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中晚報全媒體記者 郭建光
「生活中一切好與壞的安排，都讓人猝不及防。2013年8月23日，周五，一個平平常常的日子，細濛濛的小雨夾著落葉，在裹挾著燥熱的微風中悄然飄落大地，漫天的烏雲厚厚堆積在半空，時間仿佛在溼涼的空氣中凝結。時令剛好是處暑，豫南平原漫長而酷熱的夏季正在慢慢過去，秋天的涼爽還遠遠沒有到來。那個雨天雖然距今已有七個年頭，但那一天的每一個細節，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然浮現在我的腦海，揮之不去；每一句話語，都深深地烙在我的記憶深處，難以磨滅。」
這是近期不斷刷屏的一部自傳體散文《傾盡塵暉暖殘雪》開篇的一段話，而如影隨形的癌症惡魔早在七年前就把作者「天中春暉」的愛妻雪萍擊中。突如其來的變故令這個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一時間幾乎陷入絕境，而對妻子懷著深沉的愛的丈夫帶著妻子四處尋醫問藥，足跡踏遍大半個中國，最終在曾經十裡洋場的上海找到醫治癌症的生物免疫療法，歷經生死的考驗，艱難的抉擇，患卵巢癌的雪萍在丈夫的精心呵護下一次又一次戰勝病魔，使原本直徑15公分的腫瘤如今奇蹟般縮小到7公分，連這方面的權威專家連連驚嘆：這不僅是療法上的功勞，更是家人支持下創造的愛的奇蹟！
七月初的一個周末，筆者採訪了這個幸福感爆棚的家庭，通過男主人公的敘述，感受著七年來一個家庭波瀾壯闊的抗癌史：生活從未拋棄過一個人，只是換一種方式讓你重新生活、重新感悟這個多彩的世界。「你為我育兒養老，大難到時，我給你最堅強的臂膀」
圖片： 蔣靜靜畫
原本是做個卵巢囊腫微創小手術，結果接到妻子主治醫生的電話，跌跌撞撞放下手頭繁忙工作，「天中春暉」從醫生那裡得到的「卵巢癌Ⅳ期」的消息如雷轟頂：結婚多年，相濡以沫，當初他被分配到驛城區建設局園林處做了一名技術員，而端莊大方的雪萍偏偏義無反顧地投向他的懷抱。結婚的時候雪萍對他說：「我不圖你的啥，只圖你人好。你好好工作，家裡一切包給我！」
「天中春暉」當時剛調到市委辦公室上班，兩個人在老地委大院住在兩間沒有衛生間的平房內，尤其是當他們的愛情結晶出生後，丈夫忙的時候需要在值班室值班，雪萍大冬天晚上背著兒子，提著飯盒趕到丈夫值班室送飯。「點點滴滴如黑白電影膠片，孩子爭氣考上地高，正需要人呵護的年紀，妻子稍稍能夠緩過勁兒，可以在晚飯後舒舒服服地坐在沙發上追劇，可是這一切平淡日常都瞬間被擊碎，變得那樣遙不可及。」面對生死未卜的命運，「天中春暉」既不敢貿然告訴還蒙在鼓裡的愛妻，又不能不做最壞的打算，心底一個聲音響起：再苦再難也要扛起這個家！
在丈夫眼裡，「雪萍是一個心底善良、性格溫柔的人。結婚以來，她為這個家操碎了心，再苦再累從未在我面前抱怨過一句，沒有因為家庭瑣事拖過我一次後腿，讓我能夠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當中去，我自覺虧欠她很多。」家是每個人永遠的港灣，是我們最堅實的依靠。人生不需要大富大貴，只求一家人和和睦睦、健健康康，共同生活、彼此溫暖，就是最大的幸福。愛情需要花前月下、生死相許，也需要相濡以沫、患難與共，更難能可貴的是當一個女人為你生兒育女、奉獻了青春，腰身不再纖細、青絲化為白髮的時候，你的不離不棄、生死相依是對妻子最牢靠的精神支撐！ 「漫漫抗癌路，我願做你的一面鏡子，因為鏡子裡只有你沒有傷害」
八月底的天氣還很燥熱，省會的大街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擁擠的車流人流潮水般在發燙的街道上不停湧動，混雜著喇叭聲、吵鬧聲、叫賣聲的噪音，充斥在悶熱的空氣中，幾乎要把人的耳膜刺破，讓人感到窒息。
醫院掛號大廳裡更是人頭攢動，操著各地口音的人們在每個窗口前排起了長龍。焦急等待的病人、家屬和行色匆匆的醫生、導診領藥的護士們交織在一起，擁擠不堪；酷夏蒸發出來的汗味和醫院特有的來蘇水氣味混雜在一起，令人頭暈目眩。
在省腫瘤醫院、省人民醫院之間的反覆奔波，終於在省人民醫院婦科掛上了號。卵巢癌在女性生殖系統癌瘤的發病率中佔第三位，僅次於宮頸癌和子宮體癌。第一份彩超檢查結果，也是第一個壞消息，結果提示：子宮後方有不均質回聲團；左右雙側卵巢有內囊性回聲；盆腔有積液。隨後壞消息接踵而至。首先是血常規化驗顯示，白細胞顯著升高，超出正常值十幾倍；腫瘤標記物CAl25和癌胚抗原CEA均呈陽性，三個加號；細胞學檢測結果，在盆腔積液中，發現大量脫落的腫瘤細胞！
「天中春暉」回憶，最後確診後治療過程中，癌細胞轉移到妻子肝臟上，也隨後轉到上海東方肝膽醫院。「在此之前，先後有5位醫生善意勸我，繼續治療下去希望渺茫。我們在上海東方肝膽醫院找到生物免疫療法的專家，在了解到這是能夠挽救妻子的唯一希望後，我幾乎要向專家下跪懇求了。」專家告訴他，生物免疫療法的治療效果只有五成，另外巨額的治療檢查費用都需要自費。
「國產化療一支2000塊，純外國產的一支12000，一次化療需要兩支，一個療程七八個月，加上前期檢查費用，整個療程下來需要四五十萬，僅僅做一次生物免疫治療檢查費用就要8萬塊。」他瞞著妻子做出了自己的決定，化療純外國產的，檢查費自己掏！
「誰知道做完兩個療程後卡裡還剩幾角錢了，沒有錢藥房不給發藥，咋辦？關鍵時刻我真正體會到一分錢逼死個英雄漢這句話的含義了。」那天晚上，他忍著淚水給做教師退休的老母親求助、向哥哥求助，另一方面照顧雪萍又不能讓她有絲毫察覺。
病情最危重時候，他們一家三口視頻相互鼓勵，視頻中的雪萍和當初判如兩人，讓孩子幾乎沒有認出來，只見她面容枯槁、精神恍惚，氣若遊絲，說句話都要喘一會才能接下句，頭髮幾乎掉完，眼角下垂，脖子上全是褶皺，像一個生命垂危的老太太一樣可怕！看得他和兒子心驚肉跳、淚水漣漣，萬萬沒想到雪萍的狀態會差到危及生命的地步。孩子擔心媽媽的身體，想讓她把帽子去掉看看媽媽久違的模樣，雪萍強忍著身體的劇痛盯著鏡頭說：「不要再提這件事了，給我留點最後的尊嚴吧。」那一刻，一家人痛哭失聲。
化療之後不敢讓雪萍照鏡子，病房裡也不配備鏡子，有一次雪萍在走廊上無意間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竟然呆坐在病床上半天不出聲。丈夫就對她說，今後你不要照鏡子了，「看看我的眼睛，我就是你的鏡子。」
經過坎坷艱難的日日夜夜，雪萍的病情總算得到有效控制。癌症被譽為打不死的敵人，2017年復發之後，這時候他們家早已經變賣了為兒子留的房子，日子捉肘見襟。雪萍悲觀絕望下定決心不再治療，是丈夫的不離不棄再次燃起了雪萍生的渴望。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作為丈夫，「天中春暉」不離不棄，生死相依，無論是睡地鋪、掰著手指頭省錢，可是為妻子治病花再多的錢沒有絲毫猶豫，對妻子懷著最深沉的愛；作為父親，他在妻子生病期間依舊對兒子表示，天塌下來有自己頂著，給予兒子最大的精神支撐；作為兒子，他孝心滿滿，永遠是母親跟前那個最溫暖的孩子。 「把我們的故事寫出來，期望給萬千夫妻以啟發，平淡日常，柴米油鹽，餘生還長，我們一起慢慢變老」 七年，2555個日夜，「天中春暉」與他的妻子雪萍演繹了愛的神話，演繹著抗癌過程中的錦瑟和諧與伉儷情深。而他也從那個意氣風發、滿頭黑髮的青年眨眼間變成兩鬢雪白、時有疲態的中年大叔。「經歷過生死，何懼死生？我覺得平淡日常是多幸福的事，曾經的抗癌路上，我和雪萍幾乎看不到希望，是愛溫暖彼此，是不放棄的信念，讓雪萍變得更加堅強。」
2020年，農曆庚子鼠年的立春，春暖花開來得如此艱難。目睹這揪心的一幕幕場景，不禁又勾起了「天中春暉」塵封多年的記憶。本不願把已經癒合的傷口再袒現於已傷痕累累的世人面前，但是七年來他和家人在令人望而生畏的癌症面前，不退縮、不放棄，用愛在沒有硝煙的戰場上與病魔拼死抗爭，幾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驚心動魄體驗，促使他把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記錄下來與大家共勉。
一家人說得最多的就是感恩、感謝、感激。「命運賜我紙枷鎖，我借畫筆得重生」。感恩生活賜予的一切，給了他重新思考人生的機會，讓他停下匆忙的腳步，等一等自己的靈魂，回望來時的路，認真思考一下何為人生的意義，何為自己想要的生活。「感謝為我們提供全力支持的省人民醫院、省腫瘤醫院、市中醫院和上海第二軍醫大的醫生護士們，在至黯時刻，給予我們不滅的希望；感激在我們心灰意冷、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向我們伸出溫暖之手的親友們，『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同時傳遞給大家一些信心。信心比黃金更重要，每個人一生不可能一帆風順，都會遇到各種坎坷、磨難。失去信心，就像大海中航船失去方向，黑暗前行中失去光明。縱觀歷史，中華民族何嘗不是從風風雨雨中一路堅定前行，走向復興輝煌？「艱難困苦，玉汝於成」，苦難是最好的磨刀石，可以讓一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意氣書生變成永不言敗的生活勇士，也可以把一個危機意識淡薄的時代打磨成氣象萬千的華彩盛世！
最後是要懂得去愛。「豈曰無衣，與子同袍。」愛是治癒一切痛苦的靈丹妙藥，沒有愛的世界是感情荒蕪的沙漠，請珍惜身邊每一個愛你的和你愛的人。
「回想七年漫漫抗癌路，自己曾經恐懼、失望過，也曾怨天尤人、畏懼退縮過，但是從來沒有後悔過當初那些選擇，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一定還會義無反顧，用男人的臂膀去擔當、去盡責。當聽到在病床上被折磨得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妻子聲聲呼喚，想到成績優秀、緊張備戰高考的兒子堅毅的面龐，看到年近八旬的老母親堅守在自己身邊的背影，我相信，其他人一定會像我一樣，義無反顧承擔起那份對家庭的責任、回應對自己本心的一聲聲叩問、感激親朋好友一點一滴的雪中送炭。我堅信，只要心中有愛，就有一切，就絕不放棄！一切的一切鞭策我無所畏懼、堅定向前。現在雖然妻子的身體還處在恢復階段，但是我相信陽光總在風雨後，所有的悲傷都會過去，所有的磨難都是上蒼賜予的最好禮物。因此，我謹以此篇紀實送給還好未放棄的自己、把累累傷痕當做勳章的雪萍和用徹夜篝火溫暖過我們的你。」
「當你看到這篇文字時，可能已是冬去春來、萬象更新，但我堅信新冠疫情一定會被戰勝，武大校園的櫻花一定會迎著寒風在黎明燦然綻放，春天的陽光也一定會灑滿神州大地，每一個深愛著這個世界的世人會用點點塵光溫暖彼此餘生！」如今，雪萍全力配合醫生治療，恢復得不錯，她又可以美美地塗上口紅跳起心愛的舞蹈，也可以在丈夫的呵護下睡到自然醒。他們的兒子中山大學畢業後非常優秀，也用自己手中的筆觸細膩呈現當初一家三口最艱難的時刻他的所思所想！逆境出人才，因為這場變故，這個家庭更加珍惜當下，更加珍惜每一個陽光普照的清晨，用心去擁抱生活。
《傾盡塵暉暖殘雪》與其說是一部紀實散文，不如說是一部震撼心靈的抗癌史，人類面對未知的病情，猝不及防的命運的一擊是繳械投降還是相向而行置於死地而後生，每個人的選擇不同，而「天中春暉」用他手中的筆，為我們勾勒了最美的父子情、夫妻情、母子情、兄弟情，讀之有痛徹心腹的感悟，更有淚流滿面的無助，有絕地而生的希冀，更有春暖花開的鏗鏘足音，響徹在每一個有愛的日子，激勵著我們——愛是一生不變的承諾。
【來源：天中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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