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潔
編輯/金斌
在23歲這年,龔循東打算去體驗另一種生活。
「要不要跟我一起幹。」在公司小陽臺外,龔循東一根煙遞到王濤眼皮子下面。兩人供職於同一家MCN機構,是同事,也是聊得來的朋友。
龔循東當時是一個網紅經紀人,什麼雜活都幹,大多是晚班,王濤負責商務BD,多是白班,交接的時候,兩人常常去小陽臺抽根煙,後來,這件事被他們戲稱為「陽臺會議」。
「陽臺會議」之後,兩人先後辭去當時的職位,在一個不足30平的出租屋裡,準備在直播賽道闖一闖。彼時,直播概念火熱,薇婭李佳琦的造富神話吸引一大批專業的網紅孵化機構湧現,龔循東也是入局者之一。
無場地,無投入,無執照,與過去穩定的生活告別,龔循東第一次感受到壓力。
龔循東和他的合伙人
這股壓力,是他在前23年都從未感受過的,人生算得上很順,在他的回憶中,唯一的挫折是沒考上理想的大學,被調劑到杭師大護理專業,和毛不易是同學。
「如果沒有創業,我和毛不易應該是兩個男護士。」 龔循東開玩笑說。但本質上,龔循東的心裡是不安分的,從小到大,他永遠是衝在最前面的那個人。
一直以來,都是班上的班長,18歲成人禮那年,他搭乘陌生人的車橫跨四個省份,在大學時期,就賺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那時候,他還分不清這股衝動的本質。直到兩年前,龔循東開始了這場創業的鬥爭。
起於草莽
創業,不僅僅面臨著外部的激烈競爭,更多的,是在跟自己鬥,跟自己爭。
2019年,距離淘寶年中的大促節日不到三天,龔循東的團隊迎來一場硬仗。深夜,龔循東的直播基地依然燈火通明,走廊裡擺放著一些主播換裝需要的衣服,緊閉的白色小門裡,各個品牌的直播已經開始。
在當時,淘寶官方對於網上的店鋪有了開直播的要求,尤其是大的品牌商家,必須保證一天6小時以上的開播時長,商家直播代運營的需求開始井噴。
為品牌商家做直播代運營,龔循東自然想要達到最好的效果,但所剩時間不多,他們只能就地調試、演練。新的直播間剛裝修完成,甲醛味刺鼻,團隊開始硬著頭皮開播,其中一位主播,在充滿甲醛味的房間直播了將近14個小時,撐過了618這個節點。
活動結束,龔循東活動了一下手腕,長舒一口氣。
這時的龔循東已經算是直播行業的老兵了。過去兩年,李佳琦、薇婭的名字越來越響亮,網紅帶貨這個概念開始起飛,直播行業也越來越熱,靠兩個頭部主播逆轉一個公司乃至行業的故事在龔循東眼皮底下發生著。
看好淘寶直播這個領域,龔循東和兩個朋友就一頭扎了下去,2018年6月,三人開了一家公司。起步階段連場地和名字都沒有。
2020年4月,創業的第2年,三個年輕人的公司有了姓名——「泛銀文化」,隨之擁有的,是在業內不小的聲量。
位於杭州夢想小鎮的泛銀文化
兩年的時間裡,公司孵化出了近20名淘寶主播,試過錯,走過彎路,在MCN機構逐漸式微之時,龔循東適時的調頭,全面發力直播代運營,目前承接了近30家品牌的代運營業務。
公司的場地,也從小出租屋搬到了杭州夢想小鎮,這是個創業者都熟悉的地方。盤踞在園區的創業公司多,做淘寶直播的創業公司更多。
夢想,終於實現了嗎?
非典型少年
至今還有人不理解龔循東創業這件事,但打勝仗就是最好的反擊。
直播行業的創業者大多數要不是有錢,要不是有資源,三個一窮二白的小夥子,沒戲。龔循東回憶起最初的階段,在創業最開始,不看好的人一直很多。
「我們真的沒時間理會,有些白眼和嘲笑聽一聽就過去了,還是要拼命的往前跑。」跑業務,尋求融資,梳理方案,生活被擠壓到按秒計算,那段時間,他幾乎將全部熱情放在了創業這件事上。
「我是一個愛旅遊的人,但創業兩年,我幾乎沒有休息時間,也沒有自己的生活。」
跨出舒適區這個事,龔循東一直在做。他想起了2012年的夏天,18歲的他,要送給自己一份成人禮。
非洲部落男子的成人禮,是被父輩帶到灌木叢生的地方,獨自生活一個月,在這一個月的期間,依靠自己的本事存活。龔循東送給自己的,是一場出走。
背上旅行包,站在江西南昌高速路口處招手,被二十多輛車拒絕後,龔循東坐上了第一輛陌生人的車。
這是一臺老式吉普車,車主是個有著絡腮鬍子的中年人,脖子上帶著大金鍊子,外表兇悍,講話卻很和善,一路將龔循東帶到了九江。
就這樣,從老家出發,他在高速公路上搭乘陌生人的車,在一個月內搭乘近二十輛卡車,從南昌到九江,經湖南長沙到達湖北地區。
搭乘的車多了,龔循東甚至總結出了一條規律,卡車司機更願意搭載陌生人,疲勞隨時都會降臨於長途貨運司機身上,他們每天會嘗試以各種方法去抵抗,搭載陌生人是不錯的辦法。
輪胎上如果帶著一些黃泥,成功率更高,證明這個卡車一直在路上。
在完成從未成年到成年的人生轉場中,除了路上的風景,他也聽了各種各樣的卡車司機的故事。「世界遠比想像的要龐大」,這趟公路之旅,成為龔循東第一次獲得成就感的事情。
這種非典型的態度,也被他延續到後來的創業中。
不是總有好運氣
創業的第三個月,龔循東哭了。
導火索很簡單,他收到了一條簡訊:阿里巴巴官方直播機構申請未通過。沮喪,壓力,焦慮襲來,龔循東飛陷入一種情緒的黑洞中,開始胡思亂想,創業這事沒成,沒關係,但三個月都沒工資,對不起兄弟。
龔循東所對不起的兄弟,是王濤和廖良彬。那年雙十一,薇婭一天內銷售額達3.3億;李佳琦在15分鐘裡賣出15000支口紅,三個年輕人想在這個市場擠一擠:頭部主播被搶佔,腰部主播依然是一塊很大的蛋糕。
可主播在哪裡?龔循東三人開始了海聊主播的徵程,向手機屏幕對面天南海北的主播發邀約,在直播間留言,每人每天都會在社交平臺上聊上近百位主播。
成功率很低,一百個人中有意向的不到10%,有意向的主播中簽約成功率更是不足百分之一。
靠著此前積累的商家資源和直播行業的經驗,三人逐漸籤下了幾個腰部主播,與此同時,官方直播機構申請也通過了,第四名合伙人湯海琳也加入團隊,但挑戰才剛開始。
隨著入局者的增多,腰部主播的流量也被進一步壓縮,逐漸緩慢的增粉速度讓龔循東開始新一輪的焦慮。
一次偶然的聊天中,認識的朋友向龔循東推薦了一名化妝品品牌客戶,蘭芝(LANEIGE)。彼時,蘭芝更多的是依靠線上渠道拉動銷量,並沒有把過多的目光放到店鋪的直播上,抱著替朋友幫忙的想法,龔循東和團隊幫蘭芝開了第一場店鋪代播。
即使是免費的代播,但龔循東從場地、主播到設備、燈光等都進行了策劃和調試。在主播的人選上,團隊花了兩天時間,挑選與品牌調性相符的主播去試鏡,精心準備了相應的策劃案,包括直播腳本和整體流程等。
第一場直播下來,效果意外的不錯,整個的店鋪直播的滲透率高達10%以上。
這也是龔循東團隊第一次接觸直播代運營生意,更加To B ,更像一門服務生意,相對於網紅孵化,沒那麼性感,但是更理性。
蘭芝的第一場店鋪直播銷量成績,也讓團隊成功拿下這個KA客戶的店鋪代運營生意,採取服務費加佣金的形式。
新的機會點出現了。
蘭芝的店鋪代運營之後,團隊開始相繼承接雪花秀,菲詩小鋪、希思黎等品牌的代運營業務,初期是客戶推客戶,資源開始聚集,逐漸的,團隊開始主動去接觸一些品牌。
疫情期間幫助銀泰做的直播代運營
在MCN機構馬太效應凸顯的時候,小的企業在直播行業快速造富的故事已經很難再上演。
直播代運營的生意,算得上是小而美的生意,也給到直播從業者一個轉瞬即逝的時間窗口。
要做成一件事,需要和行業發展同頻,龔循東意識到了裡面的商機,團隊開始全面轉做代運營業務。
我只是一個趕潮人
趕上了直播代運營的潮水,龔循東的公司已經估值5000萬,並在進一步尋找壯大的機會。
「我們都在追趕著潮水往前走,一點都不敢落下,拼命的想爭一個好位置。」 龔循東說。
這不是龔循東第一次做「趕潮人」。大二那年,彼時微商概念火熱,他就開始看準了「這一波潮水」,走上創業之路。
龔循東的家族做的是蜂蜜生意,在當地有著二三十家線下連鎖店,也有著自己的蜂場,直接從蜂場拿貨,可以系統性的壓縮價格,和時下火熱的微商概念結合,可以多一個賣貨渠道。
打出蜂場直銷,土家農產品的標語,龔循東開始在杭師大的女生群體中賣貨,同時,他順勢開放了加盟,組建了微商團隊。
在微信銷售蜂蜜,兩年賺了十餘萬,這是他靠自己掙到的第一桶金。「當時就是抱著賺零花錢的想法」。談起當時的創業經歷,龔循東並沒有太大的感知,但這著實是他趕上的第一波風口。
而對於直播行業這波浪潮,他一直在急切的追趕,並且想佔據更好的位置。
目前,龔循東的團隊已經發展至40餘人,服務於30餘家品牌,在直播代運營行業中,算是不小的體量。在龔循東身上,有著「95後CEO」「公司估值五千萬」的標籤,這些背後是一個95後創業不止、折騰不止的最好註腳。
「如果時光倒流,你還會去創業嗎?」
「就算現在不是在做直播,我也應該是在折騰其它。」 龔循東笑著說。
前段時間,QQ的那年今日突然跳出提醒,龔循東看到了自己16年時候給自己的留言:如兩年後如果你還是這樣,不管你在做什麼,去創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