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為何喜歡染髮染須?原來並不只為了美,還有政治目的

2020-12-09 笑語千年

《詩經》云:「予發曲局,薄言歸沐。」意思是說當頭髮卷散蓬亂之時,就要趕快去把它梳洗一番。 可見早在 2000年前,古人就已經注重鬚髮的修剪和梳理了。

愛美之心,人人有之。理髮和染髮已經成為當今社會的流行和時尚,這種時尚其實古已有之。中國傳統中有著「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的古訓,成年人一般蓄髮不剪;但是「膏面染須聊自欺」,擁有一頭烏黑濃密的頭髮,讓自己看起來年輕點或者更Men一點,還是很有市場的。

古人重視儀容整潔,認為發須、體膚的清潔是禮儀的重要組成部分,會客、祭祀前均要沐浴更衣,以示鄭重。秦漢以來,以五日為一候,每候必須沐發浴身。當時雖無化學製劑,但仍有許多天然洗髮用品,具有代表性的有米汁、皂莢、木槿葉、茶枯等,均可起到洗去油脂、皮屑與灰塵的作用。古人頭髮較長,因此洗髮時常輔以木梳作為潔發工具。木梳按照梳齒的疏密與功能,有梳與篦之分:梳齒稀疏,用於梳理髮絲;篦齒較密,用於理淨髮絲上附著的髒汙。

最早的專職理髮師出現於漢代。《晉書》中便有「溫後諸安,值其理髮」的記載。古人蓄髮而不剃頭,因此理髮多以潤發、染髮為主。當時的潤發品有油膏、香澤等,可使髮絲柔順不躁,富有光澤且便於打理,梳頭後易形成高大或的髮髻。

洗髮、潤發之後,有條件的古人還會使用髮油,不但能滋潤頭髮,還能讓頭髮保持一種淡淡的香氣。這些髮油有的是以某種香料植物製成,帶有植物本身的天然香澤,蘭草、鬱金香、薔薇都是常見的香料;條件更好的,會使用一種由多種香料植物研製出來的「合香」,其製法是「雜聚取眾芳以膏煎之,乃用塗發使潤澤也」,可在潤澤的基礎上賦予頭髮味覺效果。

當人年歲漸長,無法通過調養身體使頭髮保持烏黑時,染髮便應運而生。古人對黑髮的追求不僅僅只是出於美觀,還希望通過染髮保持自信,證明自己仍當壯年。古代文獻中有記載的染髮第一人,是被現在很多朋友認為是穿越者的王莽。

王莽篡位後,天下大亂,各地起義不斷。為了穩定民心,讓人看到自己還很年輕,身板還很硬朗,還有足夠的精力來穩定政局,他為自己舉辦了一場娶杜陵史家的女兒為皇后的大婚典禮,用來粉飾太平。但是當時王莽已68歲,鬚髮皆白,為了掩飾其衰老的形象和岌岌可危的形勢,於是「欲外視自安,乃染其鬚髮。」當然,大婚和染髮都沒能挽回王莽的敗局,半年後綠林軍攻入長安,王莽的新莽政權便敗亡了。

王莽

我國最早的藥物專著《神農本草經》中,就已經記載了可使白髮變黑的一些藥物和藥方。比如用醋漿煮大豆來塗發染髮,可以起到「發須白令黑」而且「黑如漆色」的效果。這個藥方深得隋煬帝的喜愛,被列為宮廷秘方載入《隋煬帝後宮諸香藥方》中。另外東漢《神農本草經》中記載白蒿能令毛髮變黑,《抱樸子》中更是介紹了許多可供染髮的外用藥方,如用大麥、針砂、沒食子等可染髮為黑色。

古代男子不但愛好染髮,還有染鬍鬚的傳統。《三國志》中稱孫權「碧眼紫髯,堂堂一表」;盧照鄰《贈玄溟鍊師》也描述了一位」方瞳深碧虯髯紫「的修道方士。唐代傳奇小說《虯髯客傳》中的」虯髯客「,《水滸》中的皇甫端,都是長著一幅紫色或者紅色鬍鬚。雖然小說或許帶有文學誇張的成分,但文學作品來源於生活,說明當時的現實生活中存在將鬍鬚染色的現象。

皂莢

古人對鬍鬚的愛惜程度超過很多人的想像。早在秦漢時期,鬍鬚已成為美男子的標誌之一。《漢書·霍光傳》上說:」光為人沉靜詳審,長七尺三寸,白皙,疏眉目,美須髯」;《三國志-關羽傳》說關羽「美須髯「,故有美髯公之號。可見一付漂亮的鬍鬚,是古代美男子的標誌。

古人染須和染髮是分開進行的,使用的方法也不一樣。東晉葛洪的《肘後備急方》卷六記載了染須要方:「先洗鬚髮令淨,取石灰、胡粉分等,漿和溫,夕臥塗訖,用油衣包裹,明日洗去,便黑,大佳!」。孫思邈的《千金要方》染須的方法又有不同:「胡粉二兩,鍛石六兩,絹篩,熬令黃,以榆皮作湯和之如粉,先以皂莢湯洗淨,不得令有膩氣,曝幹。夜藥塗發上令勻,取桑葉相綴一夜至旦,取酢漿暖三遍,淨洗,又以醋泔熱暖洗之,又取生胡麻苗搗取汁三升和水煮一二沸,百日黑如漆。」

古代醫家主張「治病求本」 ,對白髮的產生與防治理所當然也不局限於染髮一種方式。 隋代醫學家巢元方在《諸病源侯議》中認為身體虛弱、營養不良等是造成白髮的根源 ,並主張「千過梳頭,發不白」。 認為一般青少年白髮屬熱血者較多,與 「血氣虛、 腎氣弱則骨髓枯竭」有關。 可服何首烏、地黃、黑豆、當歸、黑芝麻、女貞子、旱蓮草、桑椹子等,可使白髮不染而變黑。

雖然染髮染須是普遍的社會風氣,但也不是每個人都贊同。蘇軾用「對花把酒未甘老,膏面染須聊 自欺。無事亦知君好飲,多才終恐世相縻」貶斥過染鬚髮的行為,杜牧更是用「公道世間唯白髮,貴人頭上不曾饒」表達過對這種行為的不恥。但是少數人的不贊同,是阻止不了社會上染鬚髮浩浩蕩蕩的發展趨勢的,從唐宋到明清,染鬚髮現象愈演愈烈。

美髯公

封建時代,染鬚髮不僅僅是個人的行為,也帶有一定的政治色彩。王莽染鬚髮不僅僅是為了取悅妻妾,挽救岌岌可危的政治局面才是其真正的目的所在。南唐開國皇帝徐知誥當宰相時,因擔心自己不夠老成,不足以壓眾,於是服藥變其須鬢,一日成霜。徐知誥的這種做法被宋朝的寇準效仿。史載「寇萊公急欲作相,其法亦然。餘見近時公卿,須鬢皓然,而百方覓藥以求其黑者,見又出二公下矣。」通過服藥讓頭髮變白,都是為了裝成熟、扮滄桑,其目的是為了讓政治地位更加穩固。

史天澤是元世祖忽必烈的著名將領,累官至樞密副使、中書左丞相等,贈太尉、太師、鎮陽王,諡號「忠武」。《南村輟耕錄》記載過他的一件逸事:「中書丞相史忠武王天澤,髭髯已白,一朝忽盡黑。世皇見之,驚問曰:史拔都,汝之髯何乃更黑耶?對曰:臣用藥染之故也。上曰:染之欲何如?曰:臣攬鏡見髭髯白,且傷年且暮,盡忠於陛下之日短矣,因染之使玄,而報效之心不異疇昔耳。上大喜。」史天澤把頭髮從白染成黑,來表明對皇上的忠心不減當年,明顯也是一種政治行為,可見染須和染髮在封建社會與權力有著密切的關係。

紫須

明朝陸容《菽園雜記》說,以前人染鬚髮,大都用以「媚妾」,如今「大抵皆聽選及戀職者耳」,所以,吏部衙門的對面就有賣染鬚髮藥和修補門牙的。那些年齡大但還想升官,以及過了官員退休年齡而不想退的人,只需通過染髮染須,在外貌上加工一番以示顯得健康、年輕和有活力就行了。

染髮的前提是必須有頭髮,但如果沒有頭髮怎麼辦呢?那就只好求助於假髮了。假髮歷史非常悠久,早在周代就已出現。自漢代起,假髮之風日漸盛行,無論男女都非常喜愛。尤其一些官吏,簡直達到如痴如狂的程度。珠崖郡 (今海南島) 由於遠離京師,官吏到任後大多放肆專橫。漢元帝初元三年,西漢官吏看上了土著的漂亮頭髮,竟下令將當地人的頭髮剪下來用作假髮,以致引起當地人民的強烈反抗,西漢政權遂被逐出珠崖。為了假髮竟致喪權失地,也算是奇事一樁了。

隨著時代的發展,用來染須的顏色也發生了鮮明的變化。《金壺七墨》記載:「安徽之廬鳳潁毫,河南之南汝光陳,以朱染須,號為紅胡匪」;宋代常莫的《見聞錄》上也說當時西南地區的人們「以茜草染須」。這也說明在歷史發展中,染須的顏色和顏料不斷在發生變化,變得更加多樣。

中醫認為,頭髮與人的腎氣和肝血最為相關,故稱發為腎之精華,血之餘。頭髮是腎的外觀,腎是黑色的,所以,頭髮黑不黑與腎的好壞有密切的關係。如果人的腎氣收斂能力強,頭髮滋潤,不易脫髮,反之亦然。頭髮的生長速度跟肝血相關,肝主生發。如果肝血不足,頭髮就會變白和乾枯,致脫髮。中國傳統文化認為人的五臟是五個系統,五大系統通過經絡氣血相聯,在構成一個統一體的同時又按五行生剋制化規律相互協調、滋生和抑制。所以通過改變鬚髮的顏色,可以調理人體的陰陽平衡,達到保健的目的。

傳統觀念以發密、發黑、發亮為美,如今這種觀念仍是主流。頭髮黑而濃密是身體健壯、充滿活力的體現。沐發、烏髮、生發、染髮、潤發等系列美發行為在現代社會仍然以新的方式普遍存在。現代用來生發烏髮的洗護用品及藥品很大程度傳承了古代的方劑,順滑、養護仍是今日美發的主題。只不過相比古代,如今的美發技術具有便利、高效、直接等特點,催生了吹、拉、燙等新技術,洗髮染髮更加便利。今天的人們通過對傳統美發習俗的追溯梳理,能夠喚起人們對古代傳統美發的記憶,也可以深入了解古人在美發過程中所表達的審美思想與文化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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