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是士官長

2021-01-09 人民網

原標題：嘿，我是士官長

　　我們營是摩步旅快反營，自然比別的營還苦還累。人要真有抱負，多苦多累也不怕。我到部隊就是來改變命運的，沒考上軍校，我高燒昏迷一夜才甦醒，老連長罵我沒出息，他那一聲「是個爺們站起來」剛吼出來,我把眼淚一下子咽進了肚裡。

　　我先當副班長、班長，又當了連隊士官長。這天,上級給營裡配備一批新武器，一連是營裡的主力，領導把05式微聲手槍和06式水下自動步槍配給我們連。連長美滋滋地端著水下自動步槍東瞄瞄,西瞄瞄,盯住我說:「張定軍，人歸你，槍也歸你。我等著看你們的水下訓練表演。」我「啪」地立正：「是！請連長放心！」他是官，我是兵，除了上下級關係，我對連長十分尊敬。也許有一天，我也能當上一名優秀連長。

　　水下自動步槍訓練是個新科目,我給班長們下命令，10天之內，你們先變成食人魚，啃掉水下所有的靶子。班長都不含糊，牙齒一個比一個鋒利。我看到他們貪婪的嘴臉，馬上想到他們的兵。班長吃不飽，兵們全挨餓。我在水下投放各種各樣的魚食，把他們餵飽之後高聲說：「誰也不許大意，別讓兵們吃掉你們！」

　　兵們撲通撲通跳進河裡，我的心也跟著撲通撲通跳進河裡。我在岸上不論怎麼講，兵們在水裡的隊形也沒有岸上自如，在水裡射擊就更難了。一排有兩個兵被水嗆昏，二排有一個兵右腳被碎玻璃劃開兩寸長的傷口，連長越不怪我，我心裡就越愧疚。

　　三排的兵們鑽進水裡，我的心就直哆嗦。第一輪射擊命中率還不到一半，我大吼說：「槍都端不穩，淨讓河裡的蛤蟆看笑話了!」

　　兵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牙齒咬得咯咯響，再鑽進水裡去射擊，水面漂上來一攤血。有個兵的步槍被水流衝歪了，子彈打在排尾那個兵的肩膀上。這要是打在頭上或者是心臟，我哭出一河眼淚都沒用。連長被營長狠訓一頓，轉過身對我卻是一張笑臉：「別聽他亂喊，你幹你的。」我眼裡含著淚，一步一步向河邊走去。我要徵服這條河，帶著全連的兵們徵服這條河。

　　好領導就是好機會。河裡是用來訓練的，不是匯報表演的好地方。我找到承包駐地水庫的小老闆，陪著他端起第二碗白酒說：「大哥你真帥，咱倆再幹一碗!」他喝乾第二碗白酒,就搖搖晃晃地摟住我的脖子說：「兄弟，你是親人解放軍，你幹事，我放心！我支持！」

　　旅長的吉普車捲起一路塵土，「嘎吱」一聲停在我們身邊。車上依次走下來旅長、參謀長、作訓科長和作訓參謀，營長走上前「啪」地立正敬禮：「首長好！」不知道為什麼，旅長眉頭緊鎖，臉色鐵青，旅長給營長還個軍禮問：「怎麼選到水庫來？」營長也不太明白我的真實意圖，隨口答道：「在水庫表演，能讓首長看得更真切。」旅長臉上沒放晴,說：「開始吧！」

　　我把手一揮，三排全體士兵攜帶水下自動步槍迅速潛入水中，對水下固定目標進行射擊。我派人事先在水裡安放了30個胸環靶，每個靶牌都跟岸上的視頻連在一起，便於首長觀看。旅長威風凜凜地站在大屏幕前，眼睛卻一直盯著水面，營長小心翼翼地提醒他：「首長，請看大屏幕，上面能看到水裡面的靶子。」

　　旅長的眼睛捨不得離開水面，他剛把身體轉過來，兵們在水下「啪、啪、啪」一排子彈打過去，把懸在水裡的靶子抽得前仰後合，怎麼打也打不倒。一會兒,兵們跳上岸，一人舉著一個胸環靶，旅長看到靶中心密密麻麻的彈孔，舒展著眉頭對營長說：「不錯！」

　　二排士兵每人攜一把匕首，分成兩組表演水下格鬥。規則很簡單：一對一，誰先露出水面誰輸，誰先割斷對方身上背著的氣囊誰贏。我怕氣囊噴出的氣泡太小，特意定製了大氣囊。命令剛喊出口，30名士兵像30條大白鯊，一對一對躍入水中，都想迅速把對方吃掉，水面頓時像開了鍋,水花翻滾，半天沒有一個露出頭來。

　　旅長盯著水面終於看到一個大氣泡，水裡馬上冒出兩個人。大氣泡隨後就接二連三地往外冒，他毫不吝嗇地喊道：「好！」我餘光瞥見水庫老闆站在遠處也跟著笑，感覺那頓大酒沒白喝。

　　營長請旅長他們向右行進60米，觀看一排的水下射擊。這是我大膽創新的一個科目。兵們手裡緊緊地握著水下自動步槍，呈扇形悄悄潛入水中。水裡沒有靶子，水面也沒有浪花，幾十個兵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旅長不聲不響地盯著水面，作訓科長到底沒有沉住氣，用手扯扯營長的衣角：「不會有意外吧？」營長堅定地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這個科目在河裡沒打過實彈，水下協同容易出問題。我腦門沁出一層冷汗，眼睛死死地盯著水面，盼著水裡能早點有個動靜。旅長最先看到水面翻出一個大水花，裡面有鮮紅的血跡，隨著水花落到水面，洇出比盤子還大的血漬。我看見旅長未動聲色，營長紫紅的臉膛「唰」地沒了血色，其他人都伸長脖子瞪著眼睛，想看清楚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又一灘血跡漂上來，旅長把雙手背到身後，眼睛一直沒離開過水麵，參謀長忙朝營長瞪著眼睛說：「怎麼回事？」營長臉色比剛才還白，粗大的嗓門發出女高音的尖叫：「張定軍，怎麼回事？」我大聲報告說：「營長，沒事兒！」

　　水面上又漂上來一攤一攤鮮紅的血跡，緊跟著漂上來一條又一條大魚，都是10斤左右的大鯉魚和大鰱魚。之前,我告訴過一排的士兵，先潛到深水裡面去圈魚，再挑大魚往死裡打，打得越多越好，我付錢。

　　旅長看見水裡漂上來的一條條大魚，徑直走到我跟前說：「好！很好！非常好！」

　　插圖 朱 凡繪

(來源:中國軍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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