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童鋒亮 17年前，奇瑞QQ在眾多微型轎車中一騎絕塵成為「國民車」的故事，17年後似乎在另一款汽車五菱宏光MINIEV身上開始重演。
12月1日，上汽通用五菱官方公布了旗下微型純電動產品宏光MINIEV11月的銷量。數據顯示，當月，宏光MINIEV銷量再創新高，拿下了33094臺的成績，成為今年國內新能源市場中唯一一款單月銷量突破3萬的車型。同時，若無意外，宏光MINIEV也將連續3個月蟬聯國內純電動轎車銷量冠軍。
而要指出的是，宏光MINIEV上市的時間是今年7月份，其僅僅用了2個月時間就實現了從0到冠軍的突破。而將數據範圍再放大一些，在10月份全球新能源汽車銷量榜單中，宏光MINIEV當月以23762臺的銷量，不僅連續三個月穩坐全球性能源車型亞軍之位，同時還在步步緊逼冠軍特斯拉Model3——與其差距已縮小至2000餘臺。
當然，與特斯拉走的「高大上」的路線不一樣，選擇「群眾路線」的五菱展示了另外一條可能的路線——讓電動車成為短途代步的工具。在新能源汽車發展的過程中，不斷堆積電池來提升續航的做法被業內諸多專家批判，不少人認為短途出行才是電動車的真正的方向，而非取代燃油車的長距離出行。比如寶馬i3的最初推出的時候，也是基於這種設想。
然而，不僅僅是寶馬這樣的國際大企業在短途出行的方案上栽了跟頭，國內一些自主品牌也一樣折戟於此。北汽新能源此前也推出過同樣的產品LITE，這是一款兩人座的小車，造型時尚，續航甚至能達到300公裡，但這款小車並沒有收穫多大的市場，陷入叫好不叫座的境地。迄今為止，在所謂的短途代步小車中，僅僅有少數的車型雁過留名，這包括知豆的D1、D2等產品，還有北汽新能源的EC180，但這些產品顯然是補貼政策催生的產品。
在補貼退坡之後，這些產品的銷量一蹶不振，現在已經絕跡於江湖。奇瑞曾經也試圖以電動版的QQ來實現另一次突圍，但觸電之後的QQ沒有和消費者「來電」，QQ這款神車就以這樣悲傷的結局劃上了句號。後來，奇瑞雖然推出了小螞蟻，銷量也能夠維持在一定的程度，但距離熱銷還有不少距離。
有意思的是，宏光MINIEV甚至並非是一款「理想」的新能源產品：它續航才120km起，低配車型沒有空調……你能找到很多槽點，但「真香」是買過的人最終的結論。在巨大的反差中，一個直接的問題是——宏光MINIEV是如何成為傳說的？
「不完美」的產品
在聯乘會副秘書長崔東樹看來，目前宏光MINIEV的確已經呈現出了一些當年奇瑞QQ爆火時的跡象。他認為，宏光MINIEV之所以能在眾多產品中脫穎而出，一方面是因為它價格較低，同時滿足了城鄉出行的需求。另一方面，則源於其抓住了老年代步車升級的空白市場。更重要的是，來自宏光的品牌號召力。
價格足夠低，是五菱的勝出的關鍵所在。五菱宏光MINIEV於今年7月24日上市，共推出3款不同配置版本，售價區間為2.88萬-3.88萬元，這可以說是迄今為止中國汽車市場上最便宜的產品，這個價格大概只相當於三個蘋果手機最新的產品售價。
五菱宏光MINI EV
一家自主車企高管對記者分析表示，價格恰恰是之前許多微型車失敗的直接原因。比如北汽新能源的LITE，續航300KM的產品售價是11.08萬-12.68萬。這個價格可以在燃油車中買到諸如卡羅拉這樣的全球熱銷車型，也可以買入大部分自主品牌的B級轎車。而奇瑞小螞蟻以及歐拉黑貓白貓等車型，它們的售價分別為4.5萬-7萬元，但和售價僅僅2.88萬的宏光MINIEV比起來，大部分的人態度就是「2萬元買不了吃虧」。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價位的宏光MINIEV已經脫離了汽車的產品屬性，變成了一個日常消費品。
因而，儘管宏光MINIEV有著不少的缺點，比如基礎配置很低，像大家喜歡的倒車影像、快充、低配版連空調也沒有，但在低價格的誘惑下，這些都能被消費者忽略不計。實際上，宏光MINIEV在討好年輕人這方面，仍然在有限的成本上作出了努力，它造型方方正正的有點像五菱宏光的縮小版，但也因此正好抓住了當下的「復古」潮流。在配置上它也有令人意外的「考慮周到」的地方——例如，全系標配胎壓監測、倒車雷達以及低速行人警示系統等安全配置，以及APP車機互聯，一鍵智能補電等。
「在柳州我們的宏光MINIEV幾乎成為了街車。」在經濟觀察報記者近日在廣西柳州採訪時，上汽通用五菱公司一位高管對記者表示。從銷售數據來看，宏光MINIEV在 11月實現的33094輛銷量中，個人用戶銷售佔比就達到了96%以上。這意味著，宏光MINIEV確實成為了名副其實的「人民的代步車」。
現階段的最優方案
價格低並非是宏光MINIEV走紅的全部原因。在一位行業分析人士看來，宏光MINIEV之所以受歡迎，是的確為消費者提供了一個現階段的最優解決方案。「大多數對電動車並不了解的消費者，他們對於電動車產品仍然是處於觀望態度，既想嘗試新鮮事物，又會因為對電動車使用成本有多高、充電是否便利、是否安全等方面不了解而產生遲疑。」上述分析人士認為，宏光MINIEV的出現則打破了這一疑慮：這款車好開、好停、好用，同時還是大廠出品。在他看來，宏光MINIEV的出現事實上更多是在告訴大家：一臺車新能源汽車如果真的只具備代步功能,你是否會願意花最低成本去體驗一下？「就算是試錯，成本也不高。「該人士說。
事實上，在宏光MINIEV之前，上汽通用五菱也曾打造過幾款微型車產品，例如過去的寶駿E100、寶駿E200以及現在的寶駿E300，它們雖然在部分地區銷售火熱，同時在廣西還打造了特有的小型電動車用戶使用場景——柳州模式，但仍未做到像宏光MINIEV這樣在一線城市的火爆場面。
五菱宏光MINIEV
根據上汽通用五菱方面提供的數據顯示，目前，宏光MINIEV在一線及新一線城市中已經迅速開闢了市場，其中，上海在全國城市訂單排名中位於前三。當然，上海地區相對於北京地區而言，有著更寬鬆的新能源政策——買新能源車能送滬牌。但上汽通用五菱人士認為，宏光MINIEV火爆面更廣，是因為過去上汽通用五菱的柳州模式為大家提供了小型電動車用車場景模版，而這款車相當於「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當然，與寶駿旗下小E車型掛的馬頭標不同，宏光MINIEV所掛的標是五菱品牌標，雖然該標與高端、品質都不掛鈎，但「秋名山」的調侃卻讓它在年輕群體中具備了巨大的號召力。再加上在該車推出之前，上汽通用五菱又是製造口罩、又是製造螺螄粉，還打出了「人民需要什麼五菱就製造什麼」的口號……這些對於宏光MINIEV都形成了強有力的品牌背書。
來自上汽通用五菱的數據顯示，宏光MINIEV用戶群體整體偏年輕化，20-30歲的用戶佔比 40%，30-40歲用戶佔比37%，女性車主比例為60%。值得一提的是，在宏光MINIEV逐漸上量的同時，在短視頻平臺抖音上也出現了許多汽車達人「爆改」宏光MINIEV的視頻，這樣的火熱事件絲毫不亞於當初網友「爆改」五菱宏光的場景。
是否具備持續性
不過，對於宏光MINIEV的爆火，易車研究院首席分析師周麗君提出了不同觀點，在他看來，五菱的這種「超級性價比」策略，雖然能夠在短期快速上量，但難在持續性與盈利性，原因是該模式很容易被複製，且後來者容易取長補短。
事實上，據一位上汽通用五菱內部人士向經濟觀察報記者透露，由於該車屬於上汽通用五菱百分百正向開發而來，創新應用了無模組電池、三合一充配電系統、電池智能加熱及保溫黑科技等技術，這些前期研發成本都很高，在加之該車售價較低，因此宏光MINIEV對於上汽通用五菱而言，利潤特別薄。「基本上是虧錢在賣，其存在的更多目的是為公司的燃油車產品輸入正積分。」該上汽通用五菱內部人士表示。
崔東樹表示，關於利潤主要還是需要看規模，如果規模上來了，就是掙錢的。實際上宏光MINIEV的盈利可能最終不會僅僅來自產品銷售的本身，正在崛起的新能源積分積分交易為其提供了新的利潤來源。
五菱宏光MINIEV
在特斯拉最近發布的第二季度財務報告中，有一個隱蔽的數據值得注意：向競爭對手出售碳排放信用額度獲得4.28億美元。特斯拉第二季度總營收為60.4億美元，而售賣碳排放積分就達到4.28億，佔到收入的7%。從行業來看，目前包括南北大眾等諸多燃油車大戶在新能源積分上缺口較大，新能源汽車正積分的價格存在著漲價的可能。
當然，宏光MINIEV如何保證銷量的可持續性增長是另一個問題。周麗君認為，這需要宏光MINIEV在核心技術層面進行不斷的創新。就目前而言，宏光MINIEV的成功還在於替代了老年代步車的市場。在中國汽車市場上，老年代步車的售價正好是2萬-3萬元，有的還低到了1萬多元。但這些產品無法上牌，不少駕駛者也沒有駕照，成為監管的灰色地帶，而宏光MINIEV將擠壓這一部分市場。
無論如何，五菱成功實踐了另一條推廣電動車的的道路，在秋名山上的五菱宏光之後，這家神奇的公司又創造了一個新的現象級產品。而在中國電動車推廣的道路上，宏光MINIEV已經成為一個標誌性的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