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2020年的第92屆奧斯卡頒獎典禮於2月9日如期舉行。"It's a beautifu day……"北京時間2月10日7點,當黑人女歌手唱出這句歌詞的時候,臺下響起了大雨般的掌聲,沒有隔空致敬,沒有遙遠慰問,更沒有鼓勵與支持,一切按著先前定好的劇本華麗開演!讓人大出意外的是,這一屆的最大贏家竟然是來自韓國的《寄生蟲》。一直低估了奧斯卡,因為津銘很少會想到他們會變得越來越大方。
一、基本情況
《寄生蟲》是由奉俊昊執導,宋康昊、李善均、趙茹珍、崔宇植、樸素丹等主演的劇情片,於2019年5月21日在坎城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首映,2019年5月30日在韓國上映,2019年10月11日在北美上映。
《寄生蟲》講述住在廉價半地下室出租房裡全是無正業底層貧民的一家四口,獲得機會,依靠一連串忽悠、陰謀與操作,掃除障礙,相繼成功進入富豪樸社長家會師寄生,以及與社長家、舊傭三個家庭遭遇關係變故與矛盾激發而導致悲慘後果的故事。看完這部電影,後背冷汗淋漓,心裡驚悚不已。
有人說,這種那資本主義貧窮的懸殊、人心的冷酷、靈魂的脆弱與內心的血腥的電影已經很老套了,加上人物形象的臉譜化與故事情節的突兀,歸為一部優秀片影就對得起它了,但要問鼎奧斯卡那四大最佳就言過其實了。
二、奉俊昊,
估計我們有很多人不服氣。他生於韓國大邱廣域市,畢業於延世大學社會系(88級),沒有立志成為韓國大學教授或者國家社會科學院院士的他卻選擇改行去當編劇和導演。他拍的電影不但讓人掉的時候心驚肉跳、提心弔膽,走出影院後還一陣後怕和擔心。
2000年,他憑藉長篇處女作《綁架門口狗》出道。2003年,憑一部驚悚懸疑片《殺人回憶》從開始拿獎就拿到手軟。2006年,再次憑藉科幻片《漢江怪物》獲得第44屆韓國電影大鐘獎最佳導演。2009年,拍攝驚悚懸疑片《母親》,該影片獲得獲美國洛杉磯影評人協會獎。2013年,執導動作科幻片《雪國列車》,該影片獲得亞太電影節7項提名。2014年,擔任驚悚片《海霧》的製片。2019年5月25日,自編自導的《寄生蟲》獲得第72屆坎城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金棕櫚獎,這是坎城電影節首次將金棕櫚獎頒給韓國影片。
因此,從他的專業背景與從業經歷來看,他拍一部奧斯卡大獎的作電影再正常不過了,至少電影的立意起點就比其他人高得多。
然而看了他的這部影片之後,本人也倒覺得拍好電影比在大學當教授或者在社科院當院士更能教化世人,更能實現價值,從而影響和改變世界,為人類世界的美好做更直接的貢獻。
三、梳理一下《寄生蟲》
研究社會出身的編導很容易把電影拍得簡潔而深刻。拍過多年驚悚電影並取得不俗成就的奉俊昊最擅長用畫面、氣氛與節奏營造讓人替每一個角色感到緊張,當人們為基家的每一步計劃都捏一把汗時,他們卻輕而易舉地清除了所有障礙,功德圓滿,會師別墅。此時,電影還只進行到將近一半,相信觀眾都不明白後來近一個小時的劇情裡,編導的葫蘆裡究竟賣著什麼藥。是讓基家繼續一路高歌在樸社長家裡苟且寄生,演繹滑稽搞笑的無釐頭故事,還是被樸家視破陰謀給一窩送進法院,再秀一場因為女兒懷孕的原諒遭遇以怨報德的農夫和蛇的故事……
事情確實還沒有完,基家壞就壞在無恥地寄生,弱也弱在不能優柔寡斷,不能果斷地痛下殺手以絕後患。樂極生悲是一條定律,正當他們盡情享受宿主不在並恬不知恥地討論著吃天鵝肉般時的美夢時,被趕走的雯傭又回來了,而且還有更讓人匪夷所思的地下室和驚人秘密!電影此時比多頌的鬼故事更讓人恐怖!觀眾也像坐在海上的孤舟,成任由滔天的風浪擺布。
在給抓住把柄時,基澤一家四口由得意的勝利者變成了雯傭夫妻的階下囚,四人向倆人下跪投降。雯傭夫妻又成了寄生的王者。
一山不容二虎,基家投降是假,尋找機會反撲才是真實目的,終於成功,制服、捆綁、並把雯傭夫妻又關進了地下室。該安心了,可是樸社長一家因暴雨取消了野營,突然回家。後患未除,嚴峻的形勢逼得基家基祭出最後逼不得已的殺機!
然而基宇失手,還被打暈。出來重見天日的躲債人徹底失去理智,最終連鎖的敵視被放大與激怒,三方各自殺戮自己的仇敵,資本家和一對無法共處的寄生蟲都死傷慘重,沒有勝者。
電影裡幾乎人人該死。
樸社長高傲自大,認為錢可以真的像熨鬥一樣湯平社會與人生所有的褶皺。就連那個社長兒子都學會了臭出臭窮人的味道,從小就學會階級的對立與固化。
基澤夫婦是典型社會底層寄生蟲,沒文化,沒志向,沒追求,得過且過,在現代工業文明中社會中註定了貧民身份,直接導致子女的草根,很現子女就算有天分也不能上學走正道翻身機會。他倆是舉家寄生的靈魂與軍師,為子女提供思想與理論的指導。
基宇雖然沒有考上大學,但也是很有天分的。他在家中讀書最多的,有頭腦但家庭環境已經磨滅了他的青春鬥志,以致於找他幫忙家教,還沒有信心。可是對於金錢的渴望與膜拜,他下水了,也開始玩起了花樣。他在舉家寄生的行動中是衝在最前面的將軍。
最聰明的應該是基貞,坑蒙拐騙,樣樣具備拿手,每次出手略施雕蟲小技都滴水不漏。然而死得最慘。
社長是體面的資本家,現代工業文明和系統世界的代表,撐握權力、金錢、職場與秩序。他精明、任性、高傲又敏感,看不起下層窮人,認為金錢能燙平所有褶皺。他的兒子耳聞目染,從小也能看到窮鬼。然而自我冷酷的他們是整體社會的寄生蟲,佔有和吞噬著社會的絕對資源。
社長妻子表面上人稱傻白甜,實則資本家身上公開陽光下的高級寄生蟲,她們經過金錢改造和包裝,就能像資本家一樣高高在上,為資本家站臺,為資本家繁衍和培養後代,當然也啃著他們的肉,還要吸毒呢。
多惠是個悲劇角色,對於現代工業文明與階級界限不敏感,也不擅長,她只嚮往單純愛情與簡單的生活,所以在社長和上流社會眼中是差生,需要家教輔導,不然也會是某人眼中的寄生蟲。
雯傭也是寄生者,他的丈夫是更慘的時代的犧牲者與失敗者,只能不見天日地藏在深深的地下室聊此一生。他們夫妻是最早潛藏在那棟別墅的寄生蟲。
四、啟示尋
1.關於思想
感覺電影裡誰都不是無辜者,從某個角度上來說,誰都是壞人,就算是讓基宇"時來運轉"的那個同學,也是送的假石塊。
總之,在這部影片中,算是把人都批了個遍,導演的用意究竟在哪,矛頭指向誰呢?津銘認為,他已經不是單純地批判資產階級的罪惡與貧富懸殊造成的差距和人性扭曲。社會學出身的他,估計還是想給人們揭示一種現象。
奉俊昊說:「雖然生活在一個國家和城市,但富人和窮人可能都沒機會相遇」。把差異隱藏起來,互相隔離,並用現代化的「人生而平等」理念蒙住雙眼,窮人才能心安理得地過窮日子。
關於社會矛盾,有人總結說,外在的現實問題與人的內在的心理問題之間存在著互為因果的聯繫,現實問題導致心理問題,而人的心理問題又往往是現實問題的原因。這部電影中,失敗的生活倒逼寄生,寄生要加劇了矛盾,適應新的失敗者。
單純來說沒錢,任何人都不是問題,都不會喪失人性與理智。沒有人,錢只是一堆廢紙,比雜草都不如。可人與錢一旦見了面就有了問題,這或許就是電影要叫人思考與討論的。
富人因為擁有權力和金錢而驕傲,底層因為沒有權力和金錢而自卑。從哲學角度上說,自卑其實就驕傲,驕傲也就是自卑。權力與金錢完成了對人性的入侵與殖民,這也許就是寄生蟲泛濫與肆虐,人人都是寄生蟲,互相爭奪與弒殺,社會的混亂與動蕩,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電影的結局是兩敗俱傷,因為這是公平的,無論貧富,只要被寄生,只要被迷失,都沒有好的結果。
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一個人的理論,按他說來,一旦代表資本和權力的系統世界越過了界限入侵和寄生了人們的生活世界,人性就會給扭曲,內心與靈魂就會被金錢、權利、欲望寄生,人就開始變得陰暗、自私、貪婪、邪惡、不安和狂暴。
從而導致大大小小的各種問題。小的比如家庭暴力、婚姻破裂、社會犯罪、道德淪喪等,大的便涉及到環境汙染、自然災害、能源緊張甚至戰爭威脅等。
這些問題西方國家比比皆是,他們或通過制度改革,或者通過教育和慈善福利等手段努力平衡兩大系統的關係,以求均衡發展。我國自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市場經濟的興起、發展,社會整體結構的變遷、轉型,上述現代性問題也逐漸形成並顯露出來了。如果我們放縱了系統世界對生活世界入侵與寄生,我們的精神文明建設將面臨巨大挑戰,最終會對經濟與社會的發展構成致命威脅。
地溝油、毒大米、假疫苗等等將會沉重撕裂我們的信用,彼此傷害為敵。如果我們任由工業發展傷害我們的自然環境,任由我們的人類活動毫無節制寄生於自然,掠取、佔有和消費,自然的反吞噬將給我們沉重打擊。SARS、禽流感,還有今天的新冠病毒,都會讓我們付出慘重代價。
我們有著社會制度的優勢,我們是否有著遠見和理念的超前、思想和文化的先進呢?我們經歷了許多磨難之後是否能夠反思並下決心改變呢?
2.關於技藝
導演是很講究技巧的,很多細節的設計與安排都很講藝術,很有深意。視聽語言運用技巧高超,鏡頭描述行筆流暢,節奏把控收放自如。服務於主題與目的,電影沒有多餘的筆墨,人物活動環境的構建一目了然,劇情推進既讓人感到出乎意料又合理自然,線條清晰,易於觀眾視聽的感知和頭腦的理解而不致於落下腳步。
整體色彩基調陰冷。不少鏡頭對樸社長別墅內外的鏡頭光彩照人,光鮮亮麗,尤其是當樸社長一家出遊以後,基、雯兩家先後在別墅體驗和慶祝白日夢短暫實現的鏡頭,導演給了他們吸毒致幻一樣的渲染,給了富一樣的色調待遇。但這種曇花一現般的美好與華貴都似乎一直陷落在陰暗的包圍圈中,從頭到尾都註定了一場悲劇。
本人覺得最可憐的雯傭滿臉是血的丈夫,提著刀從陰涼的屋裡出來,走到陽光底下動起殺機!臨死還向社長表達敬意。
比如社長夫婦睡在客廳沙發之夜的風雨,和基家四人偷偷摸摸蟲一般的活動,還有體面社長夫妻卻有著讓人在跌眼鏡的私生活。
比如,窮人的一家人回家的路又長又暗,需要不斷向下,下到階梯,下天橋,下到骯髒的垃圾、糞便、汙水浸泡的地下室……這與富豪家人的房子及環境形成鮮明的對比,而且鴻溝巨大,路途遙遠。去樸社長的家需要不斷向上走,畫面是開闊的,明亮的。樸社長的家門口有一塊開闊的綠地,可以開派對,可以在這裡享受陽光浴;然而,住在地下室的一家人唯一的窗連著地面,時不時可以看到喝醉酒的人隨意的小便……風雨交加,暴雨連天時,貧民區的混亂與悲慘與富人區的境況
影片為什麼在一場殺戮之後,還要留置一個看似平靜的結局,讓罪魁禍首基宇衣著光鮮地帶著計劃與決心出來?讓父親還躲藏在地下室等待重見天日,並且讓摩爾斯電報每天發出訊息?基宇發誓要買下別墅讓父親出來。這固固然是有勵志的因素,可是這不也讓人後怕嗎? 社會相互的寄生不會因一個故事而結束,也不會因為一部電影而自覺消失。寄生蟲悲劇還將繼續上演。
2020.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