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未成年人的,一定是很變態的嗎?不,他可能就在你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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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到一位博主，發了一張來自於南寧地鐵某個通向商場的廣告，赫然寫著「小蘿莉！你喜歡看書嗎？叔也喜歡看你。」

真是讓人毛骨悚然。這是赤裸裸的戀童的表述，而且是出現在人流量大的地鐵站燈箱裡，想表達什麼？表達這裡是一個戀童的天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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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開場合放這種具有誘導性的語言，極為不適，明顯帶有不良社會影響。在一些熱心網友的投訴之下，南寧地鐵公安對此進行了處理，督促商業街負責單位將廣告進行撤除。

從善如流是好事，值得表揚。但問題仍然很大：這樣毫無正面價值的宣傳語，是如何通過眾多審批，放在公眾場合的？他們真覺得，戀童很正常嗎？

圖說：@南寧軌道交通 於今早作出通報說明

「戀童癖」，聽起來似乎離我們很遙遠，以為那是什麼邪惡的遠古怪獸，和罪大惡極的兇徒。很長時間以來，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西方國家對「戀童癖」極為嚴苛，持有幾張兒童照片就會坐牢，美國德克薩斯曾有位小學教師下載了幾萬張兒童有情色意味的圖片，判了60年，而且還是強大的辯方律師與檢方討價還價的結果。

而美國亞利桑那州有一個高中老師卻被判處了200年的刑期，僅僅只為他擁有20張兒童色情圖片，而且不能被緩刑、假釋、赦免或寬恕。亞利桑那州是美國對兒童虐待懲罰最嚴厲的州之一，一旦被發現擁有15歲以下兒童的色情圖片，最低刑期是10年有期徒刑。20次下載色情圖片行為的刑期，都是單獨計算，依次疊加。

圖說：去年4月，律師安德森在新聞發布會上，公布了童子軍的一份秘密檔案，該檔案中包括童子軍性侵案件的相關文件。在1944年到2018年期間，童子軍共有1.2萬多位受害人，有7819人涉嫌性侵。美國童子軍成立於1910年，是美國最大的青年團體，由國會發布特許狀，現任總統為名譽主席，前任在世總統為榮譽副主席。

日本、加拿大等國家都有類似法律，持有兒童情色照片即犯罪，更不必說猥褻、性侵兒童了，那絕對是重罪。而且在一些國家，哪怕是服刑結束了，也需要終身戴著電子鐐銬，並且他的住宅門口，必須標明他是兒童性犯罪者。

圖說：澳大利亞禁止販售兒童性娃娃，以免對潛在罪犯產生刺激。並擬起草法案，禁止有過性犯罪記錄尤其是有「戀童癖」前科的公民到海外旅遊，政府說這麼做，主要是為了保護東南亞地區的兒童免遭侵害。

而在中國，雖然性犯罪者有不少，犯罪判刑的也不少，但很少專門提到兒童性犯罪者。反倒是長期有一項荒唐的罪名：「嫖宿幼女罪」，意思是不該去睡兒童「妓女」。延續了很多年，這一罪名才廢止，合併到「強姦罪」中，與未滿14歲者發生關係者以「強姦罪」論處。

可惜，在現實的司法實踐當中，這一條還有大量的漏洞存在。

圖說：近日爆出：一個女孩從7歲起，就在班級裡被班主任侵害，地點就在課堂上，眾目睽睽之下。老師會把她叫到講臺上，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猥褻她。和其他同學之間就隔著講臺或一無遮擋。

雖然我對新聞當中對罪犯的執法不嚴，感到遺憾；但我依然以為，「戀童癖」們都張牙舞爪，最迷惑人的也就是《熔爐》《素媛》當中的邪惡老頭，碰上他們的機率，可能就像我們碰上當街殺人的機率一樣的小。他們是壞人，但不太可能是我們身邊的人。喜歡幼童的人，得有多變態？

像我這麼想的人，估計不少吧。

《熔爐》

但是，最近韓國的「N號房」事件，和「國內版N號房」事件，徹底教育了我。我意識到，不要以為「戀童癖」都是變態，他可能就在你我身邊，平時親切溫和，看不出有什麼不良嗜好，但實際上，他在沒有人的時候，早已把毒手伸向了幼童。

但是，無人揭穿。他就繼續是一個好人，一個好同事，一個好男友，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這才是可怕之處。

圖說：「N號房」受害者不僅包括無辜的女性和未成年人，甚至還有嬰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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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的「N號房」事件，問題不在於這是一個商業的色情網站，而在於，裡面的拍攝，基本上都是犯罪行為；有偷拍的，有強暴的，有性侵幼童的，有性虐的，有性虐未成年少女的。越變態越值錢。而且，它的特點是，會員不是交錢能就看的，不僅價格奇高，以比特幣交易；你還必須自己也拍類似的視頻提交或者參加性虐，才不會被踢出群。每一個會員本身，都是犯罪主體。

如此高的門檻，在韓國這樣的小國家，也有26萬會員。也許，一個普通女人的同事、丈夫、父親、兒子，就是會員，就是戀童癖。所以，憤怒的韓國人（女人為主），要求公布這些會員們的真實身份。

我能理解，她們不僅害怕成為戀童的、變態的色情網站的受害者，也害怕自己的親人或戀人就是戀童癖，就是性侵犯。

不久後，國內就曝出了「國內版N號房」，僅其中一家芽苗論壇，就有八百餘萬註冊會員。

才嘲笑著韓國，沒想到我馬上就被打臉了。

從媒體的報導中，我們看到，這些網站的首頁充斥著未成年人裸露身體的圖片，觀看者花幾十到上百元充值成年費會員，就可以觀看下載大量的兒童色情圖片、視頻。這是長期存在的兒童色情網站。它們靠會員會費維持，其中一家的會員數達800多萬人，另一家三四分鐘就增加一個會員。由於伺服器位於境外，即使被舉報，也很難找到網站涉事人員。

而且，除了通過充值獲得會員權限，還有網站通過誘導方式讓用戶傳播色情內容，每位用戶將含有色情信息的網站地址加上相關配文分享給25個人後，即可獲得永久會員。

圖說：在這家名叫芽苗論壇的網站上，有八百多萬註冊用戶，而其中充斥著未成年人的兒童色情圖片、視頻。每張圖片下還有醒目的「四歲幼女」「大眼蘿莉」「初高中生」等等招徠觀眾的字眼。更令人絕望的是跟帖回復的人數。

好了，這件事，警方已介入調查了。一方面說，註冊地址在海外，很難查處。另一方面，你猜怎麼著？充值平臺已凍結「國內版N號房」網站資金，用戶可憑訂單號退款。

——這意味著，一個戀童癖，一個在歐美等國家足以把牢底坐穿的戀童癖，在中國，東窗事發之後，你可以持當初購買兒情色情視頻的證據，要求商家售後服務，退錢。

戀童癖沒有獲得足夠的兒童色情視頻，所以合法退款？

如果在警方介入之後，給出的就是這樣的結果，戀童癖們怎麼會不歡欣鼓舞？意味著這件事兒不僅合法，還有消費保障了？

是不是這種觀念，就是「嫖宿幼女罪」延續多年的思想根源，是不是就是上面的地鐵站裡掛著「小蘿莉，叔在看著你」的戀童宣言的原因？

800萬會員，僅是其中的一家；而另外的一家，會員數也在飛速增加。也就是說，這些人裡，完全有可能就是你身邊文質彬彬的「好男人」。再加上中國的法制環境如此，不僅是憤怒，更是絕望。

圖說：在「湖南地窖囚禁少女性侵24天的罪犯被判處死刑」的新聞下，有1.4萬人（畜生）點讚「每個男的心裡都有這種想法」的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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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看到了一則新聞，一個女孩從14歲開始就被養父性侵，養父還是上市公司高管；後續還在等著警方調查。我想起了一個朋友跟我談到過的情況：他有一位帶女兒的同事再婚後，每次通宵加班都必須讓她的丈夫來陪；不是因為恩愛，而是因為她擔心她讀初中的女兒，防止繼父和女兒單獨相處。

很多帶女兒的母親都會選擇不再結婚；而且，我們看到的一些繼父性侵女兒的新聞，很可能，那已經是母親防範過、但有疏漏沒防住的結果了。

這個故事恐怖的地方在於哪裡？不在於社會上存在著這種「禽獸」，而在於，女性要預設所有男性都有可能是禽獸，來進行防範，即便如此，還是有疏忽的時候。

圖說：2018年，張木易與張千巽宣布結婚，兩人在女孩8歲時相識，當時張木易為父母為女孩找的音樂老師。在女孩十一歲時，兩人「確定關係」。

沒有想到的是，下面的幾十條評論都在談我提到的這個話題：

你說的太對了。婚姻對大多數帶孩子的母親真是大坑，我高中女同學的媽媽再婚後，專門把女兒安排到一個獨立住所居住，想來也是有此顧慮。（@巴菲蔻_934）我一同學是遺腹女，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和繼父再婚了，她和繼父的感情和親生的沒有區別，她媽是護士經常上夜班，每次夜班，她媽都會把她送到爺爺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家，小時候她頗多怨言長大了她理解了母親的良苦用心，保護她，也保護她們的家庭，不給繼父犯錯的機會。（@格洛利亞小楓葉）

圖說：四年前的《爸爸去哪兒》裡，24歲的董力和年僅3歲的阿拉蕾的「蕾力CP」遭到網友的抗議和抵制。電視屏幕裡，三四歲的小女孩可以穿著年輕男人的外套暴露著身體，而周圍似乎也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我們這裡一個老師就是再婚後出現這個事情找人把男的殺了。（@麗橋-堅定地活著）很多單親媽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其實應該要留個心眼。（@Danny3030）我媽的每個男朋友都非禮或者試圖非禮我。（@小寶寶寶小）我媽沒再婚，就是怕我可能有啥問題。（@phoebe威武）別說帶女兒的單親媽媽，我一帶兒子的單親媽媽都很擔心，怕交往個戀童癖啥的。（@近似無限透明的藍藍藍）我媽也因為害怕繼父性侵，沒有再婚。然後怪我拖後腿，一言難盡。（@香梔子sak）

在沒有網際網路時代、一般人還不知道「女權」這個概念的時候，女人為什麼會本能地防範？就是因為她們聽聞過太多血淚教訓，可能口口相傳，卻未必會被法辦。

圖說：知乎許多關於「幼時遭遇性侵」的問題，字字觸目驚心。

記得以前有位男大V，分享了自己年輕時候想強姦一位收留他的親戚的女兒，想好用了繩子等各種工具來綁住她，也想好了如何用蕩婦羞辱來讓這個少女閉嘴；只是，最後還留著一絲對東窗事發的擔心才沒有動手。他公開說，「每個男人都是潛在的強姦犯」，女人應該對男人防範。現在，我想，是不是在中國這種氛圍裡，應該更進一步，「每個男人都是潛在的戀童癖」，要每個人都對男性（甚至還有親生父親、親爺爺）像戀童癖一樣來防著？

有千年做賊的，有千年防賊的嗎？我們的法律，是否應該起一點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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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童癖之普遍，以前我沒有想過。前不久，我與@LoveMatters合作寫了一篇關於性騷擾的文章。開始我以為大部分會是職場性騷擾、或者公交車騷擾，或者生意場所的黃色笑話；但出乎我意料的是， 絕大部分，都是在未成年的時候，被各種侵犯：

「十來歲剛發育的時候媽媽的男同事摸我屁股，還不止一次。當時覺得這樣很不好，跟媽媽告狀，結果她只是說『叔叔喜歡你才這樣』。」「小時候被老頭子用生殖器猥褻過，導致現在非常害怕和陌生男性接觸，已經到了適婚年紀，每天被逼婚和相親，以淚洗面。」「小學高年級，社區文化宮繪畫興趣班，老師多次以調整坐姿為藉口觸摸胸部。」「幼稚園的時候早上睡的迷迷糊糊被媽媽抱到堂哥房間，讓堂哥幫忙看著我，然後就記得他把那玩意兒對著我讓我把嘴巴張開，後來有一天受了點刺激突然想起來這件事，然後就抑鬱到現在。」

圖說：好萊塢童星秀蘭鄧波兒曾在自傳裡直接寫明了戀童作品對她的影響：「好萊塢的頭號問題是戀童癖，一直都這樣。我14歲時就被他們包圍了。那時還不知道它們是什麼，直到長大才意識到，他們是什麼、想要什麼，我周圍那些人就像禿鷲。」。圖為秀蘭鄧波兒幼年的作品

「小學時候自己去上學，被一個老爺爺叫住，說我長的像他孫女，問可不可以抱抱我。我就答應了，然後他抱住我就開始親我臉，舌頭還在我臉上舔來舔去的，我說快遲到了然後就跑了。」「上初中十幾歲的時候被家裡親戚的男性對象說「長大了」手突然上來很用力的捏我的胸，當時對這種事情很模糊，只覺得胸好痛好痛啊。」「被體育老師從後面抱著教我打桌球。」「9歲時曾被一對夫婦在沒有我的同意下，對我又親又揉，我的父母就眼睜睜看著他們這麼對我，他們覺得很正常。」

而這，不過是我在六七百條評論當中挑的前面幾條。

幾乎所有女人都認為自己受過性騷擾，而大多數性騷擾、甚至性侵，是在童年時候就有了；那麼，戀童癖的比例到底高到什麼樣的地步？而這些人，不僅無一受到懲罰，甚至，沒有人知道曾發生過這些事，他們侵犯過的孩子絕不止我看到的評論裡的這一個，可能是十個，可能是一百個。對兒童或未成年孩子下手的，也絕不止我在評論裡看到的這些人，可能極為普遍。

現在我擔心的是，如果像我這樣專注於女性權益的人，此前也不能想像中國的戀童癖已經滿山遍野，那麼，這個疏於防範的世界到底有多可怕？

圖說：2018年，在微博上，就有網友曝光了一個戀童癖色情網站——「萌妹子論壇」。

我想到了之前在「中國N號房」事件之後，「新京報學姐」曾做了一個小視頻；結果，在抖音下方的評論裡，清一色都是，「視頻在哪裡？」「萬惡的馬賽克」「眯著眼看」「美女快看兒童啊」「羅麗天國」「兒童不雅照」「我要看」……這些人只想著如何看更多的兒童色情視頻，而且公開說，這些色情視頻不該打馬賽克、應該讓我們看。

圖說據《京華時報》的報導，2016 年 11 月，公安局網絡安全總隊成功打掉北京首例利用境外網絡等網際網路媒介傳播強姦猥褻女童淫穢色情信息群體。

一位公安博主@冰城蜀黍 寫了一段關於性侵的深度科普，其中重中之重的一段是：

「絕大多數性侵案件都是熟人作案、地點大部分是施暴者或被害人的家裡/酒店。大量的性侵實施者，都是「熟人」 。而這些「熟人」有可能就是你的叔叔/舅舅、姑父/姨夫、表哥/表弟、鄰居、上司、老師/同學、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等，之前有過相關統計，約70%以上的性侵案件都是「熟人作案」，說是絕大多數毫不為過。所以，很有可能在還沒有記事兒的時候，很多女童/男童就已經被自己的家裡人猥褻和強姦了。」

——我很難想像，原來，那些行走著的，衣冠楚楚的男性，都是《素媛》裡的大叔，都是《熔爐》裡的校長；不同的是，人家韓國至少還把禽獸法辦了，我們這邊的，還給他們退款，表示服務不夠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