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日零點,數萬名樂迷守在網易雲音樂的萬能青年旅店樂隊主頁,這支樂隊即將發布他們的第二張專輯,此時距離首專發布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年。
十年間,華語樂壇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傳統唱片行業凋零,流媒體時代到來,版權整治效果顯著,搖滾、說唱、民謠、電子等垂直領域越發壯大,新人輩出。
科技的進步更是重塑了日常生活與工作,每個人都在被迫快速適應新的世界,新的審美,新的語言。
歌曲時長越來越短,器樂演奏越來越淡出音樂市場的主舞臺。
很難想像,音樂行業要有一個什麼樣的事件,才能讓大家集體慢下來,拿出久違的耐心,去進入一個共同的世界。
很幸運,我們還有萬青。
— 在潑墨畫中騰雲駕霧 —
《早》輕柔的小號帶人進入了一個仙氣環繞的世外桃源,這裡有靈物,有瑞獸,有最悠揚的自然之聲,是這個世界最溫柔的面貌。
《泥河》開始,這裡進了不速之客,「爆破合圍」、「開山攔河」、「加固文明幻景」。
經過《平等雲霧》的過渡,不速之客們開始了更為兇猛的《採石》,嶄新萬物上升幻滅如明星,一個新的時代就此來臨。
而受此影響最深的《山雀》再無棲息之所,在採石撲起的大霧中迷茫,只見忷忷火光指引盜寇入太行。
此時《繞越》急促的吉他riff響起,瑞獸現世,那隻你我心中的《河北墨麒麟》發出了對文明的疑問。
最終,人心混沌,人間明暗,所有的問題都交織迴蕩在那座《郊眠寺》裡,沒人給得出回答。
哎,如果這張專輯像這樣簡單地拼接,就能理解完全,那就太好了。可惜這是行不通的。
我們知道這張專輯講述著樂隊一次出行的見聞,通過太行山這座中華文化中的神峰的變化,反映著文明發展帶來的自然破壞,是一部具有極高人文關懷和藝術價值的史詩,但具體到每一句詞,每一個段落的器樂演奏,都蘊含著樂隊的情緒表達,都有可挖掘的故事線,這份解讀實在是一項浩大工程。
萬青用音樂完成了一幅巨大的潑墨畫,把它交給了這個矛盾的世界,好像要我們理解,又不想讓我們太理解。
— 不談超越,都是經典 —
十年磨一劍,大家不免會把新專輯拿來和首專做比較,我們很期待新專輯能達到《萬能青年旅店》那樣的高度,但好像又都知道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因為十年前的那張專輯實在是太優秀了,可以說是百聽不厭,不論錄音室版還是現場聆聽,每一次都能帶來深深的震撼。
因此作為樂迷,一開始我甚至把標準降到了「保持住那份厚重感」就可以了,不要上演一些「晚節不保」的橋段。
顯然我是低估萬青了。
從音樂性上來說,《冀西南林路行》比《萬能青年旅店》有過之而無不及。
隨著年齡的增長,萬青成員們顯然心態更加平和,新專輯中,標誌性的小號不再扮演海上升起的十萬支金喇叭,轉而演繹出悠揚婉轉的美妙旋律,董亞千的吉他也少了幾分張狂,《殺死那個石家莊人》那樣瘋狂的尾奏solo在新專輯中幾乎不見,而是用更lofi的音色表達情緒。
中提琴和木吉他在新專輯中大面積使用,原聲樂器帶來的情感更加貼近自然,但樂隊並沒有降低編配的難度,反而是用單簧管、鋼琴演奏出更豐富的旋律,和聲也更加複雜。
如果說首專裡面的部分歌曲可以作為年輕樂隊扒譜練習的對象,那麼新專輯的曲目則把臺階提到了一般樂隊難以觸摸的高度,無法翻奏。
相應的,新專輯翻唱門檻也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更加晦澀的歌詞,更加不流行的旋律,很難想像其他歌手對新專輯的歌曲進行翻唱。
因此,比起首張專輯,《冀西南林路行》的傳唱度也肯定差很多,沒有「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廈崩塌」,也沒有「是誰來自山川湖海,卻囿於晝夜廚房與愛」,恐怕在音樂節現場要聽董亞千更長的即興演奏了。
但有一點沒變,那就是董亞千如同十年前一般的音色,當他一開口,還是十年前的味兒,這讓人感動不已。
總得來說新專與首專的可比性已經不大了,都是華語樂壇頂尖水準的作品,《冀西南林路行》依舊可以在下一個十年為人津津樂道。
— 成績驚人,音樂榮光 —
截止發稿時,《冀西南林路行》數字專輯已經售出超過35萬張,銷售額達到770萬元,在網易雲的年度銷量排名第6,按此趨勢最終銷售額突破1000萬元不是問題。
這個成績實在是太難得了,因為絕大多數萬青樂迷,一人只會購買一張專輯自己聽,而主流歌手們的粉絲很多都會購買數十上百張為偶像打榜,差不多的銷售量所覆蓋的人數範圍,萬青可能比很多偶像都覆蓋更廣。
除了銷量喜人,《冀西南林路行》的口碑自然也是好到不行,豆瓣9.3分毫無懸念拿下年度評分最高專輯。
此前豆瓣已經發布了年度電影榜單,而直到萬青新專輯上線後第二天才發布年度音樂榜單,看著萬青上線一天便坐到了年度第一的位置,很難不認為豆瓣音樂在等著這張專輯。
樂評人、樂迷、媒體也統統給予這張專輯最高評價,我想除了音樂本身的優秀以外,我們也確實太需要這樣一張專輯重拾信心了,重拾僅憑音樂本身就能得到市場認可的信心,重拾音樂理想有著堅持的意義的信心。
在這個快速的時代,讓我們在這44分22秒中尋回對音樂的敬仰,不讓盜寇們侵入我們最寶貴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