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30年，讓聯盟從谷底走上巔峰，也費盡心血把NBA推廣到中國。
文 | 華商韜略 曹謹浩
2020新年第一天，那個曾將NBA送入中國的人——NBA前總裁大衛·斯特恩在醫院逝世，享年77歲。此前12月12日，媒體就曾報導他因腦溢血住院。
大衛·斯特恩在任時間長達30年，他曾排除萬難讓聯盟從谷底走上巔峰，也費盡心血把NBA推廣到中國。但過去一年，莫雷的不當言論卻把NBA推入危機與撕裂之中，在他離開世界的最後一段時光，這位古稀老人無奈地陷入兩難境地。
如今，他的離開似乎帶走了NBA最後的體面。
【1】
1988年，蘇東劇變，冷戰進入最後階段，國內外環境氛圍格外緊張。
這年冬天的瑟瑟寒風中，一個矮個子美國猶太人突然出現在北京央視的東大門，毫無意外地被保安攔下。他就是前NBA總裁大衛·斯特恩。
沒有預約，突然造訪的斯 特恩在中央電視臺東門的簡陋傳達室裡，足足等待了40分鐘（也有一個多小時的說法），才見到了當時總編室的工作人員。
面對有些驚訝的央視工作人員，斯特恩慷慨地提出免費按期跨洋郵寄NBA比賽錄像帶，連郵費都不要，並且表示如果覺得好，就按期播出，至於以後的事情到時再說。
這個建議對於從第三方購買NBA錄像的央視來說，無疑是一塊天上掉下的大餡餅。因為不僅錄像帶完全免費送，對播出形式和時長也沒做任何要求，最開始甚至連廣告也沒有。後來，隨著與央視合作的深入，斯特恩還出錢讓央視派人前往美國進行現場轉播。
在那個政治氛圍敏感的時期，斯特恩毅然決然的慷慨舉動，成為NBA發展的重要一步，也成為NBA叩開中國的敲門磚。
更何況，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是NBA的黑暗時期。
彼時，因在嬉皮士運動中長大的一代球員們普遍受到毒品、暴力、濫交、賭博的社會環境汙染，豐厚的薪水與職業光環更是讓他們不以為恥，反以為傲。比如傳奇球員張伯倫，就在自傳《俯瞰》中大嘴誇耀自己曾和兩萬個女人上過床。
而更嚴重的是毒品問題，《華盛頓郵報》在80年代的一項隨機調查中發現，NBA的球員教練和管理員中，75%的人都沾染過毒品。毒品造成的惡劣後果不計其數，而最嚴重的一起事件是一位選秀榜眼直接因為吸毒過量死亡。
種種問題導致球員素質在七十年代末急劇下降，假球盛行，NBA的比賽質量也江河日下，很多潔身自好的白人球員紛紛退出聯盟。主流媒體更是投來歧視眼光，認為NBA就是一個由黑人球員主導，黃賭毒泛濫的籃球聯盟，以至於NBA總決賽都無法在黃金時段直播，待遇還不如大學聯賽。
▲曾經的NBA以白人球員為主
「如果我們和一個潛在贊助商安排30分鐘面談，我們前20分鐘都得拿來幹一件事，就是讓他們相信並不是我們所有球員都在吸毒。」時任NBA副總裁的斯蒂夫·米爾斯回憶當年的尷尬處境。
所以，當斯特恩1978年首次踏進NBA在紐約第五大道上的辦公室時，今日名震天下的NBA總部員工不足40個，市場和轉播部門3人，公共關係部更只有1人，儼然就像個小創業公司。
斯特恩走馬上任後，一方面在內部開始雷厲風行地推行新規，執行「排毒計劃」，重塑聯盟公眾形象；另一方面他制定了工資帽制度，合理化球隊開支用度，並且嚴懲賭球行為，規範賽場秩序；此外，為了在各大聯盟競爭下拓展NBA的生存空間，他也想方設法尋求海外市場的突破口。
在肅清聯盟上空的毒品陰雲後，斯特恩集結了飛人喬丹、魔術師詹森、大鳥伯德、飛豬巴克利等超級巨星，組成夢一隊出徵奧運會，以場均43.8分的驚人領先優勢，兵不血刃，橫掃各大籃球強國。
喬丹曾說：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今天。而正是借著飛人喬丹等超級巨星的光環，NBA在90年代開始爆發，不僅在北美的轉播權收入逐年攀升，在全球的影響力更是比美國本土其他三大聯賽加一塊還大，更讓籃球這項運動的國際地位大幅提升，可謂是牆裡開花牆外香。
而斯特恩也是把姚明帶進NBA的重要使者，與此同時，在央視轉播的效應加持下，中國的NBA球迷如雨後春筍。
2002年，NBA開始向中央電視臺收取轉播費用，多年前主動送出的免費錄像帶也換來了豐厚的市場回報。在2008、2009年，也是姚明的全盛時期，僅央視轉播權收入就高達5000萬美元，佔到了當時全部海外市場的70%，更不用提其他商業活動與明星代言收入。
此後斯特恩趁熱打鐵，辦起NBA中國賽，成立NBA中國公司，甚至一度想直接套用NBA規則舉辦NBA中國聯賽。
中國成為了NBA美國本土外的最大市場，也成為NBA擺脫致命問題——「勞資停擺」的關鍵。
最近一次勞資停擺發生在2011年，當時金融危機的影響還在持續，聯盟收入不振，資方要求將球員薪資收入比重降到50%以下，此舉曾遭到球員方面極力反對。當時NBA的大牌球星們紛紛準備加入CBA，就連最受歡迎的科比也一度和山西汾酒隊密切接觸，只差最終籤約。
但在斯特恩的堅持下，經過幾百個小時的艱苦談判，球員終於同意將薪水比重降到與資方五五分成，為期161天的停擺宣告結束。
這個「與資方五五分成」，也牽引出了中國市場對於NBA重要意義。
根據媒體計算，如果NBA現在失去中國市場，那麼每支球隊將失去2000萬美金的營收，按照今年每個球隊工資總額1.1億美金，平均每個球員的工資將減少20%。那些在中國獲得商業收入的大牌球員則損失更大，他們代言的產品往往與中國市場密不可分。
可以說，中國市場不僅是球員們的退路，也是NBA擺脫停擺陰影的關鍵。
但就是這麼一個重要的市場，大衛·斯特恩花了三十年打開的大門，卻被火箭隊經理莫雷一個推特關閉了，現任總裁肖華還再加一把鎖，讓多年建立起來的籃球交流之橋幾乎毀於一旦。對火箭懷有特殊感情的中國足協主席姚明，更是生氣到讓肖華直接吃了閉門羹。
莫雷的言論在NBA內部也造成了撕裂，不僅有詹姆斯、哈登等現役大牌，最先站出來對不顧聯盟球員利益的的嘴炮行為表達不滿，就連已經退役的奧尼爾與巴克利也因為立場不同而在錄節目時當場互懟。
美國籃球名嘴史蒂芬·A·史密斯則一針見血的指出，平時那些不怎麼關心NBA的人正藉助於中美兩國輿論風波，逼著利益攸關的黑人球員們為政治站臺，但始作俑者莫雷卻躲了起來。
這種巨大的輿論壓力下，退休多年、身體抱恙的大衛·斯特恩也站出來批評——莫雷發推特的莽撞無禮行為，但同時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他自身的權利。對於自己多年栽培、親自提拔的NBA現總裁肖華，大衛·斯特恩則以維護球員自由為他開脫。
至於那些趁機煽風點火的美國政客，斯特恩則表現出異常的憤怒：「那些個別的政客，共和黨人和民主黨人之類，都是笨蛋。他們不知道怎麼去看待這件事，他們不了解事實，他們只是想通過這件事來向公眾宣傳自己。」這裡的笨蛋就包括希拉蕊、盧比奧、克魯茲等以反華言論博取眼球的政客。
但如今，在莫雷事件帶來的陰霾下，陷入夾縫的大衛·斯特恩腦溢血去世，NBA在中國的輝煌似乎不復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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