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他,曾經是班裡的「搗蛋鬼」;
他,精力旺盛,「硬頸」,叛逆,故意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以「引人注目」;
剛剛進入職校時,他從不做班務,認為打掃課室,搞衛生不是男子漢做的事。
在職校就讀三年,在老師們的真誠及一次次的教誨感化下,他轉變了,特別是入伍後,更加真切的感受到職校老師的敦敦教誨,他成長了!
很多年前,當我第一次來到陳登職校報告,我就被這兒優雅的環境吸引住了!這裡花香鳥語,綠草如茵,特別是教學樓前面那一大片玫瑰園,長年盛開著嬌豔欲滴的玫瑰花!還有那桂花的清香浮動月黃昏------還記得第一次在職校見到我們年輕的校長,充滿書卷氣的睿智儒雅的副校長,我想,這兒的老師,學生一定都是彬彬有禮,素養高雅,我下定決心一定做好自己工作,不辜負於這環境這學校。
我擔任了計算機班的班主任,9月開學的第一天,我懷著美好的心情,開始與新的學校新的學生交流。
當我正在自我介紹時,一個男生急匆匆的闖了進來。我叫住他:你遲到了,沒有打招呼?
他好像沒聽到,直接往後面一個空位就坐下去。我走過去,說:「遲到了,要打報告才能進來,這是起碼的禮貌。」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只見梳著往上豎的頭髮,帶著挑釁的目光。我叫他起立,他還是沒有反應,不說話也不動。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
我跟他講了一大通道理,他還是一句話也不說,也不動,任憑我怎樣收繳,他就是不開口,不說話,只用眼睛盯著我。
這就是傳說中的「花果山」的「猴子」?原來就是我以後要面對的學生。跟我之前想像中的這麼美麗的環境裡的人相去甚遠!
以後的日子裡,小蔡更是遲到、早退、輪到值日溜號。我只好一次又一次在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後來,我發覺班裡的其他男生也不搞衛生。每次都是幾個女同學在掃地、擦窗戶、揀樹葉。我又一次在班會課批評男同學,說男同學應該有「紳士風度」,要多勞動,不能反而讓女同學做等等。小蔡帶頭髮出尖叫。看到我拿他們沒有辦法,就大笑。後來,幾個女班幹部對我說:「老師,算了,他們不搞衛生我們女生多搞就是了。我們這裡家的小孩都是這樣,往往男孩子在家裡不用幹活,所以沒有做家務的習慣。」
後來,我通過家訪了解到,小蔡在初中時由於父親忙碌工作,無時間管他,母親又溺愛,在校期間經常與那不學無術的人混於一起,成績一落千丈初二就開始叛逆。沒有一個老師管得住他,於是就放任自流,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針對這一情況,我更加強了家訪,對本地城鎮農村家庭情況的了解。常常利用周六、日、晚上等時間,在幾個班幹部的帶領下,走訪了學生所在的各條村居、街道。特別是重點走訪了班裡特別調皮的「重點學生」。
記得有一個周日,當我們來到幾乎日日遲到的小陳家,該學生跟小蔡家庭情況相似,父親是鋼鐵公司老闆,母親對孩子溺愛有加。當我跟他母親反映其她兒子經常遲到時,她母親當著學生老師的面竟然說:「是你們職校上學時間太早了啊!你們七點四十分就要到校,孩子怎能睡得夠呢?你看看人家香港,是九點鐘才上學的!」
我無語!在學生家裡,在學生面前,我能說什麼?
通過家訪,我進一步明白了,教育的艱巨。
經過分析之後,我覺得總是說教是沒用的,我從班級文化開始抓起。利用周末,發動幾個班幹部辦「班報」。在創刊詞上,我寫了一篇情真意切的與學生的「對話」文章,幾個文筆好的學生也就班裡情況撰文討論,提出建議等等。每個星期一期,公布本班學生情況,重點是公布進步的學生,同時還有一篇篇真情流露的優生的文章,也有後進生的感悟等等――――――,於是,每個周末,我都召集班幹部到學校開會,手寫「班報「,順便了解學生的情況。
有一次,小蔡又是違反紀律,公然在上課時間呼呼大睡,科任老師提醒他,他竟然還罵老師擾他清夢!老師氣衝衝的來找我。我將他叫出去,讓寫檢討。沒想到,他居然寫得還有些文採,並且表達了對老師辛苦工作的感動和自己經常惹事的內疚。我將這篇「檢討書」修改後,當成一篇「好文章」登在「班報」上,並且在班會課上表揚了他。
慢慢的,我發覺小蔡雖然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還是時不時的遲到,上課說話睡覺,但是,我看到他的眼光柔和了很多――――――
在職校畢業後,小蔡選擇了出去當兵。小蔡被派到駐港部隊。
一個初夏的早晨,小蔡跟一位同學回到學校。
他剛踏進我的辦公室,就大聲的說:「老師,您還是那麼的年輕那麼靚女那麼的單純!」幾年不見,小蔡已經脫去了稚氣,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呵呵,老師年輕、一點沒變?學生說我年輕,依然美麗,我知道他是客套話,不過心裡還是美滋滋的。他已經在社會上經過歷練,成長起來了!一個精明能幹的生意人,能言善辯。
呵呵,老師「單純」?
他說:「是啊!老師您不知道嗎?您一直在我們心目中就是單純!」
原來,小蔡當了兩年兵,轉業後,現在自己開辦了一家公司。很有樂從人的商業頭腦。
在當兵期間,小蔡多次被評為優秀士兵,還是駐港部隊警衛班長!當我問他,當兵期間「你覺得自己收穫到什麼?最難忘的是什麼時?」
他說,記得老師的教導啊!在軍隊艱苦訓練的時候,就常常聽到老師說:「相信自己,老師相信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最棒的!」「男子漢,就要敢於擔當!」常常想到職校,想到學校老師對他的關愛和教育。從軍兩年,學會了如何做一個堅強的人,做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原來,我曾經的「說教」,學生並沒有「不在乎」,而是在某個時間,會自然而然的想起!
他說,在部隊的兩年,他有過人生之中無數個第一次。第一次吃苦;第一次開槍;第一次與別人有種出生入死的感覺。而且,那些曾經在訓練當中留下的傷口,將永遠地印地他的身上,讓他時刻不會忘記:男子漢,就要學會流血不流淚,學會擔當。
以下,是小蔡與我的一段對話:
師:你太機靈了!我一直相信您一定會成功的。
生:謝謝老師!
師:為什麼你說老師「單純」呢?
生:呵呵,這是我們班很多同學的共識。直到現在,我們老同學聚會的時候,還會說我們的班主任太單純太善良了!經常被我們欺負。大家都覺得那時候太不懂事了,老惹老師傷心,很愧疚呢。
師:是嗎?
生:是啊!記得我們剛進職校的時候,就覺得這裡的校長老師都很善良,不像我們以前的老師。特別是您當班主任,我們更加覺得職校就是這樣!
師: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生:您當班主任的時候,我們說什麼你都相信。老師,您還記得嗎?當時小霍說:老師,我的單車壞了,回家又沒有公交車?怎麼辦啊?好像要哭的樣子。而您就好緊張,還親自開車送他回家。呵呵。實際上,他那麼大的人,都一米八幾了吧?你還當他是幼兒園小朋友啊!他經常是偷開家裡的摩託車到處去的,也到過很多地方打過工呢。呵呵,他說您開車像「烏龜爬」而且總是謙讓,經常被別的車插進去------
師:原來如此,他是在試我的車技啊!(我才回想起他當時老師說:老師,要跟著大車後面,才能很快過紅綠燈------老師不能走這個道-----老師,要打燈了-----)
生:還有,您還記得我們班的小朱嗎?
(啊,就是那個轉學來的,特別特別搗蛋的學生!沒有一個地方一個學校收留他,但我們學校給他一次讀書的機會。)
師:記得啊!那是全校唯一一個在學校住宿的學生!那個又染頭髮又喝酒鬧事的學生。
生:對啊!記得您還晚上去看過他,還表揚了他!說他有文學天賦!他後來跟我們說的。
師:是啊!
(記得當時我怕他一個人在學校住一個不安全一個怕他太寂寞,所以我還叮囑門衛以及當時跟他住一棟樓的一位老師多關照他。有一天晚上,大概八點多吧,我突然「襲擊」,到他宿舍看他在幹什麼,只見他居然一個人在宿舍裡「看書」。我就問他,平時都在宿舍啊,會不會不習慣?他說:「不會啊!我就看看書,假如無聊,就一個人到學校的草坪去,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看月亮聆聽蟲子的叫聲――――――」我就表揚他:「不錯啊,很有文學天賦!」)
生:其實啊,老師您知道嗎?那晚你剛到學校他已經知道你要來找他了,所以假裝在讀書的樣子,而且我們都知道您喜歡詩歌,所以,他就學您說喜歡「看星星-----」您知道嗎,您剛走,他就立刻翻牆出去卡拉OK,去喝酒了!
師:呵呵,這是我知道的,因為他後來又翻了幾次牆,被門衛發現了告訴我。
生:是啊,最後他也受到了學校嚴厲的批評!可是,後來,他對我說,他在職校的那段時間是他求學階段最快樂的。您還常常誇他聰明、機靈,有商業頭腦!
就是這樣,我在學生當中,給他們的印象就是「單純」!多年以後,同學們回憶曾經在職校就讀的時光,都覺得很快樂很值得回味,也會為當時自己的不懂事惹事而內疚。
這就是傳說中的花果山的「猴子」,很調皮但也很有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