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國會上月初召開別開生面的一日會議前後,馬國政局隨著冠狀病毒疫情的逐漸減緩再度升溫。
當下政治檯面上最為明顯的,當數前首相馬哈迪看來終於下定決心,與被他視為奪走其相位的馬國現任首相慕尤丁徹底決裂。雙方皆聲稱掌握了國會下議院裡超過半數議員們支持,一時相持不下,只好千方百計地進行政治狙擊。
在馬國,政治鬥爭有著正面交鋒的層面,如馬哈迪嘗試在國會裡提出針對慕尤丁的不信任動議,唯尚未能成事;也有旁敲側擊的層面,要把政治敵手的陣營攻破,先把其政治側翼逐根拔掉,最終或把敵手的核心陣營孤立起來,或因而切斷敵營的(政治)資源供應,以更為得心應手地把敵營連根拔起。
這一個多月以來,如此的「剪翅」行動在馬國各個州此起彼落,馬、慕雙方都爭先恐後地企圖把由對手所主導的一些州政府推翻掉,至少也希望因而能造就一股有利於己方的政治勢頭,即馬國的政治俗語裡所謂的「一陣風」。許多舉足輕重的政治騎牆派,如對「情歸何處」舉棋未定的國會議員,也會看著吹向哪一邊的風勁較大而定奪。
這種「剪翅」政治手法在馬國政壇上由來已久。如前首相納吉在位期間,馬哈迪也與他公開決裂。雙方的政治支持者陣營,逐漸楚河漢界;馬哈迪以其硬朗的政治態度,更是對納吉步步進逼,誓要把納吉拉下臺來。
納吉一方,對馬哈迪陣營當然也必須予以還擊。當時馬哈迪的兒子慕克力,還是馬哈迪老家吉打的州務大臣。掌握著在聯邦層次執政優勢的納吉陣營,就不客氣地發動隸屬執政巫統的吉打州議員策動內訌,聲稱不再信任慕克力的領導。後者眼見大勢已去,也就只好首度黯然下臺,後來也退黨,正式加入馬哈迪的反納吉陣營的鬥爭。
事過境遷,在馬國2018年大選後,馬哈迪所領導的希望聯盟,在吉打州議會裡贏得微差的多數議席,慕克力再次出任大臣。部份因為慕克力同時具有國、州議員的身份,所以各界都認為馬哈迪要栽培其兒子,成為其最終的相位接班人,排除一直想出任首相的希盟實權領袖、人民公正黨主席安華。
經過兩度在州政府主政的政治鍛鍊,各界本也拭目以待,慕克力在馬哈迪或其指定(過渡性)接班人的主政下,幾時會被上調中央入閣,當個重要的部長職位,甚或被提拔為副首相,以便為最終接掌相位鋪路。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在馬哈迪也難辭其咎的2月底「喜來登事變」後,馬哈迪辭去相位,原以為包括安華與慕尤丁等各路政治勢力,會簇擁他繼續任相,並使得安華不敢再向他逼宮。不料馬哈迪所領導的土著團結黨副手慕尤丁,竟得以捷足先登而封相。
即便如此,馬、慕雙方起初也還未厲言相向,慕尤丁每提起馬哈迪時也還畢恭畢敬;馬哈迪也把譏諷的主要對象,仍然放在安華身上,甚至提出馬、慕重修舊好的其中一個方案,是為慕克力安排出任副首相,並最終接任首相。然而,這個方案,看在當下執政的國家聯盟裡最大成員黨巫統的眼裡,當然也是難以接受的。
事態演變至上月初,既然馬哈迪撕破臉皮,提出針對慕尤丁的國會不信任動議,慕尤丁一方也就不再手軟。慕尤丁的政治盟友、之前與安華對著幹的公正黨前署理主席阿茲敏一方,在一日國會會期召開前幾天,發動兩名一向效忠於阿茲敏派系的公正黨籍吉打州議員退出希盟,成為支持國聯的獨立議員。希盟在吉打州議會裡頓時失去多數,數日後慕克力也宣布下臺,創下兩度下臺的紀錄。
過後不久,當然心有不甘的希盟方面據聞也想來個政治報復,以扭轉吉打希盟州政府倒臺的「一陣風」。據聞希盟意圖在其之前執政、近月也因州議員過檔,而以微差少數倒臺的柔佛州,拉回幾位議員來重新上臺執政。唯希盟的這項計劃,在柔佛蘇丹宣布如再有議員跳槽,可能會御準重新舉行州大選後而功虧一簣。
在東馬的沙巴,與希盟以及民統黨組織聯合政府的民興黨,其黨魁沙菲宜從2018年大選以前就與希盟通力合作。沙菲宜曾是納吉的愛將,不過在一馬公司醜聞發生後,時為巫統副主席的沙菲宜,與時為副首相、巫統署理主席的慕尤丁,皆公開質問納吉在其中的角色,結果雙雙被納吉開除出內閣。
在離開巫統後,慕尤丁選擇與馬哈迪共組土團黨,而沙菲宜則選擇另行成立民興黨,主要是沙菲宜認為在沙巴的多元文化現實下,唯有如民興黨以多元族群為基礎的沙巴本土政黨,在沙巴才有更為廣闊的政治空間。後來的政治發展也印證了沙菲宜當時的做法是務實的。
在這最新一輪的政治鬥爭裡,沙菲宜選擇繼續與馬哈迪並肩作戰,甚至也在國會裡嘗試提出針對國聯政府的動議。當然他也成為後者的眼中釘,類似推翻吉打民選政府的政治戲碼,也正被搬去沙巴上演。近日已有兩名民統黨州議員退黨,改為支持國聯。
不過沙菲宜的聯合政府,在沙巴州議會裡享有超過三分之二的多數席位,要扳倒他也殊不容易。
綜合媒體報導,希盟內部就首相、副首相人選已協調一致,由安華出任首相,慕克力任副首相。至於真相如何,馬哈迪能否如願?待到七月初的國會召開前就可以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