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慶餘年》全書,出場女性人物眾多,形象複雜多樣。有心思刻毒的長公主,有長袖善舞的柳姨娘,有雷厲風行的葉靈兒,也有俾睨天下的女帝戰豆豆。這些看似強勢的獨立女性當中,卻幾乎都是以男性成功的價值觀作為衡量標準,真正特立獨行的唯有範若若一人而已,她才是獨立女性該活成的樣子。一起跟白羽了解一下。
一、愛情與婚姻不是剛需
曾幾何時,遭受挫折成了女性成長的重要標誌。最具代表性的女人自強三部曲《甄嬛傳》、《如懿傳》、《羋月傳》,無一不是此類路線。用外界的苦難推動女性的內在成長,只有通過逆境下的「受傷」,才能激發「自強」。說到底,不過是一種方便快捷,千篇一律的偷懶行為。
《慶餘年》中,範若若這個大家閨秀面臨的唯一挫折就是慶帝為她親手安排的婚事。對於自己的婚姻,範若若從來沒有開口求過任何人。反而是還在北齊出差的範閒接到這個消息,在沒有徵得當事人同意的情況下一手把這門親事給破壞了。
慶帝原本打算給若若指婚世子李弘成,範閒不同意加以破壞;
幾年後慶帝打算指婚賀宗緯,範閒還是不同意大肆破壞;
兜兜轉轉到了最後,事情回到開始的樣子,弘成這個世子爺成了自家妹夫。對此,範閒從來沒有後悔過當初的決定。妹妹的性情,自己最了解,唯一不了解的是姻緣和命運。表面上看,範閒是在利用手中的資源幫妹妹化解一切,說到底其實兄妹倆心意相通,範閒太知道這個妹妹想要的是什麼。
範若若小時候在澹州是聽著範閒講述《風姿物語》、《鬥羅大陸》長大的,被範閒用現代意識的影響太深。自小性格堅強的範若若等於是範閒替葉輕眉養出來的女兒,愛情和婚姻,在若若面前不是剛需。你不想要的,我盡全力幫你擺平。
無論是範閒對李弘成的打壓,還是對賀宗緯的刺殺,都不過是這兄妹倆聯手闖關的「戰術演習」而已。只有經歷過生活的淬鍊,通過兄妹倆人的考驗,最後衣衫襤褸還始終不離不棄的那個鋼鐵戰士才李弘成是若若的良配。把挫折與成長交給真正需要的人,這才是獨立女性該有的樣子。
二、空谷幽蘭,寂靜成長
許多看過原著的書友很容易忽略一個問題,範閒與妹妹自澹州分別後,總是聚少離多,就算範閒到了京城之後也主要忙著跟慶帝和長公主兄妹倆勾心鬥角,對若若的教育從何談起?
事實上,自從若若會認字寫字之後,範閒就與她開始了通信生活,每月一封,從未間斷。通過這些書信,範閒成了妹妹的精神導師,若若自小就被心中的內容薰陶著,心境態度與這個世界上的人都不一樣。
在信中,兄妹二人談紅樓,講宅事,訴的是家長裡短,說的卻是現代思想和處世之道。表面上,她還是個孝順父母,疼愛兄弟的貴族小姐,內心裡卻是個與當前世界格格不入的人。比起範閒,若若更像是葉輕眉的小女兒。
苦荷用植物給徒弟們取名字,充滿殺氣和稜角的是狼桃,溫柔堅韌的是聖女海棠,扶正祛邪的是木蓬,起死回生的是白參。若若在這裡更像是空谷幽蘭,意暖神寒。在寂靜得北齊天一道的青山中,若若孤身一人在這裡修行,種草藥,打理藥圃把清苦的的生活過得恬淡、愜意,如詩如畫,惹人羨慕令人嚮往。
天一道的弟子都痛恨那個臉厚心黑的範閒,卻發自內心的敬愛範若若,這種發自內心的敬意,是若若每天不辭辛苦地為窮苦百姓看病施藥積攢而來。這種不分地域,不分國界地善良,就連最挑剔的北齊人都深敬其德,若若所到之處,人們見到她,都要紛紛側立在旁,行禮問安。
二師兄木蓬曾經問若若:「當初你來北齊之前,也是在慶國太醫院旁聽過一度時間」為什麼要發下如此大願心。若若微笑著回答:「人的一生應當怎麼樣度過?首先便是要讓自己心境安樂,治病救人能讓我快樂,所以我這樣選擇」。這株空谷幽蘭,在青山深處寂靜生長,她的高貴與偉大,太值得人們收起世俗的眼光和八卦的態度。
三、拯救的與被救贖的
假如《都挺好》中的蘇明玉沒有考上大學,她的職業只是個某個售樓小姐或者化妝品推銷員,常年保持單身,在以金錢論英雄的今天,這「獨立」的人設估計直接就崩了。情誼萬斤,重不過兜裡的幾張紅票子。
範若若的不同之處就在於,不靠外力的拔苗助長,全靠自我提升。
在原著中,範閒從來沒有要求妹妹為自己做什麼。當範閒山窮水盡的時候,全靠範若若在獨立支撐,而這些成長是連範閒一直都沒有發現的。
在範閒與朝廷官員勾心鬥角的時候,若若在跟隨五竹學習武功,把一雙纖纖玉手練到無比堅定,無比穩定。
在範閒下江南,整內庫,收水師的時候若若在北齊的青山中學習醫藥知識,把苦荷的青山都變成自己的藥園。這些足以改變世界格局的能力與知識,直接成了範閒最大的助力。這位會武術的女醫學家,一旦平衡了感性與理性,站在棋局之外發揮了自己細膩柔韌打的一面,分明比範閒這個當哥哥的做得更加出色。
範閒的腹部中劍受傷,是若若用自己穩定的雙手幫他做的慶國史上第一例開膛縫合手術。範閒與慶帝鬧意見,是若若主動進宮照顧慶帝緩和父子關係。範閒被慶帝打成重傷,是若若用一桿狙擊槍阻擋了慶帝的絕殺一擊,壓製得整個皇宮無人敢調動禁軍,讓範閒能夠從容逃走。
這裡的男主,不是來當救世主的。
相反,他只是個被拯救的工具人。
若若手握狙擊出現在皇城塔樓的瞬間,就讓範閒有了絕對的安全感。這種實打實的安全感,絕不是不是唐晶、曲筱綃那種張口就來的「我養你啊」那種虛無的誇口所能帶來的,因為她們也還得家裡的支撐。而是可以豁出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哪怕哥哥要如何對抗整個世界,做妹妹的永遠無條件支撐的安心。
白羽點評:從深層次看,慶國所在的宇宙其實是一個男性英雄主義的末法時代。兩性地位發生了置換,乘風破浪的是葉輕眉,坐享其成的是慶帝;打破規則的是範閒,收拾殘局的是若若。一環套一環的因果關係,始於成長,終於收穫。葉輕眉是偉大的,她的偉大早已超過出男女的界限,所以她是虛無的。若若作為她的繼承者,是客觀而又真實的存在。這種感覺讓人心生嚮往,卻又讓人慾言又止。你無法用任何一種精神概她,也無法用當前任何一種主流價值觀去讚頌她。你也只能像《慶餘年》結尾處的李弘成,衣衫襤褸地默默跟隨著她,陪伴著她,清不清,道不明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但就是覺得:一生中也之只能遇見這樣的一個人,遇上了,便是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