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路炳陽 北京報導
中國國家鐵路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國鐵集團」）機車車輛修程修制改革持續大力推進。2020年復興號動車組首輪三級修延長至145萬公裡已全面實施，此外，和諧號動車組高級修145萬公裡延長驗證擴大到105組；時速350公裡動車組人工技檢時間周期已經由48小時延長至當前的72小時。近日國鐵集團機輛部主任錢銘公布2020年機車車輛修程修制改革進展，顯示上述內容。
自主修持續推進
錢銘稱，當前動車組一級檢修裡程已經由周期≤7700公裡延長至≤8000公裡，並且在3個鐵路局集團公司開展試驗；2020年入修的和諧型客運機車C6修和30臺幹線貨運電力機車C5、C6修延長驗證全部按計劃進行。
同時各鐵路局集團公司也在提高自主修能力，不斷減少委託中國中車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國中車」，601766.SH）維修機車車輛份額。
國鐵集團方面稱，2020年動車段牽引電機、油壓減振器、軸箱彈簧、溫度傳感器等93項自主修項目已完成62項；和諧型機車C5修輪驅裝置、制動夾鉗等63項自主修項目已完成40項，完成率均已接近七成。
在動車組自主檢修不斷推進的同時，客貨車修程修制改革也在加緊進行。推進實施貨車檢修周期延長、運行裡程延長，鐵路貨車全年廠修、段修數量較改革前分別下降38.6%和4.5%。其中中國鐵路武漢、南昌、廣州局集團有限公司廠修、段修周期分別延長至10年和2.5年的試點車輛共316輛。
就深化動車組修程修制市場化改革，降低高級修成本方案，國鐵集團人士對《中國經營報》記者表示，2020年1月國鐵集團召開機輛工作會議，會議提出，2020年要繼續推進時速200～250公裡和諧號動車組高級修延長研驗證，擴大時速350公裡復興號、和諧號高級修周期延長範圍，開展動車組設計壽命中後期翻新重造技術研究；國鐵集團與中國中車採購合同中，要增加對車輛檢修支持要求條款；推動檢修工作量完成情況與鐵路局負責人業績考核和檢修人員工資掛鈎等。
在非動車組領域，國鐵集團節支降耗舉措亦重大。國鐵集團人士對記者稱，2020年，貨車系統將全面完成減員3000人、減少開支10億元的目標任務；並成立合資公司，研究貨車租賃業務委託工作。在檢修方面，繼續推進和諧機車維修周期延長，鼓勵報廢機車車輛拆解配件再利用。
就修程修制改革具體實施方案，國鐵集團機輛部副主任吳國棟在2019年11月21日舉行的第十五屆中國國際現代化鐵路技術裝備展覽會上透露，高速復興號和時速300公裡和諧號動車組，高級修裡程間隔上限將從132萬公裡分階段逐步延長到165萬公裡和145萬公裡（詳見《中國經營報》2019年11月21日報導《復興號動車組維修逐步延長裡程通過論證或繼續延長》http://www.cb.com.cn/index/show/zj/cv/cv13466751265）。
吳國棟稱，動車組檢修周期延長是一個具體過程，每隔10公裡為一次疊加，分批次檢查列車，通過國鐵集團的深度抽查，加大檢查範圍，來判定是否繼續延長周期。
吳國棟強調，為保證動車組運營安全，復興號修程修制改革驗證方案通過系統規劃、穩步推進、分階段實施，具體分為三、四、五級修三個階段逐次開展可行性評估和驗證，提前規劃驗證方案保障實施。
為此，國鐵集團還制定了嚴格的修程修制改革指導意見。上述國鐵集團人士對《中國經營報》記者表示，在動車組維修領域，國鐵集團計劃在控制關鍵質量安全的基礎上全面放權，由路局集團自主發揮市場主體作用，根據實際情況自主決定一、二級修檢修項目和周期；對於高級修，國鐵集團將對關鍵條款和技術要求進行界定，其他部件僅給出底線要求。「放權落責是未來機車車輛維修的方向。」他說。
中國中車利益遭蠶食
經過4年左右的準備，當前，國鐵集團的動車組檢修基地已初具規模。2017年3月6日，中國鐵道科學研究院有限公司研究員李和平在接受財新網專訪時曾表示，國鐵集團投巨資在全國建設了多個大型動車組檢修基地，這些檢修基地維修設備齊全，近幾年逐漸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檢修隊伍和檢修能力逐步提高，未來將逐漸掌握動車組維修能力。
李和平3年前的這一表述，如今已成現實。《人民鐵道》報10月9日報導稱，近日，國鐵集團機輛系統舉行了首屆動車組高級修職業技能競賽，來自中國鐵路瀋陽、北京、武漢、西安、上海、廣州、成都7個局集團有限公司共84名選手參加了比賽。國鐵集團方面稱，競賽將帶動全路高級修隊伍整體技能的提升，確保動車組運行更加安全平穩可靠。
修程修制改革取得的成果讓國鐵集團得到實打實的收益。國鐵集團人士對《中國經營報》記者透露，近兩年，國鐵集團每年用於機車車輛維修資金約為350億元，其中動車組高級修100億元左右。2020年，國鐵集團通過嚴格控制維修支出，預計全年將壓減動車組高級修支出三成左右，節約資金約30億元，壓減機車高級修四成左右。
動車組修程共分五級。其中一、二級修為「日常修」，三、四、五級修為「高級修」。據記者了解，以時速350公裡動車組為例，高級修一次，花費約在2500萬元。車輛維修是鐵路運營成本支出大戶，對其進行控制直接影響鐵路經營整體效果，但對動車組修造企業中國中車來說，則直接削弱其利潤來源。
中國中車國內鐵路業務主要利潤來源是車輛裝備採購和車輛維修兩項。新造方面，當前國內鐵路交通裝備投資因為疫情因素正加速放緩，2020年時速350公裡、250公裡動車組、機車、動力集中動車組訂單均不及預期。預計2020年鐵路裝備投資將不到900億元，連續三年低位運行，國鐵集團壓縮車輛投資已是今年鐵路裝備投資的主調。
在維修方面，中國中車人士對記者表示，按中國中車動車組維護費用原計劃，1列8輛編組的動車組每年維護費用高於1500萬元，佔動車組採購成本一成左右，當前全路擁有動車組超過3600組，每年的維護費在400億元以上，動車維修一項帶給中國中車的利潤之大可想而知，但中鐵總適時推出的機車車輛修程修制改革打亂了中國中車的計劃。
從2019年開始，和諧號動車組陸續進入高級修高峰期，動車組檢修成本持續攀升。不過在國鐵集團的修程修制改革背景下，中國中車此前預計的整車修理業務爆發，成為公司業績新增長點並沒有到來。
中國中車2019年年報顯示，2019年，中國中車鐵路裝備修理改裝業務收入381.58億元，雖然較2018年同比增長了15.72%，但佔營業收入比重僅從15.05%增長到16.66%，不到2個百分點。中國中車人士對《中國經營報》記者透露，中國中車在2016年曾計劃國內鐵路維修業務要以年均20%的速度增長至2020年，不過在國鐵集團的步步緊逼下，這個目標已經無法實現。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結果，上述中國中車人士還對記者透露，隨著國鐵集團修程修制改革在2020年步入具體實施階段，中國中車鐵路裝備修理改裝業務收入或將出現負增長。「所謂的整車修理業務將爆發，成為業績新增長點，現在看來只是我們的一廂情願。」他說。
上述國鐵集團人士對記者表示，在國鐵集團修程修制改革推進下，從2016年開始，動客車平均檢修率繼續下降，目前普通客車已經可以控制在5%左右，單次維修範圍的縮小，維修裡程的不斷增加，再加上以往在中國中車進行的動車組高級修，目前在國鐵集團各個路局的動車段也可進行，國鐵集團在不斷蠶食中國中車的維修利潤空間。他透露，目前動車組高級修招標價格已比2016年平均下降了10%以上。
如何破局
國鐵集團、中國中車在鐵路移動裝備業務上「暗戰」多年，都有承擔鐵路移動裝備維修業務的積極性；國鐵集團運輸主業股份制改造，大幅推進機車修程修制改革，在改革中享受到的紅利恰恰是中國中車損失的原有利潤。二者獨立拓展業務邊界都以蠶食對方業務為代價，因此是否可以探索出一種新的體制，使二者形成利益共同體從而實現雙贏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
西南交通大學交通運輸與物流學院副教授左大傑對《中國經營報》記者表示，鐵路移動裝備屬於戰略性新型產業，國家和各地方支持相關產業發展的措施力度很大，鼓勵相關的國有資本出資參與鐵路移動裝備領域的股份制改造，具有現實可行性。
同時，鐵路移動裝備及其設備在國鐵集團資產中佔有重要比重。鐵路移動裝備設備包括機務段、車輛段、動車段（所）近200個，鐵路移動裝備及其相關設備固定資產應至少在2萬億元。其資產體量之大，決定了該領域的股份制改造不宜與國鐵集團其他資產的股份制改造合併進行，而應單獨作為一個（或多個）實體來運作。
左大傑建議，國鐵集團可以將機車車輛動車組及其設備業務拿出來，與國調基金、中國中車、各省市級鐵投公司等有關企業共同出資成立合資公司——中鐵移動裝備股份有限公司（簡稱「中鐵移動」），即鐵路版的「即墨模式」（詳見《中國經營報》2019年3月4日報導《鐵路移動裝備領域股份制改造適逢其時》http://dianzibao.cb.com.cn/html/2019-03/04/content_71289.htm?div=-1）。
所謂「即墨模式」，是指青島地鐵集團攜手中車四方股份、中車四方所聯合打造的即墨軌道交通產業園，建成後將成為山東省內最大的軌道車輛智能檢修、研發中心。該項目將貫徹「製造強國」「質量強國」「交通強國」及《中國製造2025》系列文件精神，落實山東省新舊動能轉換的總體要求，項目建成後將提升青島市在軌道交通運營維保方面的整體實力，強化城市軌道交通裝備領先地位。
為降低車輛維護成本，提高車輛使用效率，國鐵集團前身中國鐵路總公司從2015年開始啟動了機車車輛修程修制改革。5年來逐步延長包括動車組在內的機車車輛維修裡程（詳見2019年2月13日中國經營報網報導《獨家|中鐵總全面放權動車檢修再延維修周期降本增效》http://www.cb.com.cn/index/show/zj/cv/cv13439561266）。
就修程修制改革的目的，國鐵集團人士對《中國經營報》記者稱，在確保動車組質量安全的前提下，通過改革優化檢修周期、檢修標準和檢修範圍，避免過度修，防止失修。實現壓縮調試停時、降低檢修成本，提高檢修運用效率。
國家鐵路局數據顯示，截止到2019年，全國鐵路機車擁有量為2.2萬臺，客車7.6萬輛，其中，動車組3665標準組。全國鐵路貨車擁有量87.8萬輛。
（編輯：孟慶偉 校對：顏京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