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命該遇到這樣的時代。——莎士比亞《辛白林》
相信不少人都聽過《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這本書。那麼,你了它的作者史蒂芬·茨威格嗎?
史蒂芬·茨威格是奧地利著名作家,一生中創作了多部小說、詩集、戲劇、隨筆集,且它們的巨大影響力絕不僅限於奧地利,而是遍及全世界:英國,法國,義大利,美國,甚至中國。
《昨日的世界》是茨威格生前完成的最後一部回憶錄作品。儘管他在當年給朋友的信中說:「出於絕望,我正在寫我一生的歷史」,但這部作品並非其自傳,而是通過他的視角展現了一幅他所生活的時代的真實畫卷以及他對生活在那個時代的感受和看法。
本書副標題是「一個歐洲人的回憶」。作為生活在那個經歷了世紀交替、見證了奧地利和歐洲絕對的和平與瘋狂的戰亂的特殊時代的人,茨威格心中有太多想要訴說的感慨。
在這部回憶錄中,茨威格的心路歷程伴隨著時代的跌宕和變遷也在不斷變化著。那麼,就讓我們一起來看看。
01 追求自由:無拘無束的求學與遊歷生活
茨威格於1881年出生於奧地利維也納一個猶太富人家庭。當時,這座奧匈帝國的首都是歐洲文化的搖籃,名流聚集,人才薈萃。舉世聞名的音樂家、各色流派的不朽詩人、傑出的小說家和戲劇家、以及偉大的思想家和學者在那裡多不勝數,使得茨威格自幼便處在濃厚的文化氛圍之中。
當茨威格進入高級文理中學念書後,他在中學前四年時間裡,就已在知識方面超過了中學八年的水平。因此,他和他的同學們都覺得在課堂上再也聽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便轉而把興趣轉向課堂外面的世界。
在那座充斥著劇院、博物館、書店、大學的城市,茨威格他們對於文學和藝術的熱情似乎完全是自然天成。去劇院看演出,去咖啡館閱讀、寫作以及討論文學和哲學對於茨威格和他的同學們來說幾乎已成了習慣。正是這種超高的文學熱情,使得茨威格自青少年時代便開始培養起了較高的文學素養。他所懂得的,已遠遠超過了老師在學校所教的東西。對於那時候的茨威格來說,敞開自己的心靈接受一切能接受的知識,是最重要的。
正如茨威格所說:「中學時代的生活,曾把一種我永遠不願失去的求知熱情注入我的血液之中。我在以後所讀的書和所學到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那幾年的堅實基礎之上。」
當去到維也納大學念書後,茨威格也基本對大學的學習不聞不問,而是在最後一學期把學業補上。因為這樣一來,他便能研究自己真正熱愛的文學藝術了。也是在那時,他開始在維也納著名期刊《新自由報》上發表他的詩歌和短篇小說。
而在大學期間和大學畢業後,茨威格做的另一件事是四處遊歷。他去了柏林和巴黎,印度和美洲,去體驗當地的風土人情,去結交當地有名的文學藝術家。因為他認為,唯有先了解這個世界的本質,才能開始真正的創作。
「要想了解一個國家的民眾或者一座城市最關鍵和最隱秘之處,絕不是通過書本,也絕不是通過整天四處遊逛本身,而是始終只能通過和這個國家的最優秀人物之間的友誼。」
正是通過這些經歷,茨威格結交了世界各地數位著名的文學藝術家朋友。而其中有的人在他的一生中對其產生了巨大影響。
青少年時期的茨威格有一顆對於知識極度渴求的心。這樣的他,不會被學校和學業束縛,而是放手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對於他來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了獲得內心的自由而鬥爭。而那個太平的時代,正好滿足了他的這一需要。
02 堅定信念:為思想上的團結而奮鬥
在那個和平的時代,歐洲各國的經濟都充滿活力,人們的精神狀態也是不勝自豪。然而潮起潮落,盛久必衰。各方面的繁榮也許太快了,那種渾身是勁的感覺總是誘發世人和國家去濫用那股勁頭。國與國之間,因財富、領土等產生的紛爭越發頻繁。
終於,1914年在塞拉耶佛的那一聲槍響,剎那間將那個太平而又充滿理性的世界——茨威格他們在其中受教育、成長、棲身為家的世界擊得粉碎。
那時,經歷了和平時代的人們對於戰爭的真相一無所知,他們認為參加那場戰爭是一種幸運,是為了建立一個更加正義與和平的世界。盲目的愛國狂熱使各國很多人民昏了頭腦,紛紛對所謂「敵國」的人民採取敵對態度。
然而,長期過著跨國生活的茨威格卻做不到突然憎恨別的國家,在內心深處,他始終堅信歐洲必然會統一。因此對於戰爭,他沒有盲目的愛國熱情,也始終認為那是一種罪惡的存在。
因為這種思想上的分歧,茨威格在那個時期與曾經的很多朋友都有了嫌隙。在那個時期他能與之進行理智談話的朋友已經很少很少。他因此搬到了維也納郊區,一來為了躲避不理智的人們,二來為了各國思想上的團結而進行他自己的鬥爭。
在茨威格自己的鬥爭中,他在各國找到了自己思想上的盟友。他們通過發表反戰的小說和詩劇,來告知人們那種把他人置於痛苦與死亡的假英雄主義和那種喪失良知的預言家們的廉價樂觀主義。
茨威格的反戰詩劇《耶利米》誕生後便受到了人們的歡迎。因為經過戰場上的可怕流血之後,人們的盲目熱情已開始降溫。而曾一度與茨威格站在不同立場的朋友,也紛紛表示支持他了。
歐洲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逐漸迎來了人們期待已久的再次和平。
03 不改初衷:隱居薩爾茨堡期間取得巨大文學成就
重返和平時代,茨威格住進了自己此前在薩爾茨堡買的房子。那時,他唯一想法便是隱居,埋頭寫作。
隨著奧地利和他周圍的世界開始逐漸恢復正常,36歲的他自認為再也不可蹉跎歲月。如果說年輕時的他把自己的作品看作「試手」,他認為如今的自己應該是時候認真創作一些東西了。
「但這樣一個自己糊弄自己的歲月已經過去,我已人到中年,不再是光許願的年齡。在人生的中途最要緊的是,堅定自己的夙願並砥礪自己,要不然就徹底放棄自己的初衷。」
正是在那個時期,他創作了《營造精神世界的巨匠》《馬來狂人》《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等諸多重要作品。
此外,在那個時期茨威格也去過好多國家。不同於他青年時代的是,當時的他已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在各國都有更多朋友和相當的影響力。這使得他可以更為有效、廣泛地宣傳那個多年來已成為他一生奮鬥的理想:爭取歐洲的精神統一。
他在瑞士、荷蘭、布魯塞爾、義大利和美國發表演講,在各國被那裡最優秀的人邀請、接見,在遊歷時收集各國大師們的珍貴手跡。
這樣精神富足的日子過去了十幾年,茨威格50歲了。那時的他,卻突然對於人生的意義產生了困惑,並渴望著會有一些新的事況,一些使他感到不安和焦慮的情況,促使他去從事新的,也許是比較危險的鬥爭,從而使自己變得更年輕。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股神秘力量在當時順從了茨威格的這一意願。那股神秘力量揮起拳頭,把他的人生基石徹底粉碎了。
04 心力交瘁:流亡於國外,對世界感到絕望
希特勒——這個曾被奧地利維也納見證過其最落魄時光的人,報復性地崛起了。他的崛起,給歐洲各國帶去了前所未有的毀滅性衝擊。
隨著希特勒政權在報上首次公布包括有44名德語作家在內的禁書名單,其中就有茨威格的名字。他的書籍被納粹分子從圖書館和書店抄走,他的家具受到無端搜查。身為猶太人的茨威格被迫離開自己的國土和故鄉,流亡到了國外。
對於希特勒慘無人道的暴行,即便是長年身在國外的茨威格也感到無法忍受。他留在奧地利的母親便是在那種充斥著野蠻行為和侮辱的環境中去世的。對此,他慶幸母親不必再在一個那樣的世界繼續活下去。可見,那時他心中對於奧地利,對於那個歐洲世界的暗無天日已經失去了希望。
與此同時,流亡在外的經歷使茨威格深深體會到一種無家可歸之感。已經失去奧地利護照的他,在國外也沒能有被保護和被尊重的感覺。擁有一顆「世界公民」的心的他,感到自己失去的不僅是自己的祖國,還有更多。
「我今天坦率承認,自從我不得不靠外國人身份證或者外國的護照生活那天起,我就覺得完全身不由己。和原來的我——真正的我相一致的某些天性永遠被破壞了。」
在1914年的那場戰爭後,歐洲的一切都得重新開始。而如今這場戰爭的襲來,使得之前的努力,以及茨威格幾十年來為之的理想——歐洲的和平統一的願望徹底化為了泡影。
「我畢生熱烈追求人性和思想上的團結一致,因此我覺得此時此刻比其他任何時候都需要更牢不可破的團結。但由於我受到嚴重的排擠,我感到一生中從未有過的無奈和孤獨。」
正是在這樣絕望的心境中,茨威格完成了這部《昨日的世界》,並與第二任妻子雙雙自盡。因為,他雖相信歐洲的新時代終會到來,但他的力量已在無家可歸的漫長漂泊中消耗殆盡,已然沒有力量重建自己的生活。他認為,勇敢、及時地結束自己的一生,是更好的選擇。
寫在最後
讀到這部書的最後,我不僅扼腕,為這位一代偉人的隕落而嘆息。雖然如今的歐洲和奧地利已經迎來了嶄新的時代,但過去的陰霾給其造成的影響並不是能輕易抹去的。
和平才是良藥。因為沒有什麼比世界的安寧和人們的幸福更重要的東西了。這世上有如此多的美好,有什麼理由非要去摧毀它們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