過,據各圖書館著錄,其均為江戶時代刻本:(1)大阪大學圖書館藏本,著錄為「杜律集解,五言,四卷(存1卷)」。可知,此書為殘卷。(2)九州大學圖書館藏本,書名作《杜律集解》。四周單邊,無界,半頁9行,行16字。(3)大阪大學圖書館藏本,書名作《杜律集解詳說》,七言五卷,五言三卷。

綜上所述,《杜律集解》和刻本始於寬永年間,盛於萬治、寬文年間,並延續至貞亨、元祿年間。元祿末年,《杜律集解》的出版風潮才落下帷幕。此書在江戶時代的和刻本共計21種,可以看出其盛行當時。靜永健已指出,正是因為《杜律集解》各種覆刻本和增訂本的問世,才「直接導致杜詩大流行」,而杜甫也因此成為一個「文化偶像」,並在日本知識階層中得到了一定的地位。[51]

需要說明的是,雖然在部分當代學者眼中,《杜律集解》被斥為「僅僅是一部通俗讀物而已」[52],且「無甚優異」[53]。然若將之置於十七世紀東亞文化嬗變的時代潮流中便會發現,在印刷技術革新,出版業發達,文化下移,「通俗詩學」盛行之時,這類「通俗讀物」恰恰承擔了文化普及和傳播的責任。《杜律集解》在日本江戶時代的流行與張性《杜律演義》(即舊題虞集《杜律虞注》)在明代的盛行一樣,二者都因為詮釋簡潔切當、詳明流暢而備受中下層知識分子或初學者歡迎,故刊刻成風。[54]而邵傅《杜律集解》又取材於諸家杜律評點本,在原本相對簡明的評點基礎上進一步熔裁,成為一部「剪裁頗簡當」[55]的杜律集評本;傳至日本後又被加上了和訓符號,無疑更迎合了江戶時代的漢籍市場,靜永健即稱其「趕上了十七世紀後期日本這一時期文化轉型的時代潮流」[56]。從這個角度來看,作為「通俗讀物」的一些杜詩評點本,在杜詩接受與傳播的歷史進程中亦有其獨特之貢獻。

四、餘論

綜上,《杜律集解》一書是由兩部書稿拼合而成,《杜律七言集解》部份以趙大綱《杜律測旨》為底本,以《杜律虞注》為補充,乃邵傅「自青衿至皓首,沈玩既久」而成;《杜律五言集解》部份以趙汸《杜律五言趙注》為底本,以單復《杜律單注》為補充,是邵氏晚年「杜門掃軌,幾八月而匯就」。一方面,「成書一慢一快,正可看出邵傅鑽研時日之久與功力之高」[57];另一方面,正因用時不一,故兩部書稿的集解面貌略有差異,即《杜律七言集解》部分熔裁頗為精妙,而《杜律五言集解》部份則略顯草率。

邵傅自稱其著《杜律七言集解》乃「緝千狐之腋」、「錯九鼎之羞」、「約百家之注」[58],此言雖有誇張之嫌,不過這部份集解確實較為細緻。譬如《暮歸》詩,邵氏雖直接輯錄虞本評語,不過他將虞本評語中的「闕舟楫」、「鶴棲」、「烏啼」、「月皎皎」、「搗練」等較為零碎的釋義剪輯出來,分置句下,而將主旨闡說集於詩後。可見邵傅在輯錄過程中,尤其在輯錄詮釋詩旨的評語時,十分注重行文之完整。又如《宿府》詩,趙大綱本評點道:「自語,言無對語者。井梧寒,則秋將暮矣。蠟炬殘,則夜將闌矣。斯時也。聞角聲之悲,而誰能聽之。」而邵傅修訂為:「自語,無人共語也。梧寒,秋暮矣。炬殘,夜闌矣。聞角聲之悲,而惟自語。」對比可知,邵傅所集更為簡潔明快。

至於《杜律五言集解》部份,則有的詩歌評語剪裁頗為高明精妙,有的則略顯隨意。如《登兗州城樓》評語,除輯錄趙汸、單複評語外,邵傅尚在單復所評「以古意臨眺結之,其所感者深矣」之後追加「古今興喪,天地蜉蝣,達人大觀,能無一慨」一段內容,旨在解釋單復「所感者」。其所增內容不僅具體而微,且所寓情感蒼涼豪宕,超然深沉,與詩歌意脈契合,頗能引人深思。而《螢火》一詩的評語則略顯隨意,邵氏變單複評語「不敢近太陽而飛」為「其飛不敢近乎太陽」,變「則亦不知所歸矣」為「亦知何處歸乎」,調整之後的文字不僅佶屈聱牙,且語意晦澀沉滯;至於最後所增「為小人者,可尋所歸矣」一句,更有些不知所云。

總體而言,《杜律集解》不僅薈萃諸家評點於一個文本中,提供多種評點,便於後人對比研習,亦為保存舊注做出了貢獻;且其所集評點多出自元明杜律選評本,此與元明杜律選評的興起與發展有著相呼應的聯繫,所以這一集評本充分地展現了鮮明的時代特色。更為重要的是,邵氏採用熔裁式的集評方式,即根據個人的去取標準和審美旨趣熔意裁辭,去蕪存精,使此書成為一部簡明平實的通俗讀本,在通俗詩學盛行的時代,推動了日本的杜詩接受和中國古典文化的域外傳播。因此,《杜律集解》無論在杜詩批評史上還是中外文化交流史上,都自有其獨特的地位與價值。

基金項目:中國博士後科學基金項目「歷代杜律選評本研究」(項目編號:2019M652946);廣東省社會科學青年基金項目「元明杜律選評形態及其演變研究」(項目編號:GD19YZW03)成果。

[①]靜永健、陳翀《近世日本〈杜甫詩集〉閱讀史考》,《中國文論》(第一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頁212。

[②]詳見王燕飛《邵傅〈杜律集解〉研究》(《語文教學通訊》2013年第4期)及綦維《金元明杜詩學研究》(山東大學2002年博士論文)相關論述。

[③] [清]黃虞稷《千頃堂書目》,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頁9。另,《鼓山藝文志》載:「(邵傅)隆慶四年(1570)歲貢生,官王府教授。」見福州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整理《鼓山藝文志》,海風出版社,2001年,頁120。

[④]周採泉《杜集書錄》,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頁331。

[⑤]張忠綱等編著《杜集敘錄》,齊魯書社,2008年,頁215。

[⑥] [明]邵傅《杜律集解》,日本貞亨二年(1685)刻本,臺灣大通書局「杜詩叢刊」影印本,1974年,頁283。

[⑦]《杜律集解》,頁2。

[⑧] [清]郝玉麟、謝道承《(乾隆)福建通志》卷五十一,《文津閣四庫全書》第530冊,商務印書館,2006年,頁6。

[⑨]詳見徐熥《幔亭集》卷七、卷十三,《文津閣四庫全書》第1300冊,商務印書館,2006年,頁274、353。

[⑩]《杜律集解》,頁287-288。

[11]《杜律集解》,頁1。

[12]《杜律集解》,頁1-2。

[13]《杜律集解》,頁3。

[14]《杜律集解》,頁290。

[15]《杜律集解》,頁289。

[16]《杜集敘錄》稱福建邵明偉刊本卷前尚附有邵傅《〈集杜律五言批註〉序》,然查福建省圖藏本,卷前並無邵傅所書五律序跋。待考。

[17]《杜律集解》除收杜甫388首五律外,尚於卷二《酬高使君》一詩後附高適《贈杜二拾遺》1首。

[18]《杜律集解》,頁289。

[19]《杜律集解》,頁288。

[20]《杜律集解》,頁289。

[21]葉嘉瑩《杜甫秋興八首集說》,河北教育出版社,1997年,頁5。

[22]《杜律集解》,頁289。

[23]《杜律集解》,頁114。

[24]《杜律集解》,頁78。

[25]《杜律集解》,頁372。

[26]《杜律集解》,頁115-116。

[27]明嘉靖時汪瑗(?-1566)的《杜律五言補註》是繼趙汸之後的杜甫五言律詩評點本,其雖成書早於邵傅本,然初刻時間卻在萬曆三十一年(1603),晚於邵傅本,因此,邵傅在纂集《杜律集解》時當未見此書。

[28]《杜律集解》,頁26。

[29]《杜律集解》,頁289。

[30]《杜律集解》,頁429。

[31]洪業《杜詩引得序》,《杜詩引得》,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頁41。

[32] [明]宋濂《文憲集》卷五《〈杜詩舉隅〉序》,《文津閣四庫全書》第1227冊,商務印書館,2006年,頁57。

[33]《杜律集解》,頁399。

[34]《杜律集解》,頁287。

[35]《杜律集解》,頁289。

[36]《杜集書錄》,頁332。

[37]《成都杜甫草堂收藏杜詩書目》最早進行著錄,稱其有寬文十三年(1673)油屋市郎右衛門刻本和元祿九年(1696)美濃屋彥兵衛刻本2種。葉綺蓮《杜工部集關係書存佚考》(中)著錄貞亨二年(1685)刻本、貞亨三年(1686)江戶刻本和元祿九年(1696)刻本3種,其中,最後1種《成都杜甫草堂收藏杜詩書目》已提及。(《杜工部集關係書存佚考》(中),《書目季刊》第5卷第1期,1970年,頁47-67)而周採泉《杜集書錄》和張忠綱《杜集敘錄》所著錄的版本基本均轉自《成都杜甫草堂收藏杜詩書目》和葉氏《杜工部集關係書存佚考》。日本學者靜永健、陳翀的《近世日本〈杜甫詩集〉閱讀史考》則著錄的和刻本最多,達12種(含與以上幾家重複的4種),新著錄的8種分別是:寬永二十年(1643)、萬治二年(1659)丸屋莊三郎刻本、萬治二年(1659)前川茂右衛門刻本、寬文五年(1665)上村次郎右衛門刻本、寬文五年(1665)刻本(書肆不明)、寬文十年(1670)丸屋莊三郎刻本、天和三年(1683)刻本、元祿七年(1964)西村市郎右衛門刻本。(《近世日本〈杜甫詩集〉閱讀史考》,頁211)去其重複,以上諸家著錄和刻本共12種。

[38]日本東洋文庫標為「寬永二十年京風月宗智刊本」,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則標為「寬永二年京風月宗智刊」,又標出版年月為「寬永20」,疑國立國會圖書館誤標為「寬永二年」。

[39] [清]仇兆鰲《杜詩詳註》,中華書局,1979年,頁24。

[40]《杜集書錄》,頁332。

[41] [日]大庭修《江戶時代中國典籍流播日本之研究》,杭州大學出版社,1998年,頁43。

[42]《江戶時代中國典籍流播日本之研究》,頁19。

[43]張伯偉《典範之形成:東亞文學中的杜詩》,《中國社會科學》2012年第9期。

[44]《近世日本〈杜甫詩集〉閱讀史考》,頁211。

[45]《近世日本〈杜甫詩集〉閱讀史考》,頁211。

[46] [日] 宇都宮由的《跋》,《杜律集解》,日本元祿九年(1696)乙亥神雒書肆美濃屋彥兵衛刻本,頁63-64。

[47]華東師大圖書館藏2種,分別標為「《杜律集解》,六卷」和「《杜律集解》,二卷」。經查,其所藏均為六卷本《杜律集解》,一為日本貞亨二年(1685)刻本,一為元祿九年(1696)神雒書肆美濃屋彥兵衛刻本。

[48]臺灣「中央」圖書館藏本次序及序跋順序與他本皆有不同,此版先列《杜律七言集解》,卷前序跋依次為陳學樂《刻〈杜工部七言律詩集解〉序》、邵傅《〈集杜律七言批註〉序》、《集解凡例》、《杜工部年譜》、《杜律七言集解目錄》,卷後有方起莘跋、宇都宮遯庵由的跋及「刊記」;次列《杜律五言集解》,卷前序跋依次為陳學樂《刻〈杜工部五言律詩集解〉序》、《杜律五言集解目錄》。

[49]哈佛大學圖書館藏本序跋順序與他本略有不同,五律卷前為陳學樂《刻〈杜工部五言律詩集解〉序》、《杜律五言集解目錄》、《集解凡例》、《杜工部年譜》、《杜律七言集解目錄》;七律卷前為陳學樂《刻〈杜工部七言律詩集解〉序》、邵傅《〈集杜律七言批註〉序》,且無方起莘、宇都宮由的跋及「刊記」。

[50]《杜律集解》,日本元祿九年(1696)乙亥神雒書肆美濃屋彥兵衛刻本,頁63-64。

[51]《近世日本〈杜甫詩集〉閱讀史考》,頁210-212。

[52]《典範之形成:東亞文學中的杜詩》2012年第9期。

[53]《杜集書錄》,頁332。

[54]《杜律演義》(或《杜律虞注》)在明清刻本眾多,達40餘種。詳見汪欣欣《元明杜律選評本研究》,澳門大學2018年博士論文。

[55]《杜甫秋興八首集說》,頁5。

[56]《近世日本〈杜甫詩集〉閱讀史考》,頁212。

[57]《杜集敘錄》,頁215。

[58]《杜律集解》,頁288。

註:本文發表於《中國典籍與文化》2020年第4期,此據作者word版,引用請以該刊為準。感謝汪欣欣老師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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