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排 | Molly
《猛禽小隊》像一部失敗的試驗品,從影片中能看出創作者們的勃勃野心,她們似乎立志要打造一部顛覆好萊塢類型規範的女性反英雄電影,但是歐美市場對此並不買帳,國內看過影片的觀眾也稱其難以下咽。比起雪花一樣的批評聲音,我本人對這部影片更大的感受是惋惜,《猛禽小隊》陷入了女性表達的困局,雖然它撞得頭破血流,但並非一無是處。
No.1 顛覆經典敘事
《猛禽小隊》經歷了改名風波,原來叫《猛禽小隊和哈利·奎因》,但是上映後票房不佳,立馬改成了《哈利·奎因:猛禽小隊》,從片名的變化就能看出影片的主打人物和倚重方向。撲街的《自殺小隊》傾其全力成就了小丑女,而小丑女的商業價值和觀眾效應在瑪格特·羅比身上盡顯,這位澳大利亞的女演員近兩年在好萊塢風生水起,出演了許多口碑佳片。
她在幕後也成為了《猛禽小隊》的製片人,對影片的選角和製作有關鍵的發言權和決定權。小丑女作為一塊「香餑餑」,自然肩負著使命——需要用個人的魅力和觀眾喜的愛為DC其他女性角色打開一個銀幕空間。
於是《猛禽小隊》利用哈利·奎因的主觀視角來講述這個故事。影片開頭色彩對比鮮明的動畫和瑪格特·羅比戲劇化的、帶著一絲調皮反叛的聲音給影片定下了斑斕邪惡的基調。
在小丑女那神經質而又不可一世的碎碎念和抱怨中直接扔出了一個炸彈信息——她和小丑分手了,但是這個秘密在小丑女進行了幾輪人際交往和炸掉化工廠之後才公之於眾,然後進行了一個倒敘,回到了一起4分鐘前的謀殺案。至此,《猛禽小隊》的主要敘事方式呈現出來,那就是小丑女的主觀視角敘說和以其時間線為主的倒敘插敘。
這樣的倒敘插敘不計其數,在猛禽小隊成員碰頭之前都在使用,比如吉奧先生一家被黑面具的手下割去麵皮、義大利黑手党家族慘遭滅門、哈利殺入警局掠走小扒手卡珊德拉·該隱……「套娃」式的劇情設計並非沒有先例,但《猛禽小隊》中的嵌套方法很不常規,在影片進行到中部之後才揭示出哈利受僱於黑面具,這和開頭的小丑女分手形成了兩組「套娃結構」。
期間伴隨事件重演和穿插引入小隊成員,她們各自帶著時間線索又進行重複敘述,大體上的主線劇情被切割成碎片,不知下一秒塞進哪個人物的時間線中。
好萊塢電影儘可能避免過於複雜的因果敘事線索,它應該是「一條簡潔、清晰和緊湊的故事線索」。大多數觀眾在好萊塢經典敘事的浸潤中已經養成了定向期待視野,觀眾們喜歡掌握「全知視角」預知事件的發展走向,主觀視角的敘事雖然不陌生,但是哈莉·奎茵角色本身卻給敘事增加了一層不確定性,反常人格也使得敘事變得不常規了。
《猛禽小隊》的第一人稱敘事在哈利的角色面具下顯得顛三倒四,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又極其符合感情受創和神經敏感的心理醫生思維,超級英雄的宏大敘事和精英主義被消泯了,女反派內心的碎碎念、跳脫、敏感、神經質、受傷以這樣的方式袒露在銀幕上,這顛覆了好萊塢一貫的敘事模式,像是女性創作者對好萊塢那霸權已久的、封閉的、規整陳舊的敘事進行的反抗。女性角色的內心以這種方式打開,顯得悲哀而又可敬,雖然先鋒大膽,但卻無法受到觀眾的青睞,猶如失敗的試驗品,接下來的命運只能是在角落裡蒙灰。
No.2 平凡女英雄形象
不知從何時起,超級英雄的角色選角成了一個巨大的爭論場,膚色、國籍成為被關注的重點,political correctness時常被評論家掛在嘴邊。《猛禽小隊》的選角也是如此,除了小丑女和女獵手,蒙託亞警官、黑金絲雀和卡珊德拉·該隱的選角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非議。
不過國內的某些評論太mean了,下嘴很不留情,說這三個角色要麼是太「大媽」,要麼是「白變黑」,要麼是亞裔「土肥圓」,為了討好政治主流枉顧人物原型。但是對此,我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很個人,也可能不太討喜。
超級英雄就是人的神化。但不可否認的是,我們往往只醉心於「神」的那面,卻不願意接受的「人」的那面,或者說不願意接受多面表達、多種形象的神的人化。回顧以往的超級英雄電影,「神的人化」只有兩種固定的模式:「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正成長為超級英雄(比如蜘蛛俠)和被賦予力量的英雄學會了七情六慾(比如超人和雷神)。
後者帶著神話故事裡的光環,而前者的銀幕形象也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平凡人」,即好萊塢銀幕夢境中的俊男美女。這就是為什麼,即使我們還不知道一部電影的劇情,但是光憑著主角的面容就能知曉其角色重要性的原因。好看的臉孔固然使人賞心悅目,但是另一方面,普通人被剝奪了做電影夢的權力,我們逐漸不能容忍大眾意義上「平凡」的面孔出現在銀幕上。對「美」有著嚴苛標準的我們會認為其或肥或瘦、或黑或黃、或老或醜……就像《死侍2》裡火娃的吐槽:為什麼超級英雄沒有胖子?
然而我們都忘了,英雄是人類創造的,英雄來自人類,英雄也不分種族,在千千萬萬次的絕境中,也只有人類是自己的救世主。所以,即使《猛禽小隊》的選角真有討好政治主流的嫌疑,但實際意義上,我認為它為所有來自凡人的英雄開闢了一條路。不論是不夠年輕的蒙託亞警官,還是「白變黑」的黑金絲雀,還是看起來不會成長為女蝙蝠俠繼承人的該隱,在影片角色和出演的演員的雙重層面來說,她們失去外在加持依舊能獲得演繹的空間和機會,這就是一種有意義的變化。普通的平凡人逐漸開始被看到,即使沒有眾人矚目的光環也能成長為英雄,這才是「神的人化」。
楊德昌說:「電影發明後,人類的生命至少延長了三倍。」這句話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指電影帶我們體驗了不同的人生,但人生並非都是紙醉金迷、榮華富貴、美人如雲,現實的牆角依舊逼仄、天花板依舊漏水。電影開始啟用一些不那麼美麗英俊的面孔講述故事,這不也是一種人生的展示嗎?
《猛禽小隊》的口碑和票房都不如意,但是從這兩個角度來說,它依舊讓我感到欣慰,或許它是一個背負了眾多壓力又看不清前路的先行者,但願不久之後就能出現突破困局的女性英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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