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落無塵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什麼東西上面都有個日期，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不會過期的。
——王家衛《重慶森林》
01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無論多在乎的人，遲早也會分開。
那次和芸表姐聊天，她用自己的親身經歷告訴我，友情也有保質期，時間一久，情散人淡，就過期了。
芸表姐有個好朋友叫玲子，兩人從小就在一起玩耍了，用北京話來說就是「發小」。
有緣人到哪裡都有緣分。
芸表姐和玲子在小學裡被分到了一個班，這讓兩個小朋友欣喜若狂。
於是，不論是課間還是課後，總能看見兩個小姑娘，頭湊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像歡快的小雀兒一般。
芸表姐給玲子帶蘋果，玲子就把自己的蜜橘分給芸表姐吃。
淘氣男生拽芸表姐小辮兒，玲子就追著男生打，直到他告饒。
玲子不會算題挨媽媽訓，芸表姐就一遍遍教她解題，到她徹底弄會為止。
兩個小姐妹一起度過了快樂的小學時光，二人邁入初中的大門。雖然沒能再有緣分到一個班，但好在兩個班級離得不遠，下課還能一起結伴去操場玩耍。
初中的學校離家就遠了點，芸表姐和玲子兩個人一起騎自行車上學。
趕上路況較好，行人又稀疏的地方，兩個女孩就一隻手握車把，另一隻手互相牽著。邊騎行邊放開歌喉，「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
芸表姐講到這裡，託腮感慨到：那時我們真是心思明淨單純啊，覺著這份友情，一萬年都不會變，肯定會友誼地久天長的。
02
哪想到世事變化無常，哪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更遑論人心呢，它最是多變。
初中的學業要比小學繁重許多，芸表姐和玲子在一起嬉戲打鬧的時間少了，多數時候是在一處刷題。
這時，玲子總是千萬個不願意，她最討厭做各種題。芸表姐就哄著她，勸著她，為了高中在一起，芸表姐也是拼了，不但哄勸，還要幫朋友補習數理化。
可無論芸表姐怎麼死拉硬拽，玲子的成績就是上不來，最後她無緣重點高中，連普高裡都是墊底的成績，她覺得自己不是讀書的料，要出去打工。
正好玲子姐的親戚，在南方大城市的工廠當個小頭頭，玲子去那裡打工就是撲奔她去的。
在火車站送玲子走的時候，芸表姐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她心裡一直怪自己沒幫玲子補習好功課，要不玲子考上重點高中，兩個人就又能每天在一起，哪像現在，好朋友就要分隔遙遠的兩地，再見面就難了。
玲子眼睛也溼潤了，但可能就要出遠門的欣喜和好奇，令她看起來沒有芸表姐那麼難過痛苦。
相聚離別終有時。火車要開動了，芸表姐戀戀不捨地鬆開玲子的手，目送著載著玲子的火車呼嘯著遠去，久久不願離開，重感情的芸表姐，第一次感受離別。
03
高中三年，芸表姐學習之餘最，快樂的事就是讀玲子的來信。
在玲子的信裡，芸表姐能感受到玲子的過得很快樂。
擺脫了繁重的課業壓力，玲子煥發了無限活力，雖然她每天都要在工廠裡的流水線上做著重複的動作，無聊又乏味，但相比於讀書學習，她更願意做工。
玲子的信裡還說，她交到了新的好朋友，芸表姐看了心裡又酸又喜。酸的是玲子有了新朋友，喜的是好友過得不錯。
芸表姐說到此處感慨萬分：那時，通訊不暢通，我們都能克服各種困難，通信不斷。現在，通訊如此發達，我們連個電話都不願意打給對方，怕無話可說。
努力學習的芸表姐，高考落榜了。
得知消息的玲子，第一時間寄信來安慰芸表姐，還和她保證，如果芸表姐不想復讀，可以去她那裡，她會讓親戚幫忙給芸表姐在廠子裡找份工作。
芸表姐一度很灰心，母親點醒了她：你看著打工的玲子好像活得挺不錯，那是你看不到她在外面受的苦。
玲子沒有文化，只能做流水線上的活，時間久了，眼睛都要熬壞的。不能打工就要回家嫁人，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你要是能甘心就這樣過一輩子，就去。
芸表姐回學校去復讀了，因為不甘心，不甘心一輩子窩在小地方，重複老輩人的一眼望到頭的人生。
復讀的那一年，芸表姐三更燈火五更雞地苦讀，皇天終是不忍辜負苦心人。
芸表姐不但考上了，還考到了玲子打工城市的大學。喜訊傳來，玲子和芸表姐隔空相慶，無比歡喜。
04
說是在一個城市裡了，可芸表姐的學校在城南，玲子的工廠在北郊。周末兩人要見一面，都要穿越整個城市才行。
而玲子不願意去芸表姐的學校，在大學見面她會不自在，也不願意芸表姐去工廠找她，覺著零亂的小工廠，讓她沒有面子，她在信裡可是誇讚過廠子的。
於是，周末時光，兩個昔日好姐妹，就約在城市中心廣場見面，一起聊聊過去的老師同學，家長裡短。
兩個月後，兩人再見面就沒什麼話好聊了。玲子嘴裡的偶像帥哥，芸表姐不追劇，不了解，也不感興趣。
芸表姐說的各種學生社團，各種名目的賽事，各個地方來的室友，玲子也興致缺失，覺著那都不是和她一個世界的人和事，她不願聽，也不想附和。
漸漸地，兩個昔日無話不談、親密無間的好姐妹，再聚在一起就感覺很尷尬了。
除了吃東西時說一句你還愛吃甜啊，你也還愛吃酸呀，就默默低頭吃自己手中的食物，再沒什麼可聊的了。
沒話說的兩人，自然就不怎麼聚了，在一個城市裡，還沒以前相隔千裡時聯繫的緊密呢。
芸表姐大三那年，玲子和一個男工友處對象，未婚先孕，被廠子開除。她就和那人回他西南邊陲的老家去了，從此和芸表姐徹底斷了聯繫。
芸表姐也是工作後，一次春節回老家看親戚，見到了玲子母親。
從她那裡得知，玲子已是四個孩子的媽了，前面三個生的都是姑娘，第四個終於生的是兒子。
芸表姐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但她還是要了玲子的手機號碼。只是到現在都沒打過，就讓它靜靜地躺在手機聯繫人的備註裡，偶爾翻看一下。
05
芸表姐的講述，讓我想起了綜藝《嚮往的生活》裡，任嘉倫問黃磊的話：
「你有沒有遇見過這種朋友，小時候關係很好，但後來因為自己事業越來越好，朋友就覺得兩人距離越來越遠，自己就慢慢疏遠了？」
現實生活中，芸表姐的遭遇，我們每個人幾乎也都經歷過。
本來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可是漸漸地就疏遠，甚至彼此再也不聯繫對方了。
而何炅的回答就很能安慰人：
「要接受朋友疏遠你是常態。雖然我有很多朋友，我也很在乎他們，但我不會奢望，把任何一個人留在身邊一輩子，因為這個很難。有的人，他來就是陪你一段。」
人生短暫，離你而去的人，其實是來渡你的。
芸表姐也是這般感慨的，她說，玲子是她從幼時到青春歲月的見證人，是她最美好的童年記憶，也是她最難忘的青春時光。
這些都是抹不去的友情記憶，鎖在時光裡，永難忘記。
正如《山河故人》裡所說的那樣：
「每個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遲早要分開。你成長為飛鳥，遨遊天際；我成長為魚兒，潛入深海。我們之間，就隔了一整個天地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