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5月,當球迷們的手機亮起,一條有關杜蘭特的新聞彈出,人們也許下意識會覺得,又整出什麼么蛾子?杜蘭特和格林的網絡對戰是整個NBA現今最精彩的話題,甚至要勝過詹姆斯的歷史地位、哈登的得分和庫裡的FMVP等等。
穿越到8年前,去回顧雷霆和小牛在12年夏天的G1,那個時節的杜蘭特,是聯盟新晉崛起的優質偶像,是俄克拉荷馬的書包杜,更是球迷眼中陽光健康的好好先生。如果有人說杜蘭特未來會成為聯盟最具話題、最有爭議的球星,大概很少會有人相信。
新晉得分王杜蘭特與他如日中天的雷霆於2011年夏天在西決面對小牛折戟沉沙時,人們還不是像今天這樣對杜蘭特求全責備,不會說他表現這不好哪兒不對,也不會去因此比較他一會兒不如倫納德,一會兒趕不上詹姆斯,更不會深度質疑他是不是和隊友鬧矛盾了,是不是在為誰是球隊老大而斤斤計較。
當雷霆在首輪和小牛狹路相逢時,網絡輿論與今日恰恰相反,都在期待一場復仇之戰,期待著超新星杜蘭特踏著仇家邁入超級巨星行列,期待著青春熱血的雷霆徹底綻放光彩,現實也正如球迷們的預料,杜蘭特在G1完成絕殺,雷霆一擊。
這場球於雷霆而言意義非凡,年輕氣盛的他們先是在10年被科比和湖人教育了一番,然後在11年又敗給了超神的諾維斯基和小牛,一支上升中的球隊絕不僅僅是單純提升球隊實力即可,他們還需要一些標誌性的對弈來積攢球隊的贏球文化,打下強隊底蘊,對於才建隊4年的雷霆,如果前一年和灰熊的七場大戰是伐骨,那麼和小牛的對弈就將是洗髓的開始。
G1雙方首發,小牛:基德、韋斯特、馬裡昂、諾維斯基、海伍德;雷霆:威斯布魯克、塞弗羅沙、杜蘭特、伊巴卡、帕金斯。
雷霆首發與前一年的西決一樣,自從帕金斯10-11賽季中期加盟,一直到14年夏天,塞弗羅沙離隊,亞當斯被選中,這組首發持續了整整三年半。小牛與奪冠陣容則有很大變動,庫班放走了奪冠功臣,泰森-錢德勒4年5600萬去了尼克斯,德肖恩-史蒂文森1年250萬投奔籃網,何塞-巴裡亞4年1900萬加盟森林狼。
小牛在失去了重要球員後,1年300萬籤下了德隆特-韋斯特,再用3年中產拿下了文斯-卡特,至於海伍德,他在10年夏天就和小牛達成了6年5500萬的長約,拳王離開後,他重新轉正。小牛最受傷不是陣容變化,而是奧多姆在賽季和管理層鬧出矛盾,雖然沒有解約,但已經放在未激活名單,白白折損一員大將。
這個賽季威少和哈登日益成熟,杜蘭特最年輕得分王三連莊,歷史第七人,現役僅此一位,雷霆常規賽47勝西部第二,縮水賽季總共只有66場球。小牛在跌跌撞撞裡只拿到了36勝,西部第七。
雷霆開場伊巴卡低位先攻諾維斯基得手,小牛同樣馬裡昂想要攻杜蘭特,但是挨帽。比賽突然變成了威少和基德互飈,威少中投彈進,基德回應三分,威少再還以底角三分,就像幾年後威少在三雙上狂飆突進超越基德一樣。
這輪對決裡,威少對基德的復仇實際上顯得更確實一些,去年西決,可以毫不客氣地說,基德完虐威少和雷霆,他場均9.6分8.6助攻5.2籃板3.4搶斷,失誤卻只有每場2次,而威少雖然砍下了23.6分4.4籃板4.4助攻,但是場均4.8次失誤,並且三分命中率20%,當然,杜蘭特也只有23.3%,哈登也只有30%,都很慘。
這場球稍早些時候,羅斯在對陣76人的季後賽裡遭遇重傷,他的奧運會之旅因此無法前往,威少成為各大媒體認為的既可能被老K教練帶去倫敦的球員,威少也在季後賽徹底展示了活力,杜蘭特早在10年夢九隊已經證明了自己國際籃聯大殺器的名號,最後是雷霆三少齊聚夢十。
杜蘭特和諾維斯基開局手感不佳,他們都想通過自己在底線的單打或者是弧頂附近的出手要影響對方的防守,由點及面,這也是過去時代的比賽特徵。在他們打鐵之時,海伍德在籃下的爭搶成為G1焦灼的重要原因,和當年錢德勒坐鎮籃下相似,海伍德的爭搶連續得手,讓雷霆不能肆無忌憚地起反擊,從而給了小牛控場的機會。
威少開局大殺四方,4投4中連得9分,但是都是在對手基本落位後的出手。雷霆的第一次起速恰恰是威少第5球投丟後,基德進攻中被塞弗羅沙搶斷快攻得手。瑞士軍刀在雷霆的意義便在於此,這也是人們對於雷霆一直以來的偏見,他們實質意義上是一支防守大隊,所謂的身體天賦的展現,更多出現在快速協防換防後造成對手失誤或搶下籃板起快攻之後,因此在塞弗羅沙走後,他們又扶上了更加重防輕攻的羅伯森。
首節打完6分鐘,雙方13-12,杜蘭特傳球失誤被基德搶斷,然後送出了一記驚天追帽,其勢如驚雷,似馬躍檀溪,鳥飛深澗,老基德只能忍下這口氣。雷霆要起勢,最佳第六人哈登來到場上,小牛同樣換上了第六人賈森-特裡。
12年是哈登新秀第三年,常規賽打了60場替補,以16.8分3.7助攻4.4搶斷,在最佳第六人評選裡以541分毫無懸念當選,當時的兩個對手便是76人的路威和小牛隊的特裡。雖然哈登如出山猛虎勢不可擋,可是兩年前已經拿過最佳第六人的特裡更為得心應手。
特裡連續突破得手,阻止了雷霆一心求快推轉換的起勢,卡萊爾接著拿上了卡特和馬辛米,把馬裡昂推到4號位,打起了一大四小。 8年過去了,人們在回憶2012年夏天之時,只記得雷霆4-0橫掃小牛,但過程遠比那複雜得多。卡萊爾上一大四小,布魯克斯卻還留著帕金斯,這就讓小牛的突破無往而不利,不到一個月後,當雷霆與熱火來到總決賽時,主打一大四小的熱火恰恰是正中雷霆命門。
卡特突破打進,特裡命中轉換三分,小牛在首節還剩2分51秒時,23-15取得了8分的領先。布魯克斯教練在暫停後作出調整,拿上了尼克-科裡森和老魚費舍爾,將杜蘭特推到4號位上,也打一大四小。
雷霆這十年裡,只要兩位教練帶隊打入季後賽,布魯克斯教練不擅長調整,就像這次調整一樣,他等上幾個回合才應對,那些年的雷霆極少主動做出調整,這也讓後來的球迷認為布魯克斯實實在在地只是靠著二少掄。繼任者多諾萬和布魯克斯不同,NCAA教練的天性常常做出令人驚訝的主動調整,但是他的執教手法相對偏執,對自己的調整非常確信,因此也被認為是生物鐘換人,效果則是時而大逆轉,時而潰敗。
一大四小互拼,沒有強殺傷點的小牛突破被遏制,雷霆打起了轉換,杜蘭特進球,卡萊爾立刻暫停,見好就收。小牛在卡萊爾時代,是全聯盟在戰術應對方面最好的球隊,比常年爭冠實力的馬刺還要強,卡萊爾是個不折不扣的瘋狂實驗家。
吃了虧的雷霆首節22-26落後,但是節末,雷霆小陣容逼著小牛收招,替補陣容對轟,哈登帶隊反超。不過這場球,雷霆有一個非常大的問題,替補手感集體失常,全隊只有哈登一個替補得分,於是在哈登陷入單打時,小牛35-29又反超回去,然後,威少杜蘭特都回來了,一大四小,絕對實力反超。
小牛是一支年齡大的球隊,和年輕球隊相比更懂得藏拙藏鋒,卡萊爾把諾維斯基拿下去休息,避雷霆鋒芒,讓卡特、基德、特裡的三人組接管比賽,老卡特完成扣籃,小牛重新獲得5分領先。如果解說的於嘉知道35歲的卡特還會在聯盟打上8年,並且持續不斷貢獻扣籃,他絕不會說什麼致敬UFO、老飛人的話。
雷霆徹底被小牛涮了,諾維斯基歇了好幾分鐘重新回來,然後中投打進,接著在帕金斯上場時,諾維斯基再打他2+1。雖然哈登和伊巴卡連續投進高難度三分,可雷霆半場48-51還是落後了3分。 第三節一開始,在杜蘭特遲遲找不到進攻感覺時,還是威少先攻,他先命中跳投,接著完成搶斷,不過,在半場沒有人的情況,大刷子選擇強行回傳刷個助攻,把扣籃的機會讓給了手感不佳的杜蘭特。
杜蘭特此時已經是三屆得分王,但他其實也就24歲而已,在他漫長的職業生涯裡,此時才剛剛開始,書包杜在開始的某些比賽裡還是會遭遇手感冰冷的情況,到了死神時代,已經是強行50%命中率的大神,好像有自動平衡投籃狀態的外掛。
威少的做球沒能激活杜蘭特,於是他自己連續中投得手,央視的徐濟成老師說:組織不起來就自己得分,看似幫助球隊延續了進攻,實際上這正是小牛希望看到的。從威少生涯早期開始,他就不是一個專注於得分的球員,儘管他後來拿得分王拿MVP,所以自己先攻開還是再重新組織,成為了圍繞威少一生的命題。
第三節實際上最後變成了威少和馬裡昂的得分對戰,馬裡昂單節10分。那時候的威少雖然常常被噴愣頭青,可實際上他在季後賽非常冷靜,在自己手感不錯的情況下,他突破後助攻伊巴卡暴扣,在球隊士氣低迷的時候重新激活了主場觀眾,接著,杜蘭特在節末終於投進中投,並且冥冥之中得到了一個絕殺前的實驗機會。
雷霆最後一攻邊線發球,杜蘭特持球後從中路突破韋斯特,但雷霆兩側無穩定投手,籃下收縮,因此最後上籃被幹擾,這簡直讓杜蘭特來了一次絕殺前的預演。
末節開始,雷霆展現了自己的身體天賦,在手感冰涼的情況下,哈登突破暴扣,杜蘭特在籃下大帽海伍德,但是讓俄克拉荷馬城重新找回活力和激情的人還是威少。威少在卡特單打費舍爾後,回應中投,然後用一記精彩絕倫又令人膽戰心驚的快攻上籃2+1追平了比分。
第四節還剩6分13秒,威少持球快攻,過掉韋斯特,腳踩風火輪,直奔籃筐殺將而去,回防的諾維斯基和布蘭登-懷特嚴陣以待,威少無所畏懼,只見他騰空而起,在防守人還未及反應之時,人已在半空中。
懷特下意識封蓋,威少像風一樣席捲而去,懷特破壞了威少的平衡,但卻阻止不了進球,失去平衡的威少直接就摔向場外,但在那之前,威少左手就勢一點完成進球。聯想到同樣身體素質勁爆的羅斯在不久前受傷,那時候人們都以為威少真的是怒目金剛肉身不敗。
威少為雷霆追平比分,下一個回合,對位的老基德開始表演。基德在三分線外拿球抬手一點,哈登上前防守倒也沒吃晃,但就在伸手幹擾的一瞬間,基德順勢投籃,關鍵時刻造成三分犯規。日後,哈登造犯規獨步武林,這些老江湖們的言傳身教實在功不可沒。這球之後,老基德再次命中三分,為小牛保持領先。
比賽打到這最後五分鐘,雙方僵持不下,去年的雷霆和一眾強隊就是倒在小牛的這種節奏之下,去年的劇本應該是諾維斯基憑藉無敵的單打和造犯規終結比賽,他今年還想這麼幹。先單打中投得手,再造成杜蘭特夾擊時犯規罰球,然後基德搶斷,諾維斯基打成2+1。去年的西決G1,諾維斯基24罰全中,創造了NBA歷史紀錄。
衛冕冠軍小牛在最後三分鐘92-85取得了7分的領先,如日中天的雷霆在前一年殺到西決後,已經被認為是爭冠級別的球隊,但是,他們以西部第二的身份在首輪第一場就被西部第七牢牢鎖住,回首雷霆此後的強隊之路,這三分鐘能否翻盤應該是至關重要的,贏了才有強隊心態,輸了也許從此變成偽強隊。
哈登快速助攻威少打進快攻,但是,諾維斯基好似天神下凡,單挑伊巴卡再中罰球線高難度中投,他還是去年那個統治聯盟的諾天王。關鍵時刻,書包杜漸露死神鋒芒,年輕就是本錢,體力佔據上風。
杜蘭特先是強突造成海伍德犯規,接著在助攻伊巴卡籃下打進2+1,然後哈登掏球,杜蘭特快下,完成暴扣,雷霆一整場的被壓制的氣勢瞬間爆炸,不到一分半鐘,生生抹平了7分分差,只剩下庫班在客場聲浪裡瑟瑟發抖。
暫停回來,哈登險些再次完成搶斷,他下手掏球的時機非常精準,時隔多年,哈登如今常常被戲謔為宇智波哈登瞪眼防守,但實際上不管他的防守有多被嘲諷,沒人能說他搶斷掏球的手法不好,這也算得上是他被低估的一項絕技。
老基德在險些被哈登完成致命搶斷終結比賽時,展現了他歷史級別控衛的能力,立刻縱身一躍,懷中攬月,抱球起身,然後將球高吊給諾維斯基。最終,馬辛米在籃下爭搶造成犯規,小牛死裡逃生,再次領先。
神仙打架已經預定,威少和杜蘭特在外線傳導後,來了個雙鬼拍門,小牛既要協防持球的杜蘭特,又要阻止空切的威少,然後漏掉了他們一整場只能戰略輕視的點,高效的伊巴卡。伊巴卡接到傳球,從底線一躍而起,隔著貼地防守的諾維斯基將球硬生生摁進了籃筐,2+1!
關鍵時刻,諾維斯基仍是寄小牛干係於一身,哈登和帕金斯前後夾擊,一整場被諾維斯基起伏的帕金斯關鍵球立功,一把捅掉完成搶斷。帕金斯最近說如果16年他還在雷霆,絕不會被勇士逆轉,引起了眾多球迷嘲諷,但如果這位08年冠軍老將在替補中,一些關鍵回合,他還真是不虛。
可惜的是,整場手感不佳的杜蘭特中投仍然被籃筐拒絕,而命運似乎還要給雷霆更多考驗,諾維斯基單打帕金斯,突破後殺到籃下,哈登下手掏球被吹犯規,諾維斯基兩罰全中,98-97,只剩下9秒。
既然是神仙打架,自然不能讓諾天王的罰球終結再度上演,杜蘭特等待了三年,這是他第三年出現在季後賽舞臺,雷霆等待了四年,俄克拉荷馬城等待不知道多少個春秋,這是一個萬眾期待的絕殺時刻。
杜蘭特接球後出現在了第三節末同樣的中路區域,他也許想要運球晃開,但是馬裡昂形影不離,他出色的臂展讓杜蘭特不好招架。杜蘭特運球突破受阻順勢轉身,左手持球向前壓一大步,然後強行幹拔,馬裡昂和杜蘭特兩條長臂就像兩條攀比高度的眼鏡蛇,皮球仿佛從海平面升起的那輪血影,最後從杜蘭特的手指尖滑出時,清晰可見。
那顯然不是一個美麗而利落的絕殺,和去年12月30日杜蘭特絕殺小牛的那記超遠三分完全不同,皮球以遠比平時更高的弧線飛行,然後重重地砸在籃筐之上,杜蘭特看到皮球彈起的瞬間,雙臂微微下沉,那是一種明顯沮喪的動作,也或許他是想要祈禱,他已經努力做了能做的一切。
大概半秒鐘後,球彈起,掉進籃筐,杜蘭特將垂下的雙臂高高舉起,長舒一口氣,鬱結在雷霆心中的那團混沌之氣,自此煙消雲散。從此江湖之上不再只是青年軍,他們已經是西部勁旅,除了他們自己也許不再有什麼能夠阻止他們成功,曾借靈氣殺神殺魔,從今日起鬥天鬥地。