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一,異類作家,也絕對是年輕一代最傑出的一位天才型作家。
他的作品很難定義,他以白乙一,黑乙一為名分別發表反差極大的作品。
白乙一作品如:《平面狗》,黑乙一如《Zoo》,跨越性很大,被稱為「精神分裂」作家。
《殺死瑪麗蘇》這部作品是真正的會玩,乙一,中田永一,山白朝子,越前魔太郎都是同一個人,也就是乙一,而乙一的真名就是安達寬高。
從《Zoo》到《平面狗》,從《胚胎奇談》到《我的賽科洛斯》,從《GOTH斷掌事件》到《獻給死者的音樂》。
風格多變的令人眼花繚亂。
比如《胚胎奇談》和《我的賽科洛斯》兩部作品是以一個設定為女性的作家「山白朝子」來發表的;
基本就是民俗怪談小說,與《巷說百物語》非常類似。
乙一的作品以短篇見長,長篇如《在黑暗中等待》和《瀕死之綠》,雖然還算是可以說的過去的作品,但其實遠不如他的短篇。
原因是乙一同學每一個故事有且只有一個核心爆點,如果拖長了寫,反而不如短篇寫的爽利。
尤其後者《瀕死之綠》,與《向日葵不開的夏天》有一點相似的地方,但明顯後勁不足,有些地方甚至有「拖戲」的感覺;
如果寫成一個短篇,反而應該是一篇不錯的作品。
以下是筆者經年累月讀的乙一多部書中的精彩故事,名為《乙一故事集》。
故事很精彩也很多,不得以寫成上中下三部分,每部分三個故事,即總計精選九個故事以饗讀者,這可絕不是故意「拖戲」。
內有洩底,斟酌閱讀。
《記憶》/《Goth斷掌事件》
(單篇名/合集書名,下同)
「我」覺得哥特(Goth)女孩森野夜與我是同類,因此一直那她當朋友,維持著奇特的友誼。
再解決(其實應該叫「旁觀了」)了一系列離奇案件後,森野和我說了她的故事:
她長期失眠,而且喜歡繩子——就是用來上吊的繩子,如果有一根這樣的繩子在脖子上,總讓她很心安。
而原因可能是因為幼年時雙胞胎妹妹森野夕意外身亡有關。
森野夕與森野夜外貌相似到連父母都不能區分,不過區分雙胞胎是有技巧的,即不論外貌如何相似,兩個不同的人說話的語氣和行為方式是不同的。
夕性格外露,喜歡笑。
而夜比較陰沉,幾乎沒有太多表情。
他們最喜歡的遊戲是:裝死人。
因為這個遊戲還曾引起一場遊泳池事故。
各類裝死人遊戲中他們覺得最有趣的還是「上吊遊戲」。
這個遊戲基本就是模仿上吊自殺的全過程,在快要吊死的那一瞬打住。
不過,此刻能看出姐妹兩個並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和諧。
基本上是陰鬱的夜比較喜歡這個遊戲,妹妹夕玩起來比較勉強。
比如在馬路上裝死屍,夜會故意不提示夕有汽車駛近。
還有上吊遊戲裡,故意騙夕踹掉墊腳的木箱子。
終於,在二年級的一天,父母都不在家的一個周末。
夕吊死在家中的穀倉裡面。
看得出應該是意外而死。
因為除了脖子上的繩子,還能看到她胸口的一根繩子;
她應該是想用胸口那根繩子撐住重量,裝成吊死鬼嚇唬大家;
而不幸的是,胸口那根繩子斷了,而脖子上的繩子沒有斷。
也許就是從此開始,受到創傷的森野夜變成一個哥特女孩;
她對危險的渴望(《Goth斷掌事件》中她幾乎是每一篇都瀕臨死亡),以及喜歡繩子。
我不動聲色的開始去她家調查,在森野夜家看到姐妹兩個的合影;
也和他們的家人聊了一下,原來家人也了解姐妹兩個的「遊戲」,也擔心有一天夕會被夜害死,但不論如何還是沒能避免。
當然我還去穀倉看了一下。
「果然不出所料。」
1.穀倉裝死的遊戲已經玩過很多次,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
2.而且通常都是兩姐妹一起玩,沒有理由這一次不在一起。
3.將胸口那個繩子割開一點,這樣由於重量分布,胸口那繩子就會先斷開,非常簡單的謀殺計謀。
不過,我對她說:
你也是真是辛苦,這麼多年裝成森野夜;
那個陰鬱的哥特女孩,語氣之類的也要改變,不過多年一起生活,這也應該不算太難的事情;
看著「自己「下葬的感覺應該很奇特吧。
當然,我可以理解你,你真的是怕夜有一天會將你殺掉,所以你先下手為強。
不管長的有多相似,性格區別還是比較明顯的。
這個家人也很清楚,家人發現穀倉裡的屍體的時候,都是認為那個是夕,而叫你「夜」。
不知幾分是愧疚,幾分是掩蓋事實,總之,從此…
夕成了夜,夜成了夕。
So far/ Zoo
這個故事有點像一個鬼故事。
簡單來說,小學的我發現一個奇特的現象:
我既可以看到媽媽,也可以看到爸爸。
這好像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
明明我看到他倆就在我的身邊,但他倆卻看不到對方。
比如,媽媽會準備兩人份的晚餐,如果我問起爸爸,她會一臉緊張;
同理,我向媽媽問題爸爸,他也會一臉詫異。
經過一番鋪墊,我發現父親說母親死於火車事故,但是母親告訴我說死於火車事故的是父親。
英劇《電子夢:菲利普·狄克的世界》Philip K. Dick's Electric Dreams第三集中曾有一個類似設定——
可能是這類設定的鼻祖——即之前的一個貌似無關緊要的決定最終導致一個完全不同的現實世界。
這個故事貌似是向這個科幻方向進行的,但中後段發生了反轉:
父母通過我的口開始互相攻擊,類似於很多父母雙方再孩子面前說對方壞話;
我傳遞了父親的一句話:
「真希望你當時真的死了。」
母親開始不停哭泣,從此我發現我不能同時看到兩個人了;
意思是,如果媽媽在準備飯菜,這時爸爸回來了,我再轉頭看媽媽時候,發現廚房已經空了。
而且這種情況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雙方對於現實世界的影響也變成了A或B的關係;
意思是,假如父親倒了一杯水放到桌子上,而如果母親出現了,不僅父親會消失包括,水和水杯都會消失,仿佛父親完全不對這個現實造成影響。
後來,我發現我對於現實也有影響力,即我和父親或母親在一起的時間,準確來說是注意力在誰身上的時間,是影響他們存在的重要因素;
如果長時間關注母親那麼父親根本不會出現,當然也對現實毫無影響,就好像父親早已死於多年前那場車禍。
我意識到我可能必須要做出選擇,即到底是和母親生活還是和父親生活。
最終我選擇了母親。
就這樣,父親徹底消失在我的世界裡了。
當然,結局還有一重拉回現實的反轉,在我看來不加這個結局也是可以的,而且故事可能也許更好。
以上的敘述已經極具隱喻意味了,幾乎不需要多說明,大家也能看懂了吧。
《地獄》/《胚胎奇談》
這部作品是乙一以山白朝子為筆名,以「愛迷路的旅行作家」和泉蠟庵為串場人物創作的。
據我所知,應該有兩本,《胚胎奇談》和《我的塞克洛斯》。
具體到故事上,旅行三人組(和泉蠟庵/輪/耳彥)湊齊應該開始於《青金石幻想》,故事完結於《星星和熊的悲劇》。
這套故事有怪談色彩,很像京極夏彥《巷說百物語》。
順便提一句,京極夏彥的書通常也被分類為推理作品,其實大部分應該算怪談小說,這也是日本推理作家經常試水的一個領域;
當然反過來說也行,怪談小說家也經常試水推理小說,比如時常跨界的朱川湊人。
我(耳彥)與和泉蠟庵在旅行路上被山賊所劫,和泉蠟庵僥倖逃脫,而我被投入一個枯井裡面。
枯井裡還有一男一女,夫妻二人,餘市和阿藤,也是不久前被抓的。
山賊其實是一對夫妻和一對十二三歲的兒女,夫妻都非常兇殘。
兒子更加以石頭砸我們為樂,有時候會那我們練習射箭,好在他學藝不精,否則早就死掉了。
但我的腳踝依舊中了一箭,傷口在那樣的條件下當然無法癒合,後來傷口當然變成了蛆聚集的巢穴。
而女兒並無攻擊性,是這群人中的天使,可以看得出,一家人都是呵護這個少女為核心的。
因此,夫妻和兒子經常出去,而女兒常常一個人在家。
我們想努力說服這個少女放了我們,但少女不想背叛父母。
我們也想騙她下來,以她為人質和山賊交涉,但也沒有成功。
我們也曾收集男孩練習射箭的箭矢,以其為踏板上去,但也不成功。
總之,我們毫無辦法,但每天,山賊一家還是會給我們一些非常不新鮮的肉乾吃,一些水喝,讓我們活下去,我們對此很難理解。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山賊一家的父親說:
「分給你們三個人肉乾實在太浪費,我要放你們其中一個走,你們快些決定誰走。」
我們對此非常猶豫和懷疑,最終,山賊不耐煩的選定阿藤,讓她離開。
然後從洞口邊緣拋下一個繩索,阿藤被拉了上去。
我和餘市聽到上面的吵鬧與叫罵聲,但無從得知發生了什麼,只能猜測阿藤試圖逃跑。
不久,我們看到山賊一家的母親,笑嘻嘻的從洞口看我們,然後拋下來一堆肉,這一次不是肉乾,而是新鮮的肉。
我和餘市心神不寧,根本不敢吃肉。
不久我們看到阿藤的臉,那確實是她的臉,也只是一張臉,是把阿藤臉上皮膚剝下,製成的面具,那個少年戴在頭上戲弄我們。
我們扛不住飢餓,開始吃肉,我不斷騙自己,這肉是山豬之類的東西的肉。
而餘市則接近癲狂,變成了一個雙眼充血,緊咬著肉不放的惡鬼一般的生物。
過了不知多久,山賊一家的母親說:
「好好享受吧,肉已經不多了。」
許久沒開口的餘市說:
「明天可能我們之中有一個人會走。」
其實,內心深處,我們都知道,山賊一家留著我們就為了吃我們。
肉塊沒了,他們要殺下一個了。
「我一直吃自己妻子的肉,維持體力,而我將箭矢折斷磨利,只為殺光他們!」
三天後,機會來了,餘市被拉了上去之後,我聽到外頭一陣怒吼,我腳受傷無法戰鬥,否則親眼看他復仇,而現在我只能聽見怒吼,跑動和門開關的聲音。
突然,一個細繩垂了下來,這也是在餘市上去前商議好的,一旦有機會,他會放繩索下來,而他會將戰鬥引開,一旦他失敗,我還可以去附近村莊求救。
我能聽見外面金鐵交鳴的聲音和叫罵的聲音,我用盡力氣才爬出枯井,看到附近有一個小倉庫;
我進入想找武器防身,我發現裡面都是人骨和人皮,這裡就是他們「加工」人肉的地方。
我決定拿起一把斧子防身。
(可參見著名電影《人皮客棧》,但太血腥,我只放一張溫和一點的。)
而這個時候我看到了那個少女,我劫持了她。
這時,山賊一家也回來了,手上拿著餘市的人頭,當然山賊一家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男子被毀一隻眼,腿部受重傷,而少年失去了一條手臂,滿臉是血。
我氣血上衝,以少女要挾,當然也是他們已經重傷無法反抗,我讓他們自己跳入枯井之中。
我問他們:村子在哪裡?
但他們不說話,我只能自己尋找,而我其實無意傷害少女,但少女趁我不備,自己也跳入枯井中。
由於腳傷,我用了很多天才找到附近村子,期間只能靠於山賊家搜羅到的「食物」維生。
終於我獲救了,村民報官後,再找到山賊一家已經是月餘之後的事兒了。
後續事情,都是聽人描述而知,他們到了那裡,那似乎一開始有著親情維繫的一家人,飢餓粉碎了一切,一個人吃掉了其他親人延長生命;
村民無法說清誰吃了誰,但他們沒有將剩下的那個「人」拉出洞外。
而是蓋上蓋子,回到村莊。
(乙一籤收,看完三個故事,覺不覺得此人看起來有幾分詭異和嚇人。)
東川篤哉-不完整的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